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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人
第十一章
刘金隅处理完事情回到衙门的时候干令升和卫若兰已经在等他了。见到两人，金隅总算安心了。“你们倒好，舒舒服服的呆在屋里，我可惨了。”司马家和林家已经向他施压了，要求他在三天内结案。这不是坑人吗？毫无头绪他怎么结案？唉，果断没有身份的人最倒霉，他又没有令升这样的才华。幸好令升是他的朋友，有事朋友帮太好了。
卫若兰幸灾乐祸：“有多惨？”
刘金隅挑眉：“我说卫大公子，这事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
卫若兰嘻嘻一笑：“谁说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我前两天遇到刺杀了吗？说不定凶手是同一个人呢。”
刘金隅一愣，思考了一会儿，看令升：“你觉得呢？”
令升道：“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长得好？”
刘金隅哈哈一笑：“很有趣的论断。”哪有因为长得好而倒霉的。
令升敲了敲手掌，道：“其实破案并不复杂，杀人动机不外乎：为情，为仇，为财。”
刘金隅点头：“那这次呢？为什么？”
令升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对了，我们走访了四个城门，这些人是有可疑的，你可以派人去查看。”
“好，我马上吩咐人去。”金隅就想走了。
令升喊住他：“金隅，有些话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虽然我没有证据。我想凶手……是不是在找什么？他拿走的，是美男子的一部分……或许你应该找人保护他们。”
金隅一愣：“你确定？”
令升摇头：“有这种可能吧，我想林公子和司马公子应该没有交集才是。”一个是游走花丛的风流公子，一个是不屑世俗的清高名士，他们之间，恐怕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在于他们都是榜上有名的美男子。
金隅上上下下打量令升，眯起眼睛道：“我发现，令升你也是美男子，尤其是你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的……吸引人。”
令升一愣，笑了：“谢谢夸奖。”
“令升，你最近还是少出门，这案子我自己查，有进展我会告诉你。”金隅突然担心起来，虽然说令升好像武功不错，可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指不定比令升更厉害。
令升笑着看了卫若兰一眼：“金隅，放心，我有武功，倒是卫若兰公子，你还是呆在家里少出门。”
金隅点头，对卫若兰道：“卫大公子，令升说得对，你小心点。”
卫若兰撇嘴，很不高兴：“你们乱担心什么，虽然我没有武功，可我家的护卫不是吃素的。”他才不怕，谁敢动他啊。
“恩，有进展告诉我们一声，金隅，你自己也小心。”令升有点担心，“出门记得配一个护卫，凶手丧心病狂。”
金隅点头：“放心放心，我还不想死。”要是他破不了案子，刘家会因为他倒霉。所以还是令升聪明啊，死都不做官，专心搞自己的学问，任何事情都摊不到他头上。做了官？呵呵，解决不了事情就是你无能，那群名士还在背后落井下石碎嘴说你贪慕虚荣。岂有此理，谁贪慕虚荣了？谁都不做事，百姓怎么办？
令升能明白刘金隅的愤恨，但是他真的不想做官，他也不知道刘金隅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作为朋友，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帮着破案。刘金隅准备出门了，令升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刘金隅豁然抬眼，惊诧的说：“你确定？”
令升苦笑：“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她有嫌疑。”
“可是不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吗？”证据还非常充分。
令升顿了顿：“她是我朋友，但是有疑问还是得解决……或许我多想了吧。”
刘金隅蹙眉：“她和他们没有关系，应该没有必要，而且人死的时候她不是没空吗？”
令升嘴角一勾：“有时候杀人不需要亲自到现场。”
刘金隅道：“好的，我会监视她，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令升点头。
刘金隅出门办案之后，令升和卫若兰也走了。
卫若兰好奇的问：“令升兄，你打算去哪里？”
令升淡淡道：“帮刘兄查案。”
卫若兰立刻道：“我也要去。”
令升看了卫若兰一眼，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护卫，点头：“行。”反正他是控制不了这家伙，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那我们去哪里？”卫若兰摸下巴，“把你画的那些人都查一遍？”
令升摇头：“当然不是。”有刘金隅，用不着他们多事。“我去看看王师傅……的家人。”王师傅家他已经看过了，刘金隅也派了人监视，说没有问题，那应该是真的。不过他还是觉得王师傅可疑，这大概……是直觉？
卫若兰很好奇：“令升，你觉得王师傅可疑吗？”
令升若有所思：“不知道。”
王师傅很有钱，这个毋庸置疑。
据说当年王师傅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但是南奔的时候很多世家大族都湮灭了，王家是其中之一。于是王师傅只好利用自己雕刻的技术赚钱养家。因为王师傅实在太厉害了，所以他赚了很多钱。
你别小看雕刻艺术，它需要高超的绘画艺术，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能力，总结起来，一个优秀的雕刻家是个人才。
王师傅的家人住的不错，那房子一看比王师傅现在住的好得多。
卫若兰上前敲门，片刻，有小厮开了门。灰衣小厮惊讶的看着两人，问道：“两位公子有事？”
令升上前一步，笑道：“在下干令升，这位是在下好友卫若兰公子，我们找王公子有点事情。”
小厮眨眼，哐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然后两人就听得吧嗒吧嗒的声音远去了。
“这小厮很有趣。”令升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仿佛刚才被人挡在门外的不是自己。
卫若兰眉峰一蹙：“真没礼貌。”
令升轻轻一笑：“或许是人家不喜欢打扰吧。”
又有脚步声响起，这次开门的是个黑衣公子，看起来挺清秀的，他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家小厮有点笨，两位请进。”
令升和卫若兰走进去，顺带打量了屋子一下，道：“院子不错，很好看。”
王公子笑了笑：“多谢，这是内人做的布置。”小小的院子有花有草还有假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你有一个好妻子。”令升笑道。
王公子谦虚的笑笑，眼底却是神气的光芒。
“夫人，来客人了。”王公子朝屋里喊了一句，然后就有一个好听的女音应道，“晓得了。”
王公子摆手请两人进去，拉来椅子请他们坐好，然后王夫人送来了酒和茶，温温柔柔的说：“两位公子请。”
王夫人长的并不出色，但看起来就很舒服。王公子一看见自己妻子神色都变得幸福，很显然夫妻之间恩爱无比。
令升有些羡慕，他此生，大概是无法有这样的妻子了，因为……他想象不到自己爱一个人的样子，也无法想象他平平凡凡的成亲生子。
“两位公子来找我有事吗？”王公子不认识两人，因此有些好奇。
令升道：“是关于王师傅的事情……”令升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公子和王夫人的脸色就变了。
令升有些好奇，他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继续道：“王师傅好像老了很多，我还打算请王师傅做一个雕像。”
王公子苦笑：“两位不必想了，家父不会再做。”
令升疑惑：“不对啊，王师傅那边有很多雕像。”上次他去王师傅院子看到了很多，虽然没有成形，但看样子应该是最近雕的。
王公子脸色乌云密布，他沉声道：“家父不会再做。”
卫若兰挑眉：“你怕我们没有钱？”
王公子摇头：“不，你们如果见过家父，就会知道他不会答应。”
令升咳了一声：“所以我们来请你去说服王师傅。”
王公子摇头：“我不会去的，我和家父已经……几乎断绝关系了。”
令升奇怪极了，听王公子的叫法，似乎不像断绝关系了：“王公子，你不想做可以直说。”
王夫人苦笑：“公子，相公说的是真的，我们和公公真的没有来往了。”
令升皱眉：“你们不赡养老人？”
王公子摇头：“不是，是家父不乐意我们留在家里。”家丑不可外扬，王公子自然不会把事情告诉令升。
“为什么？”令升问。一般老人家会寂寞，会需要孩子们的陪伴，哪有人会把孩子赶走的道理？
王公子皱了皱眉，道：“公子，这是我们的家事。”
令升恩了一声，道：“现在不是了，王师傅和一件案子有点关系，我想知道尽量多的消息。”
王公子诧异极了：“案子？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令升直接道：“王公子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王公子抬头看自己妻子，王夫人有点焦急，夫妻俩互相看了看，似乎达成了协议。
王公子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父亲走火入魔了。”
王公子低声将王师傅的事情说了出来。怎么说呢？大概是艺术家都有追求极致的美的性格，王师傅也是这样。十多年前，王师傅带着家人南奔，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卫玠卫叔宝。
卫叔宝其人，当年那是红遍天下，即使是现在，提起这个人，大家还是一脸的遗憾。卫叔宝风华绝代，不止是文采，他最出名的，是他的绝色。
很多年前，有个美男子说：“和卫叔宝站在一起，如同珠玉在侧。”任何一个男人，不，女人也好，任何一个人站在卫叔宝身边都会被比下去，那就是瓦砾和珠宝的区别。一个光彩夺目，一个黯淡无光。
但是，正是因为卫叔宝太过风华绝代，每次出门都会引起轰动，才会导致最后的悲剧。卫叔宝身子薄弱，原本就不该劳累，他本人偏偏喜欢清谈，有事没事和人辩论几个时辰，结果把身体搞垮了。后来南奔，长途劳累，卫叔宝本就虚弱，一路上他是呆在车里不出来的，到了建康城一放松，他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这一下，捅了马蜂窝。第一个看到卫叔宝容貌的人当时就震惊了，他立刻知道，这人一定是卫玠，只能是卫玠，除了他没有人能有这种风姿。于是那人大喊一声：“快来看天下第一美人卫叔宝啊！！”
这一声呼唤，唤起了建康城的好奇心，于是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卫叔宝一行团团围住，非要他出来不可。最后卫叔宝没有办法，站在马车外面和人打招呼，直到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可是这一次的劳累，拖垮了卫叔宝本就不强壮的身体，于是后来有了一个俗语——看杀卫玠。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卫叔宝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就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即使是现在建康城第一美男子卫若兰，也只是卫叔宝十之三四而已。
见过卫叔宝的人，绝对不会轻易遗忘。如令升，如王师傅。
有些人将卫叔宝变成内心的秘密，一个美好的回忆，而有些人，企图挽留那种绝色的美丽。
比如有绘画、雕刻能力的人。
其实建康城有很多靠画卫叔宝画像吃饭的人，但是令升看过之后，弃之如履，那些东西，也可以称作“卫叔宝”？当然，抛开真正的卫叔宝，那些画像其实非常好看。
王师傅一直想做的，就是将卫叔宝雕刻下来。但是卫叔宝太好看了，王师傅试了很多年都没有办法，做的永远是不满意的半成品。王师傅会将不满意的作品砸碎，然后继续，循环往复……直到王家人受不了了。他们觉得王师傅用在雕刻上的时间比用在家人身上的多得多，他几乎入魔了，满心满眼只有卫叔宝，卫叔宝……
“所以后来我们离开了，给父亲一个安静的环境做他想做的事情。”王公子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后来王师傅真的快疯了，家人碰一下他的雕塑都会被鞭打，只有他的雕像才是宝贝，其他都是不重要的。谁受得了这个啊，家里还有小孩呢，万一哪一天小孩顽皮打破了雕像……王公子简直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令升若有所思，卫若兰倒是淡定的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到风魔，什么行为都不奇怪。就像……他那么喜欢绿珠，和众多名门公子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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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令闻受伤并不严重，令升松了口气，好好的安置了他。
“三弟，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大哥。”令升揉了揉令闻的头，给他盖好被子。“别担心，你只是一时间喘不过气来，没受伤。”
令闻鼓鼓嘴，低声道：“二哥，我胸口好痛。”
令升微微一笑，轻轻的给他揉了一下：“还痛吗？”
令闻眨眼：“不怎么痛了。”
令升道：“好好睡一觉，没事的。”
令闻哦了一声，心道：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二哥都要去大哥那里的。总是这样，大哥有事，被抛弃的就是我了。
令升继续在令闻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等他没动静了，悄悄的走了出去。
但令闻并没有睡觉，一听令升的脚步声远去，他就翻了个身，侧身看着门口，神色莫名。
令升快步回到客厅，大哥已经吃了饭了，正在看书。
“大哥。”令升轻声道。
大哥抬头看了令升一眼，怠倦道：“令闻又出了什么事？”
令升有些诧异：“大哥，你怎么知道？”
大哥懒洋洋道：“娘不会多留你，除了令闻，谁会让你耽误这么久的时间？”
令升一愣，开口想说自己被刺杀，但想了想，说给大哥听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担心，于是道：“啊，三弟摔伤了。”
大哥轻轻一笑：“令升，二弟，你从来不会说谎。”
令升苦笑：“大概吧。”
大哥漫不经心的说：“那么，请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令升坐在大哥身边，轻声道：“有刺客，杀我的。”
大哥皱眉：“杀你？原因？”
令升摸摸鼻子：“我快抓到刺客的时候，令闻来了，刺客利用他威胁我，所以……”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嘴角一弯。
令升点头：“是不知道，但没关系，早晚会知道。大哥不用担心，我武功不错。”
大哥冷冷道：“我不担心你——才怪。这一次你是占了别人不知道你有武功的便宜，下一次，杀手知道了，你还能怎么办？你以为你武功不错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令升耸耸肩：“好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子元，他的武功你总该相信了吧。”
大哥想了想，点头：“子元的武功我信得过。”
令升一笑：“大哥，我送你去休息。”
大哥点头，起身，身子晃了晃。令升立刻扶住大哥，蹙眉：“大哥，你的身体还没有好转？”
大哥叹气：“是啊，怪毛病……大概是建康克我吧。”在洛阳的时候他可没这毛病。
令升蹙眉：“可惜我们现在回不去洛阳。”
大哥淡淡道：“总有一天洛阳会回来。”
令升似笑非笑，他知道某些事，可他不能说。洛阳啊……重新回来要多长时间呢？那时候还有东晋吗？
也许，知道不如不知道。
“大哥，走吧。”令升扶着大哥往他房间去。
大哥微微叹气，缓缓的走着。大哥的病，看起来好像挺严重，但常见的症状也就是虚弱，四肢酸软，可就是这种病，让一个大男人成天只能呆在家里。
燕子楼，名闻天下的杀手楼。
据说存在已经很多年了，但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楼主是谁。燕子楼什么时候换了楼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外人永远都不知道。
燕子楼很有名，也很神秘。至少没有任何人知道燕子楼在哪里，都有哪些人。
现在的燕子楼，在建康。
杀手从干家逃跑，在屋顶蹦来蹦去，很快跳进一座庞大的宅子，跳进一间挺不错的屋子。
“咳咳咳……该死，为什么没人说过干令升这大才子还懂武功？”而且武功比自己这个杀手还要好得多，简直坑人。
蒙面人取下黑巾，竟然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他苦着脸脱下衣服，自己找了药酒擦身。幸亏今天干令升没带武器，不然自己死定了。杀手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始擦药。
有人敲门了，伴随着女孩甜美的声音：“小李，小李，你在吗？”
杀手脸色一变，哗啦啦将药酒藏起来，然后披了外衣去开门：“嘿，小月月，这么晚来找我是想投怀送抱吗？我不介意哦。”杀手玩世不恭的表情还挺有魅力的。
门外的女孩长得挺好看的，穿的非常单薄，极其性感。
“小李，我只想告诉你，今天楼主召见建康所有人，只有你不在。”女孩幸灾乐祸。
杀手小李一惊：“楼主召见？完蛋了！楼主说了什么事？”他是燕子楼最低等的杀手，平常谁都可以踩他两脚，之前楼主召见他从不敢违背，没想到今天倒霉了。怎么办，楼主会不会一剑砍死他？
女孩哼笑一声：“楼主下了一个命令，燕子楼决不能接干令升的刺杀令。”
小李撑着门框的手一松，整个人跪了：“为什么？楼主和干令升有什么关系？”
女孩诧异道：“你干嘛，吓成这样？”
小李一脸苦闷：“小月，楼主和干令升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月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楼主就是这么说的，任何人不得伤害干令升，违令者，死定了。”
小李沮丧极了，心道：早不下令晚不下令，偏偏在我去刺杀的时候下令，这摆明了……我运气不好啊，死定了。等等……没有人知道我去刺杀干令升啊，我不说，谁知道？
“小月，楼主还在吗？”现在立刻去请罪，还来得及吗？
小月耸耸肩：“你开玩笑，楼主会专门等你吗？楼主说了，自己去刑堂领罚，然后把去向说清楚。”
小李眨眼，点头。楼主不亲自问就好，他还有时间想谎言。
“不过小李啊，你别想升级了。”小月抛下一句，笑眯眯的走了。
小李捂脸，还升级，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楼主。算了算了，小人物至少能多活几天。刑堂啊，我还能健全的活着出来吗？
至于干令升……的生意，就当不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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