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爱情

　　周六的时候，我和卢中瀚去逛超市采购。欧尚（Auchan）的珍珠鸡打折。我们抗了一只小号的回家，七斤重。
　　卢中瀚把鸡彻底清理好，洗好，晾干，抹好盐和胡椒，放进冰箱里，腌了整整一个晚上。
　　周日的早上，把珍珠鸡从冰箱里面搬出来，肚子里面填满了三种不同的蘑菇，洋葱，他喜欢的黑橄榄和我喜欢的绿橄榄，苹果和扎成捆的普罗旺斯香草。用厨房的棉线和牙签，一点点的把鸡肚子缝起来。
　　卢中瀚做着这些事情，专心致志。
　　上午的阳光照进我们两边透亮的房子里面。他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里面烨烨生辉。
　　我停下正在看的美剧，看着他专心的侧面。他感到了我的目光，轻笑，“四个小时以后，我们丰盛大餐。”
　　静悄悄的屋子里面，有一种感情在四处弥漫。我想，这大概就叫做幸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卢中瀚一直守在烤箱旁边，每隔一段时间，给鸡翻身，换位置，还不停的往鸡身上浇滴下来的油。
　　他指挥我，削土豆，胡萝卜，剥栗子皮，等到鸡烤的差不多的时候，把这些淀粉质的食材，摆进黄黄的鸡油里。
　　整个屋子都是烤鸡香香的味道，我口水涟涟。
　　卢中瀚看似无意的说，“好久没见爱德华。”
　　我笑，“对呀，这么大的一只鸡，当然要有人分享。”
　　卢中瀚小孩子一样高兴的去打电话。挂了电话说，“他说他就来。他病了，昨天起就没有吃过东西。”
　　鸡还没好的时候，爱公子就到了。淡蓝色的细麻休闲衬衫，水洗布的牛仔裤，还是阿玛尼森林味的古龙水，淡淡的宜人。新挂过的胡子，也掩盖不住的憔悴和消瘦。
　　他微笑着从背后拿出来给我的惊喜：紫色的埃及荷花和八吋林间红莓慕斯蛋糕。他耸耸肩，“一听召唤，我撒腿就跑来了。没来得及去Fauchon，这是我家楼下的甜品店的。让我们来品鉴一下差距。”
　　我笑，轻轻的拥抱他，表示感谢。这才是我认识的爱公子，细心周到，彬彬有礼，幽默风趣。
　　卢中瀚选了一瓶波尔多的红酒，一瓶勃垦地的白酒，让爱公子斟酌那一款更能衬出这只珍珠鸡的味道。
　　爱公子用专业的手法，晃着酒杯，提尖了鼻子闻了闻，然后卷着舌头喝进去一点。皱着眉头说，“这瓶红酒，果味很浓，年代有点轻，略有挑衅感。现在喝的话，需要在等一下，让它氧化更完全一点。”
　　“嗯，这瓶白酒非常轻盈，有橡木的味道，成色也好。不过入口，余味有点沉，应该放在冰块桶里面，再降一下温。”
　　敢情我们开了两瓶酒，吃鸡的时候只能配着白水。我终于忍不住开敲，“爱德华，你终于还是露出你灰狼的尾巴？”
　　他苦着脸，手一摊，“你老公选酒的品味有待考证。这次不是我的错。”
　　卢中瀚把一大块鸡胸摆在他盘子里面说：“你的嘴巴也可以用来吃东西。”
　　我有意生气，“你把鸡胸给他，我吃什么？”
　　卢中瀚笑着端过盘子，“这是鸡翅，鸡皮和鸡脖子，都是你的最爱。”
　　我看着盘子说，“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中国的三国？里面有个人叫刘备的，曾经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卢中瀚有意窘着脸，“我从昨天就开始精心精艺的准备，做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合在一起，来讽刺我？”
　　我和爱公子边吃边点头，太好吃了，已经没有讲话的余地。我们用手指着冰箱，意识卢中瀚把白葡萄酒拿出来，倒进面前白葡萄酒专用的水晶杯。
　　食色性也，古之真理。原来一起吃比一起爱，更加幸福。
　　一切好像回到从前，我们胡吹海塞，开心的感觉，轻舞飞扬。
　　七斤多的鸡，被我们吃的只剩下一片腿肉和诺大的骨架。我煮了一大锅鸡汤，喝了很久。
　　比起一进门，憔悴干涩的脸，鸡吃完，爱公子整个脸都闪闪的冒着光。他大叫着，“我已经不行了，需要一个地方平躺。”
　　等我把厨房收拾好，擦洗干净，切了红莓蛋糕，回头爱德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的很香，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下面，一眼青影。想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的安稳。我拿了他最爱的蚕丝被，轻轻的给他盖上。
　　旁边卢中瀚走过来，拥我入怀。
　　我侧头给卢中瀚小声说：“万一他永远都孤独一身，老了的时候，家里孩子们空下来的床，总该还有一张的。”
　　卢中瀚亲了亲我的面颊，“你这个麻烦的本质还是善良的。谢天谢天，老天没有让我找到七老八十才遇见你。”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爱公子重新开始狩猎的时代。
　　但是这一次他头脑清晰，目的明确。
　　弄玉吹箫，琴瑟和鸣，就算是千年传奇，也曾经有人亲历。
　　既然半生已然蹉跎，那还有什么理由委屈自己？
　　人生像是一匹展开的的宣纸，齐白石画的是虾，徐悲鸿画的是马，张大千画的山水，吴冠中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
　　握着沾满了浓墨的狼毫，你，想画什么？
　　无意溅在宣纸上的墨点，你打算怎么画？是画成朵朵暗香的梅花，还是颗颗浑圆焦黄的枇杷，亦或是美人心口上永远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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