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此事完结，空蝉蹲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盯着余莽他们做事，莫踏闻一边的人终于看不惯，拖着一死尸的胳膊走来，低头对她说道：“喂喂！就是你，别人都在干活，就你一个人不动，这算什么，特殊待遇吗？”立时有人冷笑附和：“是啊是啊，我先前还看到他从军师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玩意儿，一定是有人有意包庇吧……”有人大笑起来，空蝉还是不动，一副就算你上来踹我，我也不会动一下的势头。一开始挑衅的那人瞬间火了，丢下尸体就扬手要打，其余人一见，也都丢下手里的活，围上来，起哄喧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空蝉本在意腿上的伤，再动难免留下后遗症，可这一看，恐怕还真不得不动手了，正欲抬手去挡，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稳稳握住击来的拳头，声音响起：“我说你，我们队长腿上有伤，不如，和我来一场？”说着，还向空蝉一笑，空蝉心里纳闷，她何时成了队长？却也无法，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让余莽帮忙挡一挡，可是她偏又不喜欠别人人情，呦呵一声，暗自用力，勉强稳当当地站起来，向余莽笑道：“人家冲着我来的，你在这添个什么乱，一会儿我还要好好问问你这伤怎么搞的呢。”
　　说完，伸手绑紧头上束发绳，摆开阵势，右手两个指头一勾，“我让你，你先。”
　　那人显然被挑怒，掰掰手指，毫不留力气的一脚踢向空蝉的腿，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专门找空子，空蝉一斜身躲过，头上冷汗就流了下来，正准备还击，却听远远传来声音：“队内不允许私斗，你们可是忘了不成？”仔细一分辨，是莫踏闻，声音一响起，方才还出手狠毒的人，缓缓收了架势，朝她脚下狠狠吐了口口水，虽然不甘，却无法，四周看客见主角都不打了，也各个散开，重新干活。
　　不等莫踏闻走来，空蝉拉着余莽向山寨后方走去，山寨立在山顶，三面悬崖，只有一面同往山下，若不是防卫不当，真正易守难攻的宝地。
　　二人走至崖边，空蝉拉着余莽坐下，自己仰面躺在一边，这个位置算是危险，只要有心，轻轻一推，来不及反应便要坠入崖下，不死也要残废，余莽见她躺下，自己也移到她身边，更是接近崖边，一个翻身就能滚下去，空蝉见此，笑了笑，盯着满天星辰不语。
　　终是余莽先开口：“队长？”
　　“……不要叫我队长，有名有姓的。”
　　余莽有些憨厚的笑了一声，“我果然没看错人。”
　　“也算你动作快，不过……老实说，这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余莽叹了口气，道：“当时我知你是让我一人行事，便在跳下瀑布的时候故意跳偏了些，谁知下去以后发现有咱们的人，摔在石头上，已经晕了，我只能拖着他们，先入山寨，擦来摩去，再加上我下来的时候，手磕上了石头，就伤成这样。”
　　“余莽，骗人可不是好孩……咳、好汉子。”
　　余莽脸一红，“……算我瞒不过你，我把他们偷偷拖进山寨，自己再由后门进去，我那些平日玩得好的兄弟住的散，我就一间一间去找他们，将近日咱们攻寨的事情说了，本想唤他们一起从军，谁成想……唉……志不同，如何同谋，有人还想偷偷传报，无法，我只能将那些人击晕，留了书信，让他们下山，娶个不算漂亮的媳妇，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看来这手就是这么伤的，空蝉心想。
　　“空蝉，”沉寂片刻，余莽突然开口。
　　“休要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
　　“你说，我会死吗？”
　　空蝉差点没跟上他讲话的节奏，只含糊了一声“嗯？”
　　“他们能过的，是我想过的生活，但是我又舍不得这身从军服，舍不得我手里的红缨枪，有时候，用我的眼看这山河，看这新的帝国，还有纷扰不断的边疆，我感觉，这就是我手里的东西，我当然该守它，护它，镇它，只是……同志之人，少得可怜。”他感叹一声，又微微叹息。
　　听他这么说，空蝉侧首，看到一座巍峨山脉，挺拔险峻，直插向这一片国土的最深处。她呢喃道：“三尺山河无人顾，茫茫边疆寂荒凉。何来猛士拔剑鞘，遥指千军闪寒芒！”
　　“你说什么？”
　　空蝉回过神来，道：“没，我给你讲哦，你看那个最亮的，就是启明星，然后那边那颗，就是……”
　　“停停停！我可没兴趣学女儿家，看星星。”
　　空蝉顺手就是一个拳头，“还女儿家，人家那是巾帼不让须眉。闭嘴，学学这个，对你有好处！”
　　一夜安详。
　　直到启明星暗下去，二人才回了山寨，抬眼一瞧，鲜红的旗子迎风飘扬，俨然一副行军营的派头，昨夜空蝉发下消息，如果她未估计失误，最迟今日，戎狄就会上山，特训抑或其他，便要正式拉开序幕，那他们也没必要再走一遭，只需给他备着舒适的房间，等他大驾就好了。空蝉甚至想，要不要给他干脆种片竹林好了，修身养性，不过终是玩笑话。
　　只是这等到日挂山头，都没见什么动静，有人开始不安，悄悄收拾起东西，准备下山寻人，空蝉看了看，大多是莫踏闻的人，再回头瞧了瞧莫踏闻，只见他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丝毫没有动作，就连空蝉明里暗里的提醒也不理会，正在空蝉坐立不安，准备亲自教训的时候，营门突然响起呼叫声：“是军师！军师过来了！开营门！”
　　她稍稍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解围。不消片刻，营门处显出一点墨色，其余人恭恭敬敬分两排站好，空蝉悄悄躲进人群里，过了一会儿，才觉得诡异非常，一直唧唧喳喳不停的人突然闭上嘴，不得不说，实在怪异。她半躬下身子，眼睛盯着鞋尖，越发觉得这鞋子实在对她口味，思索间，只见一袭墨衣从眼角闪过，有声音响起：“军师传莫踏闻、余莽、空蝉觐见。”
　　空蝉一手捂住眼睛，在心底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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