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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十一天
“莫景川!”秦晓文气得冲他大吼,好不容易等他从新疆回来,居然送得全是这些东西。
不过收到礼物秦晓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不时询问莫景川关于新疆的趣闻,比如阿凡提长得帅不帅,当地人讲的话是否能听懂,直逗得莫景川笑得捧腹不止。
说着说着,莫景川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严肃,他垂下如小扇般的睫毛,漫不经心却又意味深长的说:“晓文,”秦晓文一怔,他倒是初次这样喊她,她不由紧张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慌细心倾听他下面的话,“你以前是不是学舞蹈的,后来出过车祸?”
莫景川小心翼翼的问,秦晓文的脸却噌的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的脸如同一张白纸。
秦晓文的手猛地按在胸口,仿佛整颗心都要从胸腔蹦出来一般,她不敢回忆那段时光,黑白记忆里除了恸哭和挣扎,她几乎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秦晓文的手慢慢攥住自己的衣服,好像恨不得把心脏剜出来,才能停止回忆的痛苦。
莫景川悲凉的表情中透出一种豁然,仿佛是已知的答案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没什么,我听吴徽说的,就是那个比咱们高一届的学长,他说他以前和你是初中同学。”
秦晓文觉得胸口发烫,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似乎下一刻就会把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一口淤血,瞬间喷薄而出。
“你怎么流鼻血了。”莫景川刚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叫出了声,秦晓文一低头鲜红的血点滴在襟前的白毛衣上,雪白的白衣沾着红艳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莫景川慌将整个纸巾盒都递给秦晓文,“你没事吧,虽说我长得帅,也用不着看得流鼻血吧。”
秦晓文受不了他的玩笑,只顾着边擦鼻血边说:“可能是天气太干了,我有点上火。”
莫景川却将这当做大病似的,被吓得一惊一乍,非要拖着秦晓文去看医生,秦晓文被他催得不耐烦,“真的没事,这冬天又干又冷的,难免会这样。”
百般无奈下莫景川只得送秦晓文回家,秦晓文又担心被老妈发现她和男孩子在一起,在小区门口时便止了步子,“你回去吧,谢谢你的礼物,我一点事都没有,放心吧。”她穿着莫景川的黑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秦晓文。”莫景川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秦晓文蓦然回眸望着小区门外的莫景川,他立在寒风中,高瘦的身姿异常挺拔。
莫景川隔着小区狭长的雪路,他凝视着她,抑或是在迟疑,但他的眼底却透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如同他与她之间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渠。
莫景川犹豫了下,最后竟只是粲然一笑,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没什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答。
莫景川望着秦晓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她还披着他的黑色羽绒服,就好像一朵盛开在雪域中的墨梅,他觉得眼睛似的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模糊,就连他聚焦的秦晓文也渐渐化为道路上的一个黑点,越走越远。
莫景川猛地吸了一大口冷气,凌冽的空气就如同一把刀片,顺着他的口直刮到喉中。莫景川的手慢慢用力,手中的东西被他握得沙沙作响,他终于松开关节发红的手,手中东西掉在了地上,竟是一张被握皱的照片,满是折痕的照片上依稀可见秦晓文笑靥如花的面孔。
“再见,晓文。”莫景川的声音灰暗而轻飘,就像是一大片的浮尘,随风而去。
莫景川转身离开,他觉得脸上似乎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移动,他伸手去摸,原来是一滴眼泪。
“回来了?”秦母正和秦父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秦晓文默不作声的拎着东西进了房间,秦母却如鲤鱼般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晓文,你穿着谁的衣服?是不是男孩子的?”秦晓文一怔,发现自己竟还套着莫景川的黑色羽绒服,她张口结舌,“额,是寂秋的衣服。”
“胡说,寂秋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黑衣服?”
“额,寂秋她妈说冬天衣服不好洗,黑色耐脏。”秦晓文说得胆战心惊,秦母更是半信半疑的瞧着她,“啊,妈,寂秋去新疆旅游回来了,这是她给我带的东西。”秦晓文再次把寂秋搬出来做挡箭牌,秦母看着大包小包的新疆特产,竟也被秦晓文转移了注意力,秦母吆喝着客厅的秦父,“呦,寂秋家可真是有钱,大过年的还跑新疆旅行,看这还有这个,肯定贵得很吧?”
“大惊小怪!”秦父不以为然。
“你看看,我说得可真对,女儿上好学校就是不一样,就算以后考不上学,也能认识这么多有钱人,未来出路多了肯定不用发愁!”秦母又开始絮絮叨叨的为秦晓文盘算未来。
秦晓文怕把衣服弄脏不好还给莫景川,正要用衣架挂起时,她却摸到羽绒服口袋里似乎有硬邦邦的东西,秦晓文掏了出来,是一款小屏幕的mp3,她经常见莫景川自习课带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听。
秦晓文估计是莫景川忘在衣服口袋里的,正要塞回去时,却又好奇的取出按了开始键,mp3里居然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真佩服他能整天戴着听!
她坐在书桌前带上耳机去听,安静的背景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秦晓文将音量调高,耳机里传来的竟然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秦晓文有些发懵,音频里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宛若山涧泉水潺潺流淌,叮咚作响,仿佛将舒婷的这首《致橡树》的爱情诗读得唇齿留香。
秦晓文依稀记得这似乎是上学期她和莫景川坐同桌时的事了,那时候语文老师点名让她朗读,班里静得鸦雀无声,她用甜腻的声音将一个个字咬准,整首诗出自她的口中竟潇洒飘逸,她读完后坐下去,旁边的莫景川却一直在倒腾mp3,秦晓文当时还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不想他居然全录了下来。
诗读完后,音频文件安静了很久,秦晓文以为后面没有了,正准备关上mp3时,莫景川的声音却猝然从耳机内发出,他的声音很温柔,却也很冰冷,只说了一句短短的话,秦晓文按关机键的手瞬间僵硬了。
————
“哇,是表白吗?”杨帆惊叫道。
秦晓文犹豫了下,随后干干的笑着摇了摇头。
“后来呢,后来你们谈恋爱了?”
“很奇怪,他从新疆回来后,整个高二的后半学期,成绩一落千丈,谁跟他说话他也总是爱理不理的。而我顺利升入了高三,莫景川因为打算考军校,成绩又不是非常优秀,他就又重新读了一年高二,高三生活很紧张,我把羽绒服还给他后,就没再联系了。”秦晓文淡淡的说,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不是吧,你和他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杨帆难以置信的问。
“高三和高二不是一个楼,在学校见过几次,毕业的时候也见过一次,但都没说话,之后读大学就更没联系了。”
“天,那你怎么不主动去联系他?”杨帆替秦晓文怒其不争。
“罢了,都过去了。”秦晓文摇摇头大步向前走,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已经离开高中两年了,两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他到底在mp3里对你说了句什么?”杨帆继续追问。
秦晓文却闭口不谈。
**
考试成绩出来了,秦晓文居然刚好擦着及格线通过了,杨帆啧啧的感慨个没完,“你听说没,钟玉璇班里有个男生在考试前发疯了,据说见人就咬,好像就是考前复习,害怕挂科给逼得。”
“怎么会这样。”秦晓文对杨帆道听途说的八卦震惊不已。
“他申请缓考了呗,所以你没发现,这次考试只要往卷子上写字都能及格,老师都被吓坏了。”
秦晓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难怪她身负圈圈门事件,考试写得一塌糊涂,居然还能顺利通过,“哎,没挂过科,没丢过饭卡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看来姐真的要不完整的度过四年了。”杨帆听着秦晓文厚颜无耻的话,忍不住呸了下。
很多人说酒量都是大学里练出来的,秦晓文虽非千杯不倒,但从小在父亲用筷子头沾酒精的喂养下,她自诩在酒桌上还能灌几瓶啤酒。
而实际上,当大家都玩疯的时候,秦晓文也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胖子,我告诉你,喜欢就得大声喊出来,不然你瞧陈渺路都要毕业了,你再这样畏畏缩缩,一辈子都别指望再见到他,一辈子!”秦晓文拎着啤酒瓶大声站在桌子上吼着,吵杂的屋内早已乱成一团,班级聚餐各个都喝趴下了。杨帆的酒量算不上好,只是一杯杯偷偷往脚边倒,连整个裤腿都湿透了,才勉强晕乎乎的支撑着。
“他刚跟女朋友分手正是空窗期,趁他病要他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杯,姐们儿,大胆去,!”秦晓文自己就迷迷糊糊的,还瞎嚷着去怂恿她,杨帆也被说懵了,居然生生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白酒,酒水顺着喉咙一线流入她的体内,整个人竟顿时鼓起豪迈的勇气,居然真的朝陈渺路的宿舍楼方向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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