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关爱的故事（GL）

　　第十一章

　　五月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看着面前这个不肯正对着自己的奇怪女人，轻声的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白洁站在五月家的落地大窗户前，整个人笼罩在阳光的光晕中，在
　　五月的眼睛里，变成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

　　“你没必要知道……”她慢慢的回过头来，惨然的笑了。脸上早已经布满了纵横交
　　替的泪水……

　　“五月，你还记得莲生吧……”白洁吸了一下鼻子，用浓浓的鼻音问五月，眼睛里
　　蒙上了重重的阴影。

　　“莲生……”五月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梦到莲生那次的不好的预感正在渐渐的变成现
　　实，她微微有些站立不稳，
　　“莲生她……怎么了……”

　　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发问，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不知道她与莲生是怎么样的关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自己。
　　她试图从白洁的眼睛里找到欺骗的因素，她死死的看着白洁。

　　可是她突然明白，明白了白洁眼睛里翻涌的痛苦……

　　一切仿佛恍然大悟……
　　一瞬间，天崩地裂……

　　那一天，白洁在白晃晃的太阳光下，给五月讲了一个有关于等待的心碎的故事……
　　故事中散发着熟悉的酸涩的清香，于是五月知道，她欠莲生的，再也还不起了……

　　白洁就是莲生在信里面说过的志愿者老师，差不多是十年前，她刚刚到那座南方小
　　镇准备做志愿者的时候，结识了独自生活的莲生。

　　好心的村长对白洁说，莲生的继母死了一些日子了，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她可
　　以住到她家里面。

　　就这样，白洁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口见到了正在努力编着柳条筐的莲生。
　　你在做什么？白洁走到她身边蹲下，听过村长讲的她的一些事情，白洁很好奇
　　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身体里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力量支持着她撑到这样的地步。

　　编筐，拿到集上换点钱。
　　莲生没有抬头。

　　你需要钱？
　　……需要

　　简单明了的对话，就是白洁第一次见到莲生的场景。

　　虽说是可以直接住下，白洁却仍然每月要付给莲生一些微薄的房租，这是她的坚持。

　　白洁就这样看着莲生努力的劳动，攒下那些少的不能再少的纸币，生活的磨难在她的
　　脸上流下了阴影，白洁几乎以为她不会再笑出来了。直到她注意到有一天送信的人来
　　到这里，从那些厚厚一叠的信封中抽出一张递给莲生，莲生蓦地柔软下来的脸上的笑
　　容让白洁误以为自己看到了最美丽的花朵。

　　于是白洁知道莲生还是会笑的，她会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笑，笑的灿烂至级。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拆迁的人，他们要拆掉莲生住的破旧的房子。
　　那天，人很多，白洁怔怔的看着莲生站在自己房子的门前，目光绝望的不发一言。
　　最终，莲生还是被拉走，房子也这样被拆掉……

　　房子“轰隆”倒地的一瞬间，一旁莲生的眼睛里蓦地没有了神采，她慢慢的垂下了头，
　　白洁恍惚的看到眼泪滴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房子拆了，村长对莲生说可以住在他们家，他抱歉的看着白洁对她说，
　　白老师，对不起了。

　　白洁明白了这个慈祥的老人眼中深埋的痛苦与无奈，于是她点点头说没关系。

　　莲生拒绝了村长，一个人默默的走开了，白洁慌忙的跟上去发觉莲生去的地方
　　竟然是小镇的火车站。

　　白洁陪着莲生在火车站的长椅上默默坐了一晚上，莲生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会找不到的，房子没了会找不到的……
　　白洁不想去问什么找不到，谁找不到，或是找不到什么。
　　她隐隐的明白，面前这个女孩，正在失去支撑的力量。

　　你要是怕送信的来了找不到你，你可以自己去送信嘛，这样你不就可以看到信了。

　　白洁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她猜想每隔几个月来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写来的信是
　　莲生精神与生活上的支柱。

　　她没有猜错，莲生的脸上突然又有了神采，天刚蒙蒙亮，她就跑到村长家的门口跪在地上。

　　不忍拒绝莲生决绝的眼睛，村长答应了让莲生给村里的人送信。白洁有些后悔，
　　送信是很辛苦的工作，莲生有时候需要走上很远才能到她要送信的那户人家。

　　村长在那所小学校后面腾出了一间小房子，白洁让莲生一起搬了进去。

　　不用付房租。

　　白洁笑着说，她比谁都知道莲生的辛苦，比谁都知道那些微薄的收入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然后她看见莲生对她笑了。
　　谢谢你，洁。

　　白洁熄灭了指间的第三跟烟，转过头对五月说
　　你知道吗？
　　她一直都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你。

　　你知道吗？五月……
　　你知道我是多么嫉妒你吗……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有一天莲生突然特别特别的高兴，整个人像是绽放到
　　了极至的花朵。
　　五月默然，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她当然记得那封信自己是用一种多么虔诚
　　的姿态写下的，两人仅有一次的，微弱的希望……

　　然后就是那封毁天灭地的信。

　　收到那封信的那天，白洁看见莲生整个人黯淡了下来。她把自己关进房间，
　　整整三天没吃没喝，白洁几乎以为她要死了。可是莲生没有死，她依然活着，
　　依然每天尽职尽责的去送着信，只不过少了一些什么，那是的莲生像一具没
　　有灵魂的木偶。

　　白洁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莲生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更不忍心看着莲生
　　一天一天的衰败。她想莲生大约是在等待着一个什么人吧，所以她送了莲生
　　一本书，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讲的是一个有关等待与爱的故事。

　　白洁看着微微颤抖的五月，眼睛里是说不清纠缠着的因素，她慢慢的说：

　　五月，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因为莲生最终把它送给了你。

　　五月，我等你，不是为了要等来你，而是因为我的心里还有爱，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会永远的等着你……

　　熟悉而久远的记忆再次出现，散发着银莲花的酸涩的清香，莲生的脸已然模糊……
　　五月突然惊恐的发觉她竟然无法记住莲生的脸，那张美丽安静的脸，现在竟然模糊……

　　会忘么？！她会忘了莲生么？！

　　五月陷入了深深的惊恐当中，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拼命的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抓住的，不过是水面漂浮的一根稻草。

　　然后呢……然后莲生怎么样了？五月盯着白洁，颤颤的问道。
　　不是是不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莲生突然振作了起来，她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开始存钱，
　　莲生变成了一个锱铢比较的人。她曾尝试着问莲生为什么要这样做，莲生等的是什么人。

　　莲生每次都是淡淡的回一句，她答应陪我去看海的。

　　眼神里的寂寞让白洁的心突然很疼很疼……

　　不知过了多久，莲生突然泪流满面的对白洁笑着说钱终于攒够了，她终于攒够了
　　可以买一张去北方的某个小镇的火车票了。

　　白洁对莲生说这是冬天，想去看海也不会好看的，何况……她想说你等的那个人
　　也未必还记得你，你为什么要对那个人执著到这样的地步……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白洁陪莲生到村长家去打电话，然后她看见莲生像傻了一样的拿着听筒拼命的流
　　眼泪，拼命拼命的流眼泪，她听见莲生决绝的声音说你要是不来，我就在那里等
　　着你一辈子……

　　白洁扭过头去看村长，那个年迈的老人的眼睛里，透露出深深的悲伤……
　　莲生离开的那天，白洁问她会不会不再回来。

　　莲生笑了，笑的云淡风清。
　　她只答应我会陪我去看海……其他的事情，我不敢奢求……

　　“后来她回去了么……”

　　“回来了。”白洁低下了头，“你知道吗？她是在一个怎么样的晚上把你们
　　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你又知道我心里嫉妒你嫉妒的发狂成什么样吗？”

　　一阵杂乱无章的心跳突然袭击了五月，心中史无前例的产生了一种混乱感，不
　　详的阴影越来越大……

　　“那她现在在哪里……”
　　白洁抬起头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说啊，她现在在哪里？！”五月着急的抓住白洁的肩膀，情绪激动到几乎失控。

　　看着五月的眼睛，白洁突然失声开始哭泣，她甩开五月的手，弓下身子用手捂住脸，
　　五月听见从手指的缝隙中传出了压抑着的抽泣声。

　　一瞬间，山崩地裂……

　　“是我自私……没有早些带她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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