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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诗经·小雅·鹿鸣》

　　顺天乡试的鹿鸣宴是在顺天府办的，放榜次日举行。

　　钮钴禄氏为晟睿准备的是一袭石青色长袍外套一件绀色马褂，都是顶好的料子，但是初看之下却并不显眼。平日里晟睿打扮的虽然富贵但是却也带着几分粗犷的味道，身上看不到什么书生气质。因为这身衣服，倒是多出了几分儒雅的味道。

　　鹿鸣宴上大都结伴而行，同窗好友，同乡同县的学子。晟睿是自家请的先生，上过几天宗学，虽然有些同窗，但都不是汉人，身边像他一样考科举的更是没有。

　　所以晟睿在放榜之前便于纪晓岚有过一些交流，和纪晓岚一同参加了几场诗会。其实这类诗会，晟睿是不喜欢的。太酸了，都是一些场面话，而且这诗会上做出来的诗，除了几个如纪晓岚般非常有才华的人做出的诗有些亮点之外，其余的大都是一些应付性的诗词，晟睿在诗这方面纵然不太好，但是凭他的二两水倒也能应付过去，博个中上的程度没什么问题。

　　当官需要人脉，晟睿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很不够，所以他才会有意接触这些学子。

　　在参加这些诗会的同时，晟睿的博闻强记也开始有了些名气，这时候学子少看杂书，但晟睿不一样，在枯燥的古代学习生涯中，那些杂书是晟睿唯一的乐趣。有些时候书读多了，才能了解其中的意思。晟睿若是与这群学子有了些争议，他的旁征博引很多都是学子闻所未闻的。毕竟晟睿有些时候连他现代所学的东西都会牵扯进来。

　　虽然晟睿有听到某些学子在背后说他“学些不正的东西，果然不愧是满人”这类的话，不过他也依然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作风。值得一提的是，晟睿有有意无意的忽视贝子的身份，所以这些学者中知道晟睿身份的人也不到，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晟睿面前放开。

　　反正看书就好，在汉族学子中或许看三国是看杂书，但是对满人来说也就不算了，以前教晟睿的先生发现晟睿有看杂书的爱好，也曾经对钮钴禄氏说过，但是钮钴禄氏可不认为杂书不好，便随了晟睿的性子。

　　凭借着这点知识虽然某些呆板的学子依然看不起晟睿，但是却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拿出某个问题要在学问上与晟睿一争高下。或许他们在学识上是超过了晟睿，但是晟睿的诡异的思维经常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看似歪理邪说，但是在晟睿的解说之下却自有一番道理。

　　说起来晟睿的强辩倒是对了纪晓岚的胃口，纪晓岚这人悟性极高，而且内心深处似乎有些自己的想法。当晟睿说起自己的见解的时候，纪晓岚往往是第一个领会晟睿的意思。纪晓岚其实是个极为通透的人，关于晟睿有意无意间提到的圣人、君王、百姓等等思想，他居然能够领悟。

　　一来二去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因为晟睿在鹿鸣宴上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纪晓岚邀了晟睿一起到宴。

　　顺天府衙几人都是第一次到，不过仅仅凭借外面的森严肃穆的气势便能看出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不过因为今天是鹿鸣宴所以，这样严肃的顺天府衙也有了一丝略带轻松的喜庆。

　　大家选择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开席之前在门口，晟睿和纪晓岚便碰到了几个以前见过的学子，一番客套之后，也都进了门。

　　时间还没到，不过这次乡试中举的学子也都差不多到齐了，这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来迟。晟睿看了看却发现这学子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由个少年扶着的老人，若不是这老人的穿着，晟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竟然也是考生。

　　“纪兄，那位老者是？”晟睿隐晦的开口问纪晓岚，他因为是满人，多少受点排斥，这考生之事知道的不比纪晓岚。

　　纪晓岚抬眼顺着晟睿的目光一看，便看到了那位此刻红光满面的老人，心下了然，对晟睿道：“那位是谢启祚，是位百岁长者，据说五世同堂，是为福缘极厚的人。”

　　“百岁？”晟睿知道有些老人是会来参加科举的，但是这百岁的却没有听说过，又看了那老者一眼：“这等年纪不是可呈报礼部请皇上亲自恩赐举人？”

　　晟睿说得是一门规矩，在很多朝代都有类似的老榜，一般是恩榜，年纪很大的人只要报了科举，那该省巡抚或者又是这顺天府尹就等呈报皇上。

　　“这位老人家，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志气高。拒绝了府尹大人的推荐，其言：科名有定数,我老手尚健,岂知我不能为老儒生们扬眉吐气 ”纪晓岚似乎知道的很清楚，点点头便对晟睿说道。

　　晟睿笑了笑，不说什么确实是他少见多怪了。晟睿的年纪在这群举人中算得上小的，因为他不过是十五岁罢了，不过可能是这个身体的原因，他身材高大，加之气质成熟，看上去倒像个二十岁左右的人，知道晟睿年纪的纪晓岚在谈话之中便有时会忘记晟睿的年纪。

　　虽然晟睿年纪不大，但是显然，他这也算不上最天才的，这鹿鸣宴上甚至还有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不知道是因为书读多了还是营养跟不上什么原因，那个少年身材矮小，在进这顺天府衙的时候差点因此被人拦下来了。

　　见到这种老少参差的情况，免不了让晟睿在心里摇摇头。

　　感慨感慨这世间也就差不多了，那些个主考、监临、学政内外帘官等与这次科举有关的人员都已经做好了。对考官，学子们都是行的学生礼。这是历代考试的一种规矩，只要这考官监考你了，你便差不多要算得上这位考官的弟子，平日也得帮衬帮衬，有些关系弄得好的，这考场几天的交情便可以胜得过教导他们数年的授业恩师。晟睿觉得大概只有一个原因。有些寒门弟子没什么人脉，这考官便是他们唯一可以抓住的。有些考官也乐意给点小恩惠卖个人情。

　　考官们来了，学子们自然也有得忙了，一个个新科举人依次谒见主考、监临、学政、房官等。然后才依次入座。

　　晟睿注意到，考官阿克敦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摸了摸胡子，对他笑了笑。

　　或许是对于年长之人的一种尊重，做为宴会筹办者的刘纶特意教人拿了个垫子给那位百岁考生。

　　对于这一点特殊待遇，没有人有任何意见，倒是这名老者很兴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愿意第一个作诗一首。

　　老人家的颜面，自然也不会有哪个人给驳了，坐在主位上的乡试的主考官也是在场品级最高的人阿克敦，点了点头，先敬了老者一杯酒。

　　开席第一件事情便是演奏《诗经》中的《鹿鸣》之章。

　　这鹿鸣宴上丝竹之音起，一起跟随着他人朗诵《鹿鸣》。晟睿并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激动，不过是形式主义罢了。

　　鹿鸣之后，便是魁星舞。很不幸的，晟睿名列五魁，也必须来跳这和跳大神没什么差别的魁星舞。

　　晟睿上辈子练过一段时间的舞蹈，那是正常交际中的交谊舞，这种魁星舞他根本不了解，今天能跳已经是亏了钮钴禄氏连夜早日辅导的结果。

　　魁星舞不难跳，动作很简单。而且最主要的魁星是为首的纪晓岚不是晟睿，所以他也就跳两下应付应付而已。

　　倒是难为纪晓岚了，他身材有些矮胖，挑起这左转一点又转一圈的魁星舞，有些滑稽的味道。

　　晟睿瞥了一眼纪晓岚，发现对方也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跳着魁星舞，感觉？似乎不太熟悉这舞蹈，正在强记，不让自己出现一点差错。

　　因为纪晓岚的舞姿实在不怎么样，所以这魁星舞跳的时间也不长，接下来便是作诗了。

　　开始那老人考生已经讨了开场诗，所以一众考试都看着这位老人。

　　这位老人倒是从容不迫，继续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站口便道：“行年九十八,出嫁弗胜羞.照镜花生面,光生血白头.自知真处子,人号老风流.寄语青春女,休夸早好逑.”

　　听着这诗词，晟睿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居然是一首老年嫁女诗。

　　九十八岁了，出嫁？哪个人会娶啊！

　　虽然晟睿不待见这诗，但是其他人倒是觉得不错，刘纶还笑着夸奖这位老者：“老人家果然由老骥伏枥的雄心壮志。”

　　"老人南极天边见,童子春风座上来."晟睿见此情况，不知道脑海里那个疙瘩里跳出这么一句话。似乎是评价清朝科举的，反正他也记不得了。

　　晟睿的本意是有些嘲讽这清朝的科举，但是不想当他小声念出了之后，倒是被他身边的学子听到了。连忙拱手对晟睿称赞道：“不愧是经魁，果然是才思敏捷。老人南极天边见,童子春风座上来。此句配合此景可真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随着晟睿的邻座点出了晟睿无意中说出的这个句子，在场之人也纷纷夸奖，连纪晓岚也送了杯酒：“佟兄还说自己诗词不佳，我看晟睿兄这点水平可不是想某些人说的半桶子水。”

　　晟睿有些尴尬的一笑，却不好说什么，他的确是半桶子水的诗词水平，这次可不是他的。

　　“阿克敦大人，没想到这位贝子肚子里的墨水着实不少，见他今天这副样子，下官都有些怀疑木兰秋狝上有关于此人的传闻到底是否属实。”刘纶笑嘻嘻的说道，他这句话不重不轻，也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

　　阿克敦似乎心情好，也没想和他计较，只是淡淡说道：“刘大人这次应该不会怀疑我的阅卷水平了吧！”

　　当初阿克敦点出这份卷子来的时候，刘纶知道了考生的名字。也在其他人面前说了几句，言语中透出了几分怀疑，阿克敦无意间听人说道，心里不舒服，但是也没有专门去找刘纶的麻烦。这次晟睿在鹿鸣宴上的表现也算给他挣了些面子，也是对刘纶话最好的反驳。

　　哼！居然有胆子在其他人面前说我阿克敦以权谋私，这可是科举！这些传闻一个不好便要掉脑袋的！

　　“谁不知道，阿克敦大人的学识在满族大臣中数得上号，下官怎么会有怀疑呢！”突然听见这句话，刘纶脸上有些惊慌的神色闪过，然后继续笑着说道。

　　阿克敦的目光在刘纶脸上扫了一次，不做表示。

　　鹿鸣宴继续，阿克敦与刘纶之间轻微的互动没有引起很多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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