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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一晚风里刀怎么跟雨化田撒泼却也改不了他的心思，差点拔了从龙门带回来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刀，他才消停下来。守在门口的西厂侍卫除了大档头外都流了满头的冷汗。最后雨化田只得对风里刀说再议一议，这才将他给按下了。只是这一夜，风里刀却是睡不着了。他翻了窗子出了屋，而屋内已睡下多时的雨化田装作不知道，他想，凭以风里刀的能耐，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风里刀坐在屋顶吹了小半夜的凉风，肚子里盘算好了一番说辞，便去找了巡夜的大档头。
马进良习惯了巡夜就杵在督主房门口，所以风里刀很快就找到了他，两人自从龙门回来之后，几乎就没有说过话，更别提像是今晚这番单对单处着。风里刀咽了咽口水，做了个手势，便扭头朝屋前角落里走去。马进良怎能不明白，便也跟了过去。
风里刀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双手躲在袖子里，低着头轻声道：“大档头你都知道，你们督主这次去了东厂恐怕就回不来了。”
躲在铁面具之下的马进良不知是什么表情，一双眼却格外坚定，他无法对着这张脸说谎，即便他自己也知道。他本就不喜风里刀，更看不惯他的样子，但偏偏这个人却是那人心尖儿上的，只是为了督主……
马进良却也点了点头，“这事你不该插手。督主已经计划好，明日就让学勇送你出去。”
“你要留下来？”风里刀抬眼看了看马进良，嗤之以鼻道：“光你一个人保不了督主。”
听了这话，马进良却也不生气，语气则是愈发深沉，“即使拼上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督主有事……”
“然后搭上一群兄弟的性命？如果还是逃不出来呢？毕竟督主是在东厂里的。”风里刀抬手一指，“我有个法子能保你们督主万全，但是可能要牺牲更多人，特别是你马进良，你听我的吗？”
马进良瞪了一眼风里刀，狠道：“什么方法？”
听了这话，风里刀便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定了定神，道：“你想我是干嘛的？我是你们督主的替身，那么替身又是干嘛的？”
马进良不自然的动了动，“你替督主？万一被拆穿了……”
风里刀两手一摊，“拆不拆穿他们东厂就不打算放过我们，反正入他们东厂的不是你们督主，结果如何也无关紧要了。”风里刀摇了摇头，“我当你大档头杀人手狠，怎么这档口倒是婆婆妈妈起来了？你会害督主吗？那你觉得我会吗？”
“那督主那边你要怎么说？哼，要是督主肯同意你的计划，刚才你们就不会……”马进良皱着眉毛，“你莫不是想瞒过督主？你有何方法？”
“只要你同意帮我，督主那里我来搞定。”风里刀这话说得没甚底气，也不知能否说得过马进良。
这幅青森铁面之下的人没有表情，看着风里刀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为何你要这么帮督主，你完全可以拿了钱就走。”
风里刀乐呵呵地笑了，“那你又为什么愿意帮你们督主？”
马进良走到风里刀身边，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本并不认同风里刀，却意外欣赏起了他。可对风里刀还是有疑问，便道：“你若是有办法应付督主，那我便任凭你差遣。”
有了马进良的这句话，风里刀信心便更足了些，而在他眼里，只要能应付了雨化田，其他便都不是问题。
第二日，雨化田早早被万贵妃召入后宫，趁着这个时候，马进良找到了谭鲁子几人，将风里刀的计划与他们一说。就风里刀坐在望星楼里一把瓜子还都没有嗑完的功夫，谭鲁子他们便冲了进来，脸上是诧异和焦急。
“这……风里刀你快说是怎么回事？”谭鲁子有些沉不住气，急急追着来问。平日里雨化田总是提点他要稳，可每回到了这时候，却早已把雨化田教他的东西都给忘了。
“大档头没跟你说么？”风里刀依旧是那副毫不在心的模样，“你也别那么急，一急容易误事，你们督主怎么教你的？”
谭鲁子抿着嘴，还真一句不多问。反倒是赵通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番风里刀，“你真的打算替督主去东厂？”
“你不信？”风里刀抬眼反问，那一眼一眉之间却倒是跟雨化田有几分相似，反把赵通看得愣了一回。
继学勇从旁插嘴道：“你确定东厂要对我们督主不利？”
“骗你干嘛？”风里刀靠在椅背上，就差把双脚抬到了桌面上。他将前日从江湖上打探来的消息细细说来，道已经有不少江湖人顶着替赵怀安报仇的名目聚集到了京城来，东厂要是不趁着从中浑水摸鱼，那绝非不是东厂所为。如此这番，被风里刀说得好似危险万分，又被马进良压了下来。只道是东厂的确要图谋不轨，而督主却是真要去走这一趟。
几位档头各个愁云惨淡，本不以为东厂会有多大本事，这次却是完全将他们盖在了头上，赵通若是督主不去又当如何。
风里刀却是冷冷回答，“将来你们要做什么事，恐怕也都得看东厂的脸色。”
“可若他们伤了督主，还敢在圣上面前活下去？”赵通反问。
“动手的是江湖上的人，到时候东厂再以一个围剿反贼的名义从中一混，恐怕谁也想不到会是东厂的人筹划的此事，就是有人说，又能奈他们何？”这番话却不是风里刀说出来，而是谭鲁子。他抬眼去瞧那风里刀，后者倒是一脸的惊讶。
“可是……督主既然知道有危险，又干嘛去呢？”赵通想不通这事，又凑过来问了一问。
遭了谭鲁子白眼，赵通嘟着嘴缩了回去，风里刀倒是给他答了一句：“为了圣上。”就连马进良都侧目来看，风里刀反倒是镇定自若，继续道：“今天皇帝要牺牲西厂来拔了东厂，你说你们督主不会顺从？”
一句将几位档头都噎了回去，谁都知道西厂这生杀之地，便是皇帝的生杀之地，是皇帝的刀。皇帝要做什么，便是一句话，西厂就要为他做什么。而几位档头，也便是督主要做什么，也不会多问一句，立马就去做的。
“牺牲西厂，除去东厂？”
西厂设立不过半年，但几位档头对督主的衷心却是胜过皇帝，被风里刀这么一说，心里自然都不是滋味。只是想到督主，便却也是各个拿得起放的下，便是拿了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也是要力保督主不死的。便都同意风里刀的计划，让他来替了督主。那一日就是入了东厂，也各个不想着如何出来。
只是后来谭鲁子问过风里刀，“为何不跟着督主一起去东厂，或许也能有个照应。”
风里刀却是如此答道：“他去了我会分心，还不如不去。眼见心扰，也许那日能出来的，但也许会因此而出不来了。”
谭鲁子闷声不响，却是把这句话给吞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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