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七年

　　后期内容要全部重写，很少会有重合的剧情，现在看会乱七八糟的。

　　他们本不该听到，这离得太远了，可是随后巫女口中发出的尖啸，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龙骤然侧其股，飞走了。

　　同时更令她感觉寒冷到战栗的是，随刺眼白光浮现的还有醒来就忘掉的昨夜的鹿鸣和梦境。

　　“李纱衣，我这么叫你，求你，看在我们小队所有死去的人份上……”

　　吴安抬起不断涌上泪水的双眼，近乎哀求地、轻声细语地说：“和我一起去杀掉那头龙。”

　　在这个时候，云汐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内心同样有个声音在驱使她做出回应。但她拒绝了。突然之间，她看到吴安哽咽着咬紧嘴唇，蜷缩双腿，额头贴在膝盖上，颤抖、隐忍地哭了。

　　“对不起……”云汐咬唇，垂着眼。

　　几天过去，云汐冥想时更加专注，也异常刻苦，龙翻云覆雨，却奇迹般地令她的水系异能力沉静和集中。云汐不敢去见吴安，但她的伤好得飞快。不知不觉，她的精神世界发生了某种变化。

　　她相信，等龙飞走之后，该尝试着召唤火焰的时候到了。

　　医生敲开她的门。例行查房后，医生说：“明天你就能出院了。”

　　“好。”

　　“你是水系学徒。”医生笑着，抬起床尾的病历卡，边看边聊，“我终于可以对你说，多喝水，不要熬夜。”

　　“好。”

　　“果然这种天气，还是最想收水系的病人呐，你要去和吴安道别吗？他可就惨了。”

　　云汐到吴安病房时，原来医生的惨是指吴安的病情还没稳定，他的房间仪器闪动。护士在嘱托他小心并发症。

　　“哦，你来了，该不会是约好的吧。”

　　云汐看了看说话的人，又望向吴安。吴安惜字如金：“调查员。”

　　调查员将手摆动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先对准门口的云汐，然后是周燕、病床上的吴安。

　　调查员低头记笔记。“说说龙来时的情景，嗯，李茹先来。”他抬头，用笔帽敲了敲写字板，“个人习惯。”

　　连续降雨散掉了地温，因此气温也低掉不少，于是许多人穿上长袖。调查员把袖口卷到手肘，低头写字时，他的手臂靠肘窝处的字便若隐若现。

　　云汐不着痕迹地用眼角打量，发现调查员左手的字是“公正”，右手的字是“抓人”。

　　“别担心。”调查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窥探。他咧开嘴，看着她，说：“你也在我的名单上。”

　　“诶，李茹在隔壁聚集地杀了人，并且杀人无数，再往上追溯，她在沙暴城下属聚集地——岌岌布爆了一栋楼。我做过身份调查。城主、我、安全部门盯着她，倒没大问题。”

　　“所以大家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他郑重地拍了拍云汐的肩头，“李茹，千万别碰烈日聚集地的法律。”

　　但吴安震惊、不解地看着调查员，自从他失去队友，云汐拒绝了他的请求，他深陷迷茫之中，几乎走投无路，他感到头晕目眩，干呕不止。

　　周燕轻轻地拍吴安的背。吴安吸了口气，吐了口气，对着盆吐了口唾沫，他握住未婚妻的手贴在脸颊，然后放在胸前，低低说没事。

　　周燕反复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背。吴安知道她希望自己能好受一些，他垂着脑袋，紧闭双眼，亲吻未婚妻的手背。

　　须臾，吴安睁开眼睛，却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看着云汐。

　　“没大问题？”他问。

　　云汐抿唇，在吴安逼人的目光中，脚掌不着痕迹地往后缩。

　　“你在问我吧？”调查员见吴安点头，“因为四个可怜的小女孩，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和你说实话，我们并不想招来麻烦，何况她爆的楼是警局，没人想要会烫手的炸-弹。但那几个孩子流着眼泪哀求我们帮帮李茹，她们说李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正义。”

　　周燕愕然了。但从云汐的前科暴露开始，吴安的眼睛便始终钉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使得他周围蔓延在一种狂乱、残暴的氛围。他完全无视掉调查员越皱越深的眉峰。

　　调查员沉喝吴安的名字。吴安却毫无反应，呼吸加速，脸颊通红，即将发动进攻。

　　调查员挡到云汐身前，吴安抬头看他。他说：“个中缘由很复杂，我得先解释给小孩们提供庇护的原因。我尤记得小女孩讲述自己过去时平静、超然的神态，她们很坚强，来到烈日时只有十四岁，却比我见过的成年男人都坚强。可我是调查员，她们说着话会不时拨开自己眼前的头发，我知道这是紧张的信号，大概是因为创伤或焦虑吧。呵，在场也有两个女孩，李茹知道……你叫什么？”

　　“周燕。吴安的未婚妻。”

　　“你们几个一定没进过妓-院，猜到了呵？凌影城非法的事，沙暴城对此实行地区自治。四个小孩都来自偏僻乡野，不属于任何大型聚集地，人贩子骗她们说去给三不管聚集地里当洗碗工，她们的父母一开始对此很担心，但越穷的人家孩子越多，所以知道是几个女孩结伴同行，也就同意了。”

　　“麻烦等等。”周燕皱着眉插口，“请讲慢点，我先捋捋……大家传的是李茹把隔壁闹得鸡飞狗跳，真相是，大规模杀人杀得‘鸡飞狗跳’？”

　　“没错。”

　　“所以李茹就是在三不管杀的人，然后又爆岌岌布的警察楼？”周燕又问。

　　“没错。”调查员回。

　　“你们是不是疯了！”

　　调查员继续说：“没把事情了解全面之前，不该轻易开口。听我把故事讲完。我说到哪了……对，她们被骗到三不管之后，马上就被人贩子转送到岌岌布。岌岌布繁荣、干净的街道让小女孩们觉得安全和亲切，但随后就被关到妓-院里。”

　　吴安侧开脸，看着病床旁挂着的淡蓝色帘幕，他的头隐隐作痛，又想吐了。

　　“歹徒的招数我就不说了。”调查员转身走到门口，发出一声叹息，“就算是岌岌布那样的好地方……女孩们反抗、挣扎，浑身伤痕，毒-瘾是城主和木系异能者帮助戒掉的。她们冒着摔死的危险从阳台爬出来，向街头巡警求救，一开始巡警想赶她们走，后来却以非法入城的罪名逮捕了她们。沙暴城新颁布的律令，全境执行，因为那会儿大瘟疫过了还没多久。她们蹲了十个月监狱，然后被遣返，你们知道吗，女孩们当时以为可以回家了，但却只是又再被卖了一次！警察局的人居然把她们载到三不管边界，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又把她们卖给一家当地妓院。”

　　“我说，这算哪门子正义？”吴安侧着头，就这样盯着淡蓝色帘幕。他的手搭在膝盖上：“而且，和我有什么关系？和铎文军，和队长，和我们小队所有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迁怒别人。”调查员让他冷静下来。吴安怒吼着说要指正云汐，但调查员问他要指正什么，他却愣住了。

　　调查员把笔收回衣服兜，关掉执法记录仪。

　　“好吧。”他轻声说，“孩子，节哀顺变，现在我不会采信你一个字。我会再过来。”

　　“为什么！”

　　突然之间，吴安失去理智大吼大叫起来。周燕急忙按住他病床上的双手：“吴安！”

　　“放开我。”

　　调查员打断：“行了！你只是因为害怕龙的强大才转移阵地攻击李茹，想想火系异能者箴言。”

　　他离开前转身对吴安说：“只有胆小鬼才对弱者发怒。”

　　调查员去了护士站，让护士照看情绪激动的吴安。护士推着车到病房给吴安打了安定针。

　　护士说：“让他好好休息，等会睡一觉，嗯，你是他女朋友？”

　　周燕点头。护士说：“病房保持干燥，我每天来消毒，还有火系怕高湿度的环境，病人更要多加小心。最近湿度对火系异能力伤害大，火克水，而且还是龙的水，建议你们去借或者买点能除湿的东西，注意休息。这雨天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要当心病人感染肺炎。”

　　又一夜，伴随着闪雷云汐的梦境十分疯狂，她吓醒了，立马又什么都忘掉，好像是关于红眼的什么重要事情。

　　即使推卸掉屠龙的责任，让她免于卷入重大危机之中……她睁大双眼，大口喘息，就着黑暗跳下床接了杯水。她撅屁股坐在桌面，仰看空荡荡的床板，根据白天的通讯器传来消息，祈龙族巫女与龙还没有就风向、风速、云的含水量以及别的方面协商一致，这些关系到对聚集地和环境的现在、后续破坏力。真正的暴雨未临。

　　高湿度环境使云汐越来越像条渴望水的鱼。她伸手抱住左臂，头几乎埋进胸口，才拒绝吴安，周燕便搬去了其他宿舍。

　　因为周燕发现她完全无法再容忍下去了。从医院回来，周燕暴怒地瞪着云汐，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此时她刚得知对方的决定，但连续降雨的天气使她出了一身疹子，而且奇痒难耐。怒火中，她强行召唤火焰，燃烧的发丝就像倒放的礼花棒，火星四溅，于是她发出一声怒啸便爬上床叠被子。

　　周燕在床上放了除湿盒，床下书柜、衣柜，连窗台也放了。她就像快要被浇熄的火焰。郭澄希、刘悦然挽留她，希望她回心转意。周燕说：“平时我的火焰如庆典的火堆，龙来之后如蜡烛，”她在指尖召唤火焰，昏暗的雨天，照亮她的脸庞，“现在居然连打火机都快不如……”

　　周燕强烈的自尊心使她搬走了。

　　现在，云汐的确有一丝轻松感，可总觉得什么地方十分怪异，可能是因为她同情吴安，也可能是对他的遭遇深觉愧疚，她也知道接下去几年铎武军小队和龙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但不可避免地，她身上带有那个时代中国人身上特有——

　　“你真冷漠。”云汐想起吴安说的话。

　　她低眸看着水面反射的月光，就像照亮了海洋，然后唇贴着杯壁抿了一小口。她仰着头，紧闭双眼，却仿佛见到月光涌动着撞在她的舌尖破碎了。

　　清晨时分，天空还是灰暗的，云层中的巨响也没有响起，所以下着小雨。郭澄希、刘悦然陆续醒来，笑着打招呼，什么都和往常一样，除了没有太阳、不可以离开宿舍楼。

　　听了清晨的通讯器，大家的眼神都变了，尤其郭澄希的脸色十分不好。她说：“这只说明一件事，聚集地开始有凶案发生。”

　　云汐低声辩解：“不一定是水系干的。”

　　刘悦然说：“别担心，没人怀疑你的，趁乱作乱，这是人的恶念。”

　　郭澄希看了云汐一眼，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素来积累的怨恨使人冲昏头脑，现在只是火系被压抑的比较惨，别的系影响很小，你看，小雨对我的异能力和土系也都有帮助。”

　　刘悦然说：“巫女和龙，过几天可就不好说了。小茹，你与隔壁聚集地有仇怨，他们发誓要杀掉你，我们聚集地也有人看你不爽。小心些。”

　　觉醒者还有另一种解释，出现在异能者念的咒语中，意思是“佛陀”。觉悟山海真理的人。但异能者们只把它当作巧合。

　　风栗说：“不过有一点，觉醒者的确受神灵眷顾，可以打败魔鬼，所以很多人猜测觉醒者天生便带有克制魔鬼的神性。”

　　“清澈明亮的心灵使觉醒者更强大。可是光这点就难得要死。”

　　“我亲眼看到过某个人的觉醒。这是教学过程中非常美妙的时刻。那孩子是觉醒者，而她找到了内心的海域星。她还没有学会隐藏，你看，她和别人在一起，内心的指北星使她拥有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美丽。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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