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今生

　　我跟斋藤一起上网挑了顺眼的刀架，他的两把刀就安置在了电视柜上。放下刀的时候，他久久抚摸着鬼神丸国重，像是在与它诀别。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我看斋藤那沉静得没点人气的样子实在心疼，就买了两把木刀。偶尔闲下来，我会跟他一起到公园，在一群抖着银光闪闪的铁片的老头老太太旁边傻乎乎地练习挥刀。
　　斋藤当然是个用惯了木刀的。他素振的频率在三等残废的我看来与蜂鸟无异，轻松得像是在挥舞一根针，旁若无人。但是我不一样，无论是素振还是切返都一定要发声。每次喊一声“嘿”或者“哈”，都感觉到自己的节操在众人的侧目之中逐渐变得稀薄。
　　有一天晚上我想起来自己早晨跟他一起练剑，他又帅又犀利而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流着口水傻笑的婴儿，不禁悲愤交加。正好电视里在说求职，我侧过头看刚刚淡然沉稳地吃完一个桃子的斋藤。他一只手拿着果核，另一只手悬在半空，像是在犹豫舔还是擦。
　　长期YY的生活已经使我练就了脑子里想什么眼睛立刻就能在空气中立体成像的本事，何况面前还有个活生生的模特。我扭过头捂住鼻子不敢看他。
　　“等你适应了这个社会，打算干什么？教练？我知道有好多道场呢。”
　　“我习惯用左手，是旁门左道。即使在这个时代……”斋藤低声说，沉静的侧脸看上去有点忧伤，“我教不了他们任何东西。一直以来，我磨练的都是杀人的技巧。现在是和平年代，这种技巧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索性不说话了。他目前大概还在自己的身份能力和时代错乱带来的迷茫之中纠结，弄不好还会自我否定。我又不是千鹤没有主角光环没有无论说什么话都能平坦HE的强大吸引力，万一说错了话，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被我忽悠自杀了就不好了。
　　“弥跃。”斋藤突然说。
　　斋藤很少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原谅我方才狗耳进水没有听清楚，您老人家说什么？
　　“你的书上写了，有一种精神疾病叫做妄想症。”
　　“你觉得我是你幻想出来的？”
　　他有这么缺爱么？
　　“……不。我在想也许我很崇拜新选组这个名叫斋藤一的人，于是把自己代入了。”
　　我几乎涕泪交流。打死我这个乌鸦嘴，刚才还在想他会不会自我否定，突然之间他就把自己的存在彻底否认了。对不起斋藤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对心理类的一系列东西感兴趣，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不可赦，小的这就去自绝于人民！
　　“你会用刀，而且一看就是经历过很严苛的训练。”我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重度精神病患者可以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达到这一程度。”
　　……你一定要把自己妄想成病人么？这才是正真正铭的妄想症啊斋藤SAMA。
　　斋藤沉默着，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小狗狗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拿过他的手。
　　平常我不敢随便摸他，怕玷污了帅哥光洁如玉的肌肤。斋藤有点惊讶于我突如其来的豹子胆，眼睛瞪得老大。完全露出来的瞳仁是湛蓝色，他的留海散开了，整个脑袋不知哪里总感觉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你看看自己的手，如果不是长期握刀，不会有这样的茧子。如果我问你你的居合是怎么训练的，你是不是能说出来具体的？但是据我所知，中国没有以训练杀人为目的的道场，撑死了也就是斩斩草席。”
　　“网络上什么都有。”
　　“你会翻墙？”
　　“……”
　　我觉得他大概想问翻墙是什么。
　　很久没人说话。电视开着。新闻结束了，在下一个节目之前，一直持续播放着风景欣赏。斋藤没有像往常一样盯着电视看他最喜欢的节目，他微皱着眉，样子有点焦躁。
　　原谅我斋藤大人，我实在没办法给你解释你为什么跟维基百科上的斋藤一长得不一样。
　　斋藤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把他的手放了回去。
　　“你的记忆还在。只要记得很清楚很真实，你就可以相信它们都是真的。”没想到我在这客串了一回圣母，“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当你自己又活了一次。就当是老天给你的补偿吧。你以前的生活除了刀什么也没有，这一次，你可以找找看除了刀你还可以有什么。”
　　“我本来以为我的宿命是斩杀……然后总有一天被斩杀，死在别人的剑下。”斋藤淡淡地说。他摊开手掌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右手的指尖轻轻从变淡了一些的茧子上面抚过。
　　“那你就当那是上辈子吧。这辈子我给你做主，你的宿命是自由和幸福，就这么定了。”我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说着肉麻的台词，并状似可靠地拍胸脯保证，“你看，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你有刀，还有我。多了个东西吧？要是有下辈子，说不定又能多出来什么呢。”
　　斋藤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指，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神啊，原谅我卖弄我不多的圣母细胞。假如他真的被我一不小心开导疯了想抹杀掉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东西，求求你上帝看在我的动机十分美好的份上请不要让他认为那个不一样的东西是我。
　　斋藤注视着我。我在他平静的目光下越发地瑟缩了。
　　“我会试试的。”他说。说完，转回头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开始按顺序寻找他的风景欣赏。
　　我逃过一劫，枯坐一会，跑进厨房猛灌白开水壮胆。
　　果然圣母这个有高度生命危险的活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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