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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将军回府）
跟着小珍去后厨领晚上吃食的时候，都有下人指使她干活了，这尼玛能忍？
罢了，吃人家的手软，几个碗而已。
可看着油光泛滥的木盆里越摞越高的小山，林满的悲伤一点点逆流成了河，她还要去找江夜的好嘛，有完没啊？
种种迹象表明，之前那阿满，果真不是招人待见的主，也就在林满初出现时，引起了那帮丫鬟、小厮们的轰动，之后便都是横眉冷对，别说帮她，连拉拉手、拍拍肩，假装寒暄一下的都没有。
只有小珍在侍候完莫承之晚膳后，点着蜡烛，过来陪她刷碗。
林满将最后一只碗从水里捞出来，随口道：“我以前人品很差吧？”
小珍愣了愣，而后将碗搬上灶台，为难道：“你以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不大看得起我们的……”
啧，不过是个丫鬟，贴身又怎样？这样就恃宠而骄了？她嗤之以鼻。
之后她才知道，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有睡大通铺的命！
林满看着满屋子的人，像晒鱼干一样躺着，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压着嗓子问小珍：“你现在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么？还睡这里？”
小珍脱下外衣，细声道：“阿伶住不惯这边，便让她继续睡主院了，我本就是暂时顶替她而已，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反正迟早要回来的。”
林满再次感叹：傻丫头，心态真好。
被她们挤在中间，动弹不得，绵羊数到快破万，依然没能成功睡着。
林满推开身上的薄被，坐了起来，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睡外面都比较舒服啊，这丫鬟究竟是个什么职业啊？林满站在夜色下，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微风拂面，明月皎皎。
抬头便能看到远处逶迤的山峦与满天繁星交融，宛若宫殿上方镶嵌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宝石，斑驳了一片天。
白天看，应该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这将军府虽然地处稍偏，却也独占了一面风景。
当然，再美也美不过崖底所见的万物万象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林满借着月色漫无目的地晃荡，途径一处水池边，倏然驻足。
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波光粼粼的池中水，而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的身影。那如墨的发丝，被微凉的晚风吹的缱绻缠绵。
林满怔怔注视片刻，而后走了过去，一手执起他的发，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上小珍好不容易帮她绑好，睡觉都没舍得拆的发髻，扯下一根丝绳，帮他固定好，这才蹲下身坐在他旁边：“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林满在他身边总改不了自言自语的毛病：“这将军府也不是好待的，吃顿饭还得刷那么多盘子，造孽啊，要不是看阿玉嫂挺可怜的，我……诶！”林满想了想，还是把‘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咽了回去，因为即便没有阿玉嫂，若是他没走，她也不可能真的离开。
“大哥，咱们过几天就走好不好？大江南北都走走，行侠仗义、浪迹天涯好不好？”
“我想我爸妈了，还有哥哥……”
“大哥，陪我聊聊天吧……”
“大哥是不是很烦我？”
“哎呀，这将军府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啊！为什么眼睛好痛，鼻子也好酸……”
根本没有在听吧。
林满叹口气，仰头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将满天繁星隔绝在外，生生逼自己掐断所有思绪，什么都不想。
先前想睡觉的愿望，现在倒是实现了，一夜无梦，就好像他们还在崖底，日复一日，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着。
她曾经希望那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却发现，越是希望，越容易失望。
也许上帝也有恶趣味，喜欢捉弄人。
***********
万籁俱寂的黑夜被明媚的春光点亮，清晨的风混合着大自然的泥土芳香，轻拂着万物。
林满慵懒地揉了揉眼睛，而后费力睁开，环顾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江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能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昨夜。
林满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不早了，而且四处无人，难得安静。
她站起来，刚欲趁无人好好欣赏一下将军府，却不巧碰到一大波匆匆忙忙往大门赶的人流，后厨管事看到她，高声喝道：“阿满！你去哪了？一早便不见人，还不快跟我们一道迎接将军回府！”
林满一愣：将军回府？今天？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她？古代的将军还没见过呢，不知道是不是跟电视、小说里面一样，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她兴致勃勃地哦了一声，迅速混进他们的队伍。
踏出府门才发现，大门口已经里里外外围了数圈人，将军府的人怕不是都在这了？这样扎堆站着也是壮观之极。
他们一行人是最后到的，后厨人员满身油污自然被划分在难登大雅之堂一类，可将军回府却又不能不出府迎接，所以被安排在最后倒也不难理解。
林满虽然穿着丫鬟服饰，干的却是杂役的活，跟他们站在一块并无违和感，就是视线被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挡了个严严实实，不方便看热闹。
但她不死心，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四下搜寻，精诚所至，很快便找到了她想见的人。
这一眼也让她心如小鹿乱撞……
梳洗后的他，剑眉入鬓、惑人的眸子、挺直的鼻，她觊觎已久的唇……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她想，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是让人百看不厌的。
林满的目光炙热露骨，江夜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目视前方的眸子微敛了一下，突然抬眼扫了过来，她垂涎欲滴的花痴样便毫无悬念地落入他眼中。
林满一惊，狼狈地收回视线，突然不敢与他对视，他的整洁与自己对比鲜明，她下意识抚了抚抽了丝绳散乱的发丝，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一种并不多见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说真的，她倒希望江夜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不过，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在她眼里，都是无人能及的。
这么想着，林满痴痴笑出了声，刚想踮起脚尖再看一眼，却惹得站她前面的杂役小玖一阵侧目，他耸了耸肩：“喂喂，没骨头吗？”
林满被他晃得回过神，手从他肩上放下来，讪讪一笑：“嘿，不好意思。”
小玖哼了声，扭过头去，一副懒得搭理她的嫌弃模样。
林满吐了吐舌头，只好换个方向伸长脖子继续东张西望。
那站在莫承之身侧的贵妇应该就是将军夫人了吧？螓首蛾眉，端庄典雅，一身华贵的苏绣罗衫，将微微发福的身形衬托的别有一番韵味。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胖都胖得这么有格调！
不过话说回来，哪里有莫将军的影子啊？
围观群众倒是越来越多了，都堵在将军府前的马路上等着一睹莫将军的风采。
林满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却也没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想躲都没处躲。只得欣赏一下黑压压的人头以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看这架势，十里八乡的乡亲父老都出动了吧？
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是兴起：“你看，你看看，整个东街都人满为患，小贩们连生意都不做了，都在等着迎接莫将军呢。”
“是啊，西余又被端掉了一处窝点，真是太快人心，莫将军可是咱们皇朝的大英雄啊！”
“可不是嘛，常胜将军那可不是空穴来风……”
林满觉得自己被这些老百姓上了一堂详尽的历史课，对于当朝，她也算略知一二了，大致是：
这个朝代名为皇朝，而皇朝原本由东朝与西朝组成，两朝各有君主，东朝较西朝小，因此，西朝仗着自己地大物博，早就有吞并东朝之意，而出现在东西两朝分界线上的藏宝图不过是诱发战争的导&火索，或者说，原本就是西朝蓄谋已久的一场大阴谋，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西朝不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朝君主治理有方，国库充盈、社会安定，对于兵力的培养也丝毫不曾懈怠。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西朝错就错在，自视甚高、麻痹轻敌上。
那场屠东之战无形之中演变为屠西之战，西朝被东朝打的溃不成军，不得不举白旗降之。自此，西朝的领土便被划为东朝之下，东朝也改国号为‘皇’，原本一切已成定局，却还有一些西朝不甘之士不肯轻易就范，暗地里招兵买马，以金银珠宝以及复兴后的官职为饵，蛊惑老百姓为其效力，不服从者便杀之而后快，惹得老百姓人心惶惶。
那些试图谋反者便称之为西余，意为：西朝余孽。近几年他们发展极为迅速，隐隐有不可抑制之势，而莫将军此番归来，虽暂未将这些余孽一举歼灭，却也击垮了他们用来培养死士的重要据点，算是斩断了他们的双翼，老百姓怎能不舒心雀跃？
林满听得很带劲，这老百姓不容小觑啊，八卦起来，甩历史老师几条街的节奏啊！
不过，他们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当朝局势，如果不是不怕死，那一定是捡好的说了，所以，这些言论，其中有多少水分，便难以分辨了。
但不论真假，这莫将军挺受老百姓拥戴是不会有错的了，从他们言语间便可窥得一二，相较莫将军，皇朝君主的信息量似乎小了点啊。
约三刻钟后，才听不远处有下人欢呼：“看，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紧接着，便听得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皆一脸期待，紧盯马蹄声的方向，望眼欲穿。
只是，没有见到战马之上，一身盔甲的大将军，只见一辆精巧别致的马车远远驶来，步伐沉重，马车上方似笼罩着一抹愁云，挥之不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将军呢？”
“是啊，怎么回事……”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而此前端庄典雅的将军夫人——叶婉心更是一脸不安，马车还没过来，人已经冲了出去：“唯清……”
林满一惊：呃，难道打完胜仗就嗝屁了？这也太敬业了吧。
马车被冲过去的叶婉心逼停，片刻，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名女子掀帘而出。
林满原本对于古代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教科书以及百科上那种无法言说的形象中，可这两天，却有了大大的改观，先是江夜，再是莫承之，还有眼前这位……
林满承认自己被这女子惊艳到了，不止她，旁边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哪个不是一脸痴迷？
莫承之搀扶住他娘险些站不稳的身子，虽未方寸大乱，面上也有了一丝担忧：“紫嫣，我爹呢？”
那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煞是好听：“将军尚在休息，大家不必担心。”
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子？星眸皓齿、肤如凝脂，衣着素净，却掩不住倾城之姿，声音也是这样好听？尼玛，给不给其他女人留活路啊？
思及此，林满下意识踮起脚尖看向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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