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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灵枢姑姑私下见我，却只为了告诉我这些？姑姑此举，又是何意？”无情依旧目光冷然。
“公子结识的雍初雅是我璇玑谷少主，为六代璇玑，而你无情公子则是神捕司大弟子，更是御笔亲封的四大名捕之首，此中差别，无情公子自是心知肚明。少主心性要强，然而她现今的状况实在禁不起任何刺激，还望无情公子怜我璇玑谷后继无人，与少主保持距离。”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若初闻此言，不过觉得灵枢庸人自扰，然而，无情对初雅莫名的上心已不止灵枢一人看出来了。自从冷血提醒，无情已经有所避忌，却没想到，第二个和他说这话的，竟是璇玑谷的人。
“无情公子，老身知道说这话是逾矩了，无情公子也大可否认对少主存有关切之意。可是公子有大好前程，而璇玑谷不过偏安一隅，此事之后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不过同行几日的机缘，转瞬便可忘记，不是吗？”
“姑姑多虑了。”灵枢以为话已见效，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料无情神色渐冷，续道，“在下如何心意，若是定了必然无可转圜，如今一切尚还是未知之数，姑姑便如何都是枉然。话已至此，在下告辞。”
*
之后几日，灵枢没再随着神捕司出去。初雅身子渐好，在客栈中却再未曾见过神捕司任何一人，听说神捕司几人为了查案早出晚归因而不见踪影。
这日初雅正在庭院间，却见追命从外走来：“追命公子。”
“雍姑娘啊。”追命打了个呵欠，“不好意思啊，连着几天都在外面跑，实在累得不行了。”
“案子很棘手？”初雅随意问着。
“棘手的不是案子，是无情。那小子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似的到处查案，要是……”几乎要脱口而出，追命戛然止住，“要是他以前的大夫还在，总算还有人叫他别这么拼，现在这样，我看他迟早又要犯病！”说着又担心自己的话成真，接连呸了几声，“我累糊涂了乱说话，雍姑娘别放在心上。”说着实在撑不住了，回房休息去了。
依漫找来时，却发现自家少主很难得地在原地发呆。“少主？”她走上前去唤她，“药熬好了。”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初雅被惊醒，也不恼，只是淡淡问着，却没有回去喝药的意思。
“少主，我……我不知道。”
依漫少见的吞吞吐吐，让初雅觉出一丝不对来：“有事瞒我？”
初雅向来敏锐，尤其依漫的性子也着实藏不住秘密，被发现再理所当然不过：“少主，我真的不知道。”她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说，“灵枢姑姑让我们不要再关注神捕司的事情，更不要告诉你和神捕司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初雅这回是真的诧异了，灵枢姑姑从来不会左右她身边的事情，因为娘亲给了她们三姐妹很大程度的自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任其所为。
依漫咬了咬唇，正想再说什么，见一旁灵枢走来，她只能稍退开两步按下不提。灵枢见着初雅便问：“少主今日可曾服药了？”
“灵枢姑姑，我已经没事了。”初雅觑了依漫一眼，计上心来，“姑姑可知道，微翠院那桩案子，神捕司调查得如何了？”
灵枢看了依漫一眼，有些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已经对少主说了什么。
初雅却似不觉，续道：“方才问依漫，她说不知道，我想也是，这几日她都寸步不离地照顾我，想来也确是不知的。姑姑可知晓一二？若查完了案子，我们早日启程也好。”
“这……”灵枢有些迟疑。
初雅对上灵枢的神色，无奈叹道：“姑姑莫不是有事瞒我？”
灵枢自是默然以对。
初雅摇了摇头，坚定道：“姑姑，我得去看看。”
“少主……”灵枢出声叫住她，微微踌躇后，反问了一句，“少主可曾遗憾过往？又可曾想过寻回？”
“姑姑这话……”初雅低笑了一声，“姑姑莫忘了，我是雍初雅，璇玑谷的少主，六代璇玑。”
“少主若只做此想，那老身确是多此一举了。”灵枢劝慰道，“少主身子未曾痊愈，还是留下休息，老身代为走这一趟便是了。”
“姑姑，我不是担心案子。”初雅轻叹，“我担心沫儿。”
“老身明白，少主且宽心。”得了初雅的话，灵枢也不再担心，只是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她得去道个歉才是。
*
微翠院人命案子未结，至今都只能闭门谢客。案子出在这里，往来的人自是不少，神捕司几人每日都是四处查问，而最棘手的莫过于微翠院的姑娘们私下结识的人，她们真正的情人。当着鸨母的面，这些女子都不肯吐露分毫，往常互相排挤的姑娘们多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有那么一两个挟着私怨告诉了神捕司的人，却也是诬告居多，无据可查。神捕司只这桩事上，便查得焦头烂额。
灵枢是带着茶水来的，在与无情几句交谈中致歉并得了允许，探望了沫儿。
“劳雍姑娘挂心了，我没事。”沫儿强挤出笑说着这话，面色却是惨淡。
灵枢则执起沫儿的手想为她把脉，却被她躲开，无奈松手时叹了一句：“姑娘忧思太重，终究于己无益。”
“多谢。”沫儿神情疲惫，似乎累极。
“姑娘好生休息，少主病愈后还想来看你呢。”
*
无情是在灵枢和其他人的劝说下几日来第一次尚未日落便回了客栈。
初雅正和笑儿在院里说着什么，仪墨、依漫显是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笑儿说了什么，初雅竟逸出几许笑声，此刻她只是一条薄纱掩去一半面容，衬着笑声，那双眸子澄澈透亮。
无情心下一动，神色却丝毫未变，正对上初雅望过来的目光，他淡淡道了声：“雍姑娘。”便示意金银剑推他回房。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补了一觉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精神，正打算回去继续帮着查案的追命讶异地看着他们，然后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可是也不像啊……”
铁手走上前拍了他一下：“你又在嘀咕什么？”
“我在想……你们这就回来了，该不会案子查完了吧？”追命突然做出这个推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抱怨，“你们怎么这样啊？我只是回来休息一下，你们就把案子破了！”
“别乱猜，案子还没结论呢。”铁手忍不住又往追命肩上拍了一下，“不想我们在你之前破案，你还回来偷懒。”
“这都查了几天了还没结果，我很累啊。”追命反驳了一句，不过终归是理亏，声音越来越小。
灵枢在旁轻笑：“几位今夜便好好休息一下吧，案子要查，可也不能这么没日没夜地操劳，终究身子要紧。”
铁手几人应着回房休息了。初雅与笑儿静静站在一旁，从头至尾没有多说一句，无情那一眼，她看得分明，有些事，或许真会出乎意料。
*
第二日无情几人再到微翠院时，却发现初雅竟在沫儿房中。沫儿原先那间房出了人命，案情未破，自是不能再住人。而神捕司的人日日来查案，时不时要找沫儿问话，鸨母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岢待她，便叫舞瑶让出了屋子给沫儿，舞瑶这几日则不得不搬去与东姑娘同住。
沫儿神色一日日憔悴下来，似乎是被这意外之事压得不堪重负。初雅见到她时，虽因灵枢先前形容有所准备，却还是有些意外，叹息道：“沫儿，你怎么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沫儿抬头看她，神色间划过一丝凄惶：“雍姑娘……”
初雅凛了眉，极快地拉起沫儿的手把了她的脉象，然后愣在当下。
“雍姑娘！”沫儿用力抽回手，神色激动，双颊添上几许潮红。
“雍姑娘，沫儿姑娘，出什么事了吗？”神捕司的人正在此时经过，闻得声响铁手问着。
“雍姑娘……”这一次，沫儿的声音低沉，带着恳求。
初雅看着她，然后淡淡回道：“没事。”
待神捕司的人走远，初雅才轻声问着：“沫儿，你疯了吗？这样下去，能瞒得了多少人，你又想瞒到几时？”似哀似叹，满是无法认同。
“雍姑娘，求你帮我。”沫儿突然像找到了一线生机，眼中绽出了希望。
“你让我怎么帮？”初雅第一次对她如此冷淡，“沫儿，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说过自己是微翠院的人，你说你比谁都认得清自己的身份。现在呢，你竟也这般看不清，觉得能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雍姑娘，我从不曾期盼过什么，可事已至此，我就是拼死也会……”
“我不需要你赌誓！”初雅冷声喝断她的话，终究还是软下了态度，“你若不先珍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求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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