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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其实爬树是一种颇有难度的技术工种,不但要克服强大的地心引力,其间抓、握、抠、撑、挂等专业动作更要灵活互现,特别是力度的转换,或爆发或持久,非有长时间的磨练或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不能掌握。
因此,默默仰视着身前的参天古木,鸠浅晓得自己是绝对爬不上去的,于是,很自觉地看向了某狐狸。
“范大夫先请吧。”
“自然是大王先请。”
“范大夫客气了,还是您先来吧。”
“臣不敢,臣恭请大王先行。”
哼哼,你是想看老子的笑话吧?鸠浅挺起胸膛,翘起下巴,字正腔圆的道,“也罢,那就着范大夫背寡人一同上去吧。”
奶奶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路么?想当年在办公室打杂时,领导们的颐指气使他可是见的多了。
看着那尚显稚嫩的脸孔硬生生摆出一幅小人得志的表情,范蠡不由得哑然失笑。
待两个人上得树来,树下的士兵们便将刚刚的足迹一一掩盖,这才匆匆离去,看样子是要另寻地方隐蔽。
终于林中只剩下一片萧索的静寂,阴湿的冷意也渐渐浸入心脾,鸠浅轻轻靠坐在枝桠上,向手中呵了口气,看着那白雾消散在空气中,禁不住又生出一丝恐惧,自己穿越以来,总是自以为历史不会改变,可如果不是呢?如果历史不是必然的,那么他岂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范大夫不害怕么?”
“自然是怕的。”
“那为什么不随众人离去呢?”一个楚国人实在没理由陪越国的王去死呢?
“人害怕的东西有很多,而死有时并不是最可怕的。”
“为什么不是?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了便什么也做不了了,不是么?”
范蠡看了看鸠浅,心想,这便是原因么?遭逢巨变后,没有失望、没有悔恨、甚至没有痛苦,原因就是那个渺茫的希望么?收回视线,本想说自己还有一个承诺,承诺了要带他安全离去,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何必刺激他呢?若在伤口再裂开,还不是自己倒霉?
鸠浅却未留意范蠡的神色,只是失血之后难免口渴,便自范蠡身上拿过水囊,径自喝了一口,好凉啊,咂咂嘴,又伸出爪子道,“吃的呢?寡人饿了。”
范蠡摇摇头,劝道,“省着些吧,还不知要在此处停留多久呢。”
鸠浅这才意识到,自己可不是来这露营的,紧张的四下瞄了瞄,忐忑道,“吴人快过来了吧?”
“应不远矣。”
“是不是上来的早了啊?应该可以再跑远点的。”
范蠡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鸠浅也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枝叶断裂的脆响,连忙欠身向前张望起来。果然见全副皮甲的吴军士兵匆匆追着脚下的足迹行来。由于范蠡有意避开了众人行走的路线藏身,所以吴人只在稍远处留有足迹的林地间搜索了一会儿,根本没向两人的隐蔽之处靠近。
见吴人已渐渐远去,鸠浅不觉放下心来,慢慢坐回了刚才的枝桠,可屁股还没落实地儿,忽觉衣袖一紧,竟挂在了前面的树枝上。本来衣袖挂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此时他哪敢发出一星半点儿的声响,只得僵硬的维持着半蹲半坐的姿势,盼着敌军快快离去才好。
要知道蹲马步可是堪比满清十大酷刑的高难度动作,半分钟不到,某笨蛋便已经手脚酸软,虚汗横流了,范蠡忍不住露出个询问的眼神,鸠浅只好尴尬的冲那该死的衣袖呶呶嘴儿,范蠡不禁失笑,眼看着某人再也撑不住了,而且这般用力伤口搞不好又得裂开,便伸手揽住小笨蛋的腰,让其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事情往往具有某种神奇的贯性,所以人们常说“祸不单行”,而鸠浅同学则亲身实践了这四个字的悲催内涵。
当他喘着粗气终于坐了个踏实的时候,就听悉悉嗦嗦一阵轻响,他的衣袍后摆在一系列运动后终于滑落到树枝外。于是某笨蛋下意识的伸手去拽,结果只听噶刺一声脆响,某人倒霉的衣袖终于被树枝刮破了,还好死不死的将树枝都折断了大半。
范蠡无奈的将那衣摆拽了回来,并示意某人别再乱动,鸠浅弯了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那边好像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个吴兵看了过来。
“风吹的吧?”旁边的人不大在意的答道。
“不像,动静挺大的。”
“那便是鬼吹喽?”
一边说,一边向两人藏身的大树走来。
而树上的二人也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鸠浅一只衣袖挂在树枝上,一只手撑在身下勉强维持着平横;范蠡则一只手扶住鸠浅,一只手拉住他的袍服后摆,避免露出马脚。可是鸠浅忽然感觉一样东西正缓缓地自腹部滑过,奇怪难道还有第三只手?
水囊!
范蠡和鸠浅不由得脸色大变,眼见两个吴兵已来到了树下,而水囊正加速自鸠浅的腹部向下滑去,范蠡心急之下只得用力抱紧鸠浅,用两人的身体将水囊夹住,鸠浅正心急树下的吴兵渐进,生恐水囊掉下树去,泄了二人行踪,忽觉范蠡将自己整个揽入了怀中,一惊之下,便要叫出声来。
范蠡看着眼前的菱唇微张,只要一声惊呼出口,两人便再无生路了,哪还来得及犹豫,本能的便用嘴堵了上去。
啊!他亲我!
啊啊!我的初吻!
啊啊啊!我都快当爹了,还有初吻么?这叫出轨!
鸠浅只觉的唇上温温润润的,隐隐还带着触电般的麻痒,脑子里虽然异常混乱,所幸刺激太大,浑身僵硬,所以胳膊倒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乱动。
突然有呼喝之声远远传来,树下两个吴兵见此处并无异常,便匆匆随众人离去了。
范蠡看着吴兵远去,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忽见怀中之人正瞪着一双凤眼僵在原地,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可爱得让人不愿放手,只想继续抱在怀里逗弄,而唇上那一丝柔滑的触感,更是令他下意识的想去舔咬。
结果,就真的舔了下去……
“吧嗒”,物体落地之声响起,两人瞬间分开,那只惹祸的水囊终究是掉到了树下。
良久无声,鸠浅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不断默念,都是男人,意外意外!耳边不觉又回响起刚刚在路上的那个玩笑,也许、可能、或者,他真的是个断袖?偷偷抬眼去看范蠡,啊啊啊,那个深情的眼神是在看自己么?
范蠡此时的确在瞪着眼前的人儿猛瞧,不见得深情,倒是十足的玩味。眼看着那帅气的面孔一寸寸逼近,鸠浅的呼吸都乱了,他又要吻我了么?
“你是谁?”
“啊?”
“你不是越王,你是谁?”
“我……寡人……”
“别说谎,否则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你自己爬不下去吧?”
鸠浅心中的粉红泡泡就此碎了一地,呀呀个呸的,亏自己还觉得这家伙长得帅,分明一副狐狸相。委屈的噘了噘嘴吧,心想,这个越王不做也罢,整天被人追杀,还不如当个老百姓舒服,便道,“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醒了就在这个身体里了,我也没办法。”
这个答案实在大出范蠡所料,看此人刚刚的表现分明一幅小女子的模样,越王若遭遇此等尴尬,是绝不会有此反应的,再加上之前的种种怪异之处,范蠡才会出言试探。本以为最多是越王伤重不治,弄出个替身也是有的,可此时听来,倒似乎是借尸还魂之类的奇闻了。
怀疑的看了看鸠浅的脸,果然跟越王一模一样;又瞄了瞄那一马平川的胸部,刚刚发育的喉结,的确是个男人;再回想起此人与越王重伤前的神态、性情迥然不同,竟是处处都似换了个人一般。只是如此奇闻,便是范蠡也是大感惊异,半响才问道,“你……生前是个女子?”
鸠浅已经是嘴角抽搐,言语不能,这人不会是福尔摩斯穿过来的吧?也太神了,连性别都看出来了。
范蠡自动将鸠浅的沉默当作默认,不由得心念电转,看来越王的确已经死了,可是只要他的身体没有死,便可以当他还活着,这样反而对自己更有帮助,毕竟现在的越王可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呢,但前提是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想到此处,范蠡再次看向一脸坦然的鸠浅道,“此事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啊?”鸠浅更呆了,还以为这次铁定穿帮,以后要自力更生了呢。
“越国地处偏远,所以很多习俗是极野蛮的,”范蠡故意顿了顿,看鸠浅一脸茫然,心中更是大定,“若让人知道你是借尸还魂,而且上了越王的身,恐怕会将你直接殉葬了。”
鸠浅大惊失色,这身体的记忆已在重播人殉的各种场景了,绝对堪称极度野蛮的行为艺术啊。
“范……范大夫,您,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不是坏人,真的,我就是想混个吃喝而已,我——”
鸠浅还在急吼吼的表白,范蠡已经一把捂住那余下还未出口的话。
竟然又有一队吴兵赶了过来,这次却是行色匆匆直奔前路而去,只在后队有几人缓缓行来,看模样像是领兵的将军。
“将军,前面真的会有重要人物?”
“不错。看刚刚两批越人的拼死抵抗,定是要为某位大人物争取撤退的时间,而且这人很可能是越王。”
“将军英明,只是这越王怎么会最后才退走?”
“这有何奇怪,越王伤重,若是由其先行,还有何速度可言。观我军其他几路人马,不但没能歼敌,反而多死伤于陷阱、撞木,可见越人之谋划,若是越王先行,恐怕此时俱被我军所俘了。”
“啊,这越王果然狡诈,可惜已被您看破此奸计,将军必然会马到功成。”
鸠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幕加强版的马屁公关,顿感无语,吹捧逢迎果然是国人的优良传统啊,不过这位将军的见解也算了得,越军的布置基本被其看破,可惜马后放炮,成果有限。
本以为这两人也会随大队吴兵离去,可惜天不从人愿,那马屁精转而又建议道,“将军已奔波了半日,还应歇息片刻。”
那将军举目四望,一路烟尘滚滚,实不愿继续吃灰,又不想走在前头,万一遇到越人的陷阱,死得岂不冤枉,干脆折向路边,挑了棵甚是粗壮的大树道,“便在此处略作修整吧。”
鸠浅差点吐血,这两个家伙好死不死的怎么选了自己藏身的这颗大树?范蠡更是将手握向腰间的宝剑,只因树下又传出一句话来。
“咦?这里竟有个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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