[九州同人]风须臾

　　新帝入天启这般大的事情，放在这处城郊的别院，就变得微不足道了。阿葵一下接一下地帮自家主子揉着额角，劳力不说，还要提心吊胆地守在他身旁，说不定这家伙什么时候就头脑一热，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她可忘不了那日，某人不知从哪里鼓秋出一只名叫“扶摇”的巨兽大风，把房盖儿都挑了——还要劳心啊！

　　明明再怎么说，看上去都是双十上下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结果去宗祠党那边一次回来，就赖在被窝里，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了！鬼才信他的什么“人心晦暗，不利修行”。

　　阿葵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目光正巧与苦大仇深的尚忏生撞上。看着对方飞霜的鬓角，阿葵忍不住轻叹一声，手下用力按了按：看你把人家愁得！

　　原映雪当即对着阿葵的手轻拍一下，捂着自己被摧残的额角，默默怀念以前那个温柔可人的小阿葵：“我原本就不喜欢和那些老顽固周旋，你掐我也没用！”

　　看这宁死不屈、坚决顽抗到底的样子！尚忏生连之前常常挂在嘴边，时时不忘呵斥阿葵的“放肆”都忘了，默默走到甩手掌柜原教长面前，待自己被施了秘术，变作他的样子，就认命地顶着一脸飘逸温和的微笑，和宗祠党、阉党斗智斗勇去了。但这笑容，阿葵怎么看，都觉得是勇士慷慨赴死的悲愤。

　　目送着心甘情愿被压榨到死的尚忏生离开，阿葵的表情瞬间狰狞：“今晚有庆典。”

　　原映雪被她的表情吓住了，白纸扇也不摇了，问道：“那又如何？”

　　“尚大哥被你整得这么惨，你也该表示表示吧！庆典上的一切花销，你都出了吧~”

　　原映雪看向不远处浸在砒霜里的银板——那上面标画着星辰的轨迹——微微沉吟：“他今晚会和宗祠党的诸位，聊上很久，赶不上了。”

　　阿葵立即眉开眼笑：“没事，我在就行~”

　　许久未听到原映雪回话，阿葵也意识到自己的计谋穿帮了，连忙补救，“我那是要帮尚大哥带些点心回来！尚大哥可勤奋了！就连我起夜时，看他的房间还燃着香烛呢！”

　　原映雪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再指望阿葵帮忙，已经是不可能，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手托腮，一手揉着额角，闭目养神：“自是可以。”

　　阿葵刚要欢呼，原映雪就接着说道：“但是有个条件。”

　　阿葵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般原映雪这么说，不论他的要求是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里，阿葵扫兴地撇撇嘴，等待着下文。

　　“你要当着忏生的面，叫他一声‘尚大哥’。”

　　尚忏生本质上和其他辰月教徒没什么不同，都认为凡人无非是或为他们所利用，或为他们所抹消的蝼蚁。

　　阿葵则很喜欢和周围人相互之间，叫得亲切些。这个“尚大哥”，就是如斯产物，当然依旧是未经过当事人允许的“违禁品”。阿葵除了自己或是和原映雪单独一起时，会说出来，其他时间都不敢触了这个“严谨持家”的教士的霉头。

　　阿葵知道尚忏生生理上的欠缺，但教中人士多是望族出身，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更好地迎合那些高傲惯了的宗祠党。阿葵并不担心尚忏生不经意间做错了些什么，错过些什么细节，这种莫名的信任，她也从来不会耗费脑力，去思考个中缘由。但隐隐的，阿葵总觉得尚忏生已经渐渐向原映雪靠拢，变得能够听得到她的心声了。可她依旧微笑着，毫不在意：既然教长没有告诉她，那这些就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明白为好。

　　至于那个爱称的推广……原映雪这话明显就是告诉她，让她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做好自己的事，少到外面去招惹祸端。

　　阿葵猜不透原映雪的顾虑，没有人为教宗的羽人身份感到不安，古伦俄的气势已经超越了种族的分野，所有人都被他的绝世丰神震慑，对未来皇帝的谦卑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即使亲近阉党的臣子，也在古伦俄的荣光面前屈服。仅仅是一次露面，古伦俄就为他今后将辰月确立为国教，在这些帝都的高官贵胄心中打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

　　教宗的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完美无缺。

　　即使宗祠党先前有过“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顾虑，原映雪唯一一次的亲自前往，也从根本上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也因为宗祠党白师道折服于原映雪的气度，这才召开了宗祠会议，终于提出愿意奉白崇吉为皇帝，承认他的正统地位……

　　阿葵不得不承认，依照尚忏生如今的进度，原映雪那唯一一次亲自出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出奇的大。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某人偷懒耍滑的借口！

　　阿葵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摇得有些太用力，连忙扶住自己新学会挽的坠马髻。对着自己眼前这个不断冒着热气的小砂锅，深呼一口气：是啊，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又没有真正加入教团，还是尘世凡间的小女人一个。除了柴米油盐、衣服首饰，以后相夫教子，还剩下什么呢？

　　这些大事都离她太遥远了，原映雪虽然并不避讳，但到底没有教给她什么，终究还是希望她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辈子吧。

　　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了那个叫苏晋安的男人的脸，阿葵两颊一热，连忙打断了接下来的未来展望：“脸红绝对是因为热的！对，这厨房太热了！”

　　“嗯？厨房？”原映雪从珐琅彩的盏子抬起头问道。

　　“没有！我胡说的！额，不不，厨房里还有一锅鱼汤，我没拿过来！”忙乱中，阿葵都忘了原映雪听得见人心，搪塞了个借口，就跑到厨房，和见她如此慌张，也吓了一跳的厨子挤在一起，“快快，我要煮一锅鱼汤！”

　　在大厨的协助下，好吧，手脚麻利的大厨帮她把葱都切细了，阿葵只要在等得不耐烦时，亲手扇扇火，最后手舞足蹈地把葱和盐洒进熬好的鱼汤里，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原映雪从鱼汤里喝出一个金丝扣红珊瑚珠耳环，还偏偏和阿葵左耳上戴着的一模一样，就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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