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队长|盾冬|鲸歌

　　小殿下，买吗？
　　消失了一段时日的James是在某一个晴朗的下午跌进海王宫殿的。有目睹了那一幕的海马这样对好奇的人描述：
　　“我正在站岗，天哪，突然看到他，王子殿下，就像是被击中了肚子，整个儿摔上宫殿门口的地面。我们全都吓呆了，小队长急急忙忙地去禀告陛下，我们把他抬进宫殿去，他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太可怕了。”
　　海王宫殿的光芒笼罩下的这一方海域里，向来没有什么争斗和仇恨，大家都是寻寻常常地过活，安安静静地度日，然后顺顺当当地生老病死。王子身上的伤痕大概是海马平生仅见，它被叽叽喳喳着询问情况的人群围住，止不住地叹息。
　　Steve在远一点的地方，但是蓝鲸的听力很好。他望一眼海马，又望一眼宫殿，微微垂下眼睛游远。
　　“先生，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寄居蟹医生站在自己家门前的庭院里，手上一刻不停地点数着给王子的药剂，看到Steve特意来找他，即使病人情况有点糟糕也仍然笑了：“你是为了小殿下而来的？”
　　Steve甩甩尾巴，没说话。
　　“当然，当然能帮上忙。请你去替我到西海岸的岩壁上找几朵蓝色的花来，有劳啦。”

　　而受伤的王子此刻躺在宫殿里自己的床上，仆人们在门外来来往往，银盘、水盆和食物端进端出。海王坐在他床边的扶手椅上，严肃地听儿子的汇报。他的父亲本来是想让他休息的，但James唤住了他，虚弱但坚定地表示一定要马上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说给陛下听。于是海王重新坐下，免不了时不时担忧地望着他那些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王子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躺在床上，右手按住胸口，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讲述他的旅程。
　　“陛下，从您把我送到德雷克海峡开始，我一路前行，托您的福，没有谁注意到我。
　　“我往西北方向游，马斯地岛的海龟互相交谈，说他们那些常居在复活节岛的亲戚们总有些病症或者受伤的情况，说那里不是福地；然后我去了复活节岛，那里的玳瑁显得畏缩又虚弱，水母有气无力，他们在无人的时候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向东搬家的计划，然而从不敢大声；再往西，法属波利尼西亚的居民们行色匆匆，连鲨鱼们都不愿意常在深一点的海域停留，它们暴躁异常，哪怕是一条沙丁鱼饵都能让它们争斗起来。”
　　James停了一下，似乎在梳理思路。他皱着眉回忆他所看到的那些惶恐又易怒的居民们，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得向您承认，陛下，我感到恐惧，因此我偏离了前往目的地的道路，绕路去了斐济。”王子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海王坐在一旁点点头表示不介意。
　　“斐济，汤加，萨摩亚……都是一样的，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沼泽的方向传来的那种能侵蚀内心的气息。但那些平民是察觉不到的，他们长久地住在那里，也终日遭受污染。
　　“在我去沼泽之前的最后一站，我看到了两只互相撕扯的海豚。您明白吗？这种单纯善良的生物，在同族面前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听到James讲到这里，海王才真正体会到了他所说的那种“气息”的污染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他震惊着，请他继续说下去。
　　王子疲惫地微微阖眼，陷入自己脑中那片汪洋大海。
　　“然后……我到了沼泽。您说您年轻的时候也去过那儿，但我想它现在更邪恶。路两旁参天的死树扭曲出尖叫哀号的形状，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的确是那种样子。”Bucky躺在床上，左手手心向上做了个托举的动作，指尖顺着那些枝桠的方向划过头顶遮天蔽日的阴影，在正上方理应能看到日光的地方收拢了手指垂下来。
　　“……那里让人每走一步就感到离生不如死更近一步，爸爸。”
　　Bucky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抖。海王沉默地坐在他身旁。

　　王子在宫殿里只躺了三天，在用餐和医护之外的时间里都和海王慢慢地说自己一路上的各种细节，然后商量些什么。负责治愈他的寄居蟹医生见识过几十年前的战争，并没有在和平年代就生疏了自己的技艺。医生从海葵助手背着的包里取出瓶瓶罐罐的药剂，嘱咐着女仆应该在什么时候让殿下喝什么药。
　　“……每天正午一次。别让殿下上蹿下跳地游，会震着还没好的内脏。”医生絮絮地说，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眯眯地“啊”了一声，恍然地举起食指兴奋地点了点。
　　他从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拎出一只水草花篮，满满一篮都是蓝色的花朵。那些花朵有盘子那么大，花瓣却柔软，层层叠叠地铺满了一篮子。Bucky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小包，又看看那只花篮，然后笑着抬抬下巴：“这是什么？慰问礼物吗？”
　　医生笑眯眯地空出一只手来摸摸下巴：“是Steve摘的。那孩子听说了你的消息，到我这里来问能不能帮上忙，可是我的药剂都是现成的，就让他去给我摘花了，也许他的花篮会让殿下开心些？”
　　听到Steve的名字，Bucky反而沉默起来。医生误解了他的意思，又补充道：“我知道那孩子再怎么弱也是只蓝鲸，让他去摘的花也是大个儿的，根茎也脆，没有很难。殿下您……”
　　“啊，您误会了，非常感谢您想得这么周到，现在我觉得开心多了。”Bucky回过神来，抱歉地点点头。

　　医生离开之后，他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是的，Steve再怎么弱也是只蓝鲸，和海里大部分生物比，他算是强者了。
　　可他转念间又想到了父亲忧心忡忡着说的那句话，他说，James，战争可能就要开始了。
　　战争，大王子和二王子战死了，三王子被放逐，老四在还在他那被冰层覆盖的领地里，你是最小的那个儿子。不管是什么，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
　　还有巫婆，巫婆问他……
　　小殿下，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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