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与坑

　　那只虎皮花猫一击落空，不甘心叫了声，弯腿又朝他猛扑过来。
　　李论扇着翅膀躲开了，一边忍不住大怒：“蠢猫，敢找你爷爷的麻烦！”

　　那只猫动了动耳朵，收起了攻击的姿势，瞪圆双眼，“为什么你会说话喵？”
　　李论呆住了，差点忘记扇翅膀，急忙抓住了天台边的围栏，居高临下看着虎皮猫，“不知道，怎么，难道鸟不会说话吗？”
　　虎皮猫对着他坐了下来，慢条斯理舔了舔爪子，眼含鄙视，“废话，会说话还怎么吃得下去喵。猫也有猫性的喵。”

　　李论大乐，看来学门外语保性命是真的！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和那只猫保持着安全距离，歪了歪脑袋，“我叫小梦……啊呸！我叫李论，你呢？”
　　虎皮猫说：“我没有名字喵……不过大家说我是虎皮猫，那就叫阿虎吧喵。”
　　李论问：“大家？”
　　虎皮猫掰着爪子数：“从这里往东三千步，四楼阳台的黛西小姐，往南一千五百步，拐角垃圾箱的花花，往北五千步，烂尾楼里的二坤一家喵……”

　　李论呆滞：“……都是猫？”
　　阿虎矜持点头，尾巴翘得老高，“当然，我们猫是不会和愚蠢的狗交朋友的喵。”
　　至此，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李论眼前打开，他交到了半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一只虎皮猫。

　　李论在动物世界越陷越深的时候，石剑也交到了新朋友。但这一点却让李论很不爽。

　　某天阿虎又来拜访他，一猫一鸟享用了石剑特意留下的半条鲤鱼后，阿虎满意地走了。
　　说起来石剑当初发现鹦鹉和野猫交上朋友时，也是震惊得一脸呆滞。他还特意去宠物论坛发了贴：《我家的鹦鹉和野猫交朋友了怎么破？》配了一张李论和阿虎脑袋对脑袋吃牛肉干的照片。
　　结果一群人对着照片哈哈大笑，有的说，图P得不错，有的说，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总之没得到什么有用意见，石剑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论曾经建议阿虎留下来，阿虎表示：哼，我高贵的野猫大爷，才不要向人类低头，靠卖萌换取一点食物喵。
　　于是事情就这么算了。
　　时不时有个朋友来拜访，李论也觉得日子有滋味多了。

　　阿虎走后，已经快半夜了。李论蹲在横梁上，一边打盹一边等石剑回家。
　　最近唱片正式发行，好像卖得挺不错，他听见石剑心情很好，回家都哼着小曲，还给他带了不少好吃的。
　　自然也更忙碌了，拍宣传照，接受采访，酒会宴会各种会，blabla，没完没了。
　　但今天也太晚了点……

　　李论正担忧着，心想要不趁夜色飞出去找找，突然听见门响了，立刻精神一振，见门一开就扑棱棱飞过去，停在石剑肩膀上，亲昵用脑袋蹭他脸蛋。
　　这是每日必上演的欢迎回家仪式，李论每次都执行得一丝不苟，石剑也很喜欢。

　　正蹭得开心，突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这只鹦鹉真不错。”
　　然后石剑虚弱地笑笑，轻轻抚摸鹦鹉后背，“嗯，我家小梦可聪明了。”
　　鸟的脑子很小，所以观察有时候难免不到位。李论这才发现，石剑正被一个男人搂着，准确地说，搀扶着，满身酒气。

　　他飞了起来，落在玄关处鞋架上，紧张地问：“叽？（怎么回事？）”
　　石剑似乎听懂了，冲他笑笑，“没事，多喝了点。”
　　那男人说：“多喝了不少，该喝的喝了，不该喝的也差点喝了。”
　　石剑还有点醉意，踢掉鞋踉跄走了两步，险些摔倒，被那男人拦腰扶住了，扭头迷蒙笑，“都说差点了……谢谢你啊。”
　　男人扶着他进了卧室，一边谦虚，“不用谢，我只是职业病多管闲事而已……不过贵圈真乱，你以后多长个心眼吧。”
　　石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唔，知道了……”

　　那男人看石剑迷蒙的样子，起身去了卫生间，拧了条毛巾，又接了杯矿泉水回卧室，帮他擦脸，喂水，照顾得还算体贴。
　　李论飞到床头看着，心情复杂。

　　那男人等石剑重新躺下了，又问：“那小子跟你一个公司吧？为什么给你下药？”
　　石剑依然迷茫，声音也是迷糊的，“大概……看我不顺眼？”
　　男人叹气，“行了，明天再说，你先睡吧。”
　　石剑说：“好。”然后挑着眉看他笑，“一起睡？”一副醉眼迷蒙，任君采攫的模样。

　　男人：“……”
　　李论：“……”
　　这小子一醉就会发疯，所以李论以前都很小心不让他喝醉，如今虽然很想吼一句“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出口却只是一声叽。李论泪流满面，只能寄望这男人不要趁人之危。

　　对着一对大一对小两双眼睛，男人说：“好。”
　　李论：“卧槽！！！”
　　接着他站了起来，“太晚了就不回去了，沙发借我睡一晚。”
　　石剑睁大眼傻呵呵笑，“你居然拒绝我？”
　　男人淡定看他：“怎么了？”
　　“第一次有人拒绝。”

　　“你经常约人睡觉？”
　　石剑和旁边的鹦鹉一起点头。
　　“他们都答应了？”
　　鹦鹉这次改为和男人一起盯着他看，石剑继续点头。
　　“那你被睡了？”
　　这次石剑摇头，鹦鹉松了口气。
　　男人挑眉，“既然不愿意，干嘛要约？”
　　石剑斜睨一眼，“好玩。”

　　鹦鹉抬起翅膀掩面，表示我媳妇儿恶趣味，让你见笑了。
　　男人面无表情抬手，屈指，在石剑脑门上弹一下，“没节操。”
　　这动作太过诡异，石剑和李论一起愣住了，等李论回过神的时候，石剑已经昏睡过去，男人则走出了卧室。

　　李论看了一会儿石剑的睡颜，轻轻叼着搭在眼皮上的一缕刘海放到旁边，又蹭了蹭他因为酒精而发烫的面颊，这才扇扇翅膀飞到客厅里。
　　那男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警告你，”李论张开翅膀，羽毛根根倒竖，做出威胁的姿态，恶狠狠冲他叫，“别打我老婆主意。要不老子啄爆你眼珠子！”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听懂了，突然悄无声息坐起身来。李论吓了一跳，赶紧飞到笼子顶上。
　　两个月前石剑为他换了个大鸟笼，足足两米高，黑色铸铁雕花，华丽无比，李论表示很满意。

　　男人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开始四处打量，然后走进了书房，开始一个接一个打开柜子和抽屉。
　　李论震惊了，这臭小子一副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贼？？！！他杀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攻击，就见那男人打开了上锁的抽屉，拿出了那把枪。

　　这动作太快了……一看就是职业的！
　　男人一脸淡定，检验了枪的真伪，又取出了录音笔。
　　录音笔里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去找他了，替我照顾好小梦。”
　　石剑录了很多次，反反复复，删了录录了删，最后就剩下这么一句。
　　太平静，太冷淡，像是蓄谋已久，心如死灰。
　　男人听了很多次，坐着没动。
　　李论和他一起听，也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他才回过神似的接了电话，“凌锐。知道了，好的。队长……求您件事儿。嗯，就是那枪，我保证找到，但是能不能多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全权处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啥，男人苦笑起来，“是，牵扯到我一哥们儿，说来丢人，他好像打算用这枪自杀来着。放心，绝对不会伤到人……谢谢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凌锐挂了电话，把子弹卸掉，徒手就把枪拆了一桌子。
　　李论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发现整把枪解体了。不由在心里佩服了一下这家伙的专业水平，不愧是职业的。
　　他接着将零件重新组装起来，再装上子弹，扣动扳机，毫无动静。然后将桌上剩余的两个零件收进自己裤子口袋里，枪和录音笔原样放回抽屉。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看见金刚鹦鹉站在木门上，黑亮眼睛仿佛洞察一切。
　　凌锐笑了，“你家主人真是个傻瓜，简直欠揍。”
　　说得太对了。李论点点头，不过你不许揍他，只有我能揍……呃，啄他。
　　凌锐回了客厅，倒头就睡。

　　自从有了这么一次接触，凌锐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就是坐坐，有时候石剑抱着吉他对鹦鹉唱歌，他就在旁边听着。
　　还有一次居然拎着材料自己上门，做了道新疆大盘鸡。
　　李论也得了几块鸡肉，他挑剔地尝了尝，然后全部吃掉了，他遗憾地承认，这道菜手艺不错。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这人一定会阻止石剑自杀的，关于这一点，李论很感激。虽然石剑说，他是为了去见他，可按李论自己的经验，人死灯灭，魂魄晃晃悠悠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完全身不由己。谁知道还有没有运气遇到黑白无常？
　　而且他虽然做了快八个月的鸟，但在这之前还做了二十八年的人，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改不过来。
　　活着多好，做人多好，为什么要放弃生命？

　　像石剑这样，长相帅气，歌喉动听，才华横溢的好男人，应该是幸福的，自己幸福，也带给世人幸福。
　　那个叫凌锐的男人……会让他幸福吗？
　　这个问题像黄连一样，让李论全身都开始发苦。
　　他一边叹气，一边低头啄肉吃，结果叼住的肉毛茸茸，热乎乎，还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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