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晚上楚启在唐一家住的，唐一下的厨。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唐一就走了，离开的时候，在十九枕边放了几颗糖。
　　唐一出门后，楚启便把十九抱到了他的房间，两人又睡了回笼觉。
　　上午太阳正暖的时候，两人收拾好，楚启抱起十九，打算带她去培训中心看看。
　　路上不算赌，开车不到一个小时。
　　楚启停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看着大门上方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灵稚”。
　　自己先是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才有人从培训中心出来，他穿着简单的园服加黑裤，显得他小麦色皮肤格外黑，寸头看着很有压迫感，高高的个子看着很年轻。
　　“楚启！”他从院内隔着大门跟楚启打了个招呼。
　　“西鸣。”楚启熟络的跟他打招呼。
　　高西鸣，之前和楚启唐一一起打过架逃过课，十二班的学生。
　　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不理想的大学，但勉勉强强算混下来了。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便来了他叔叔这里打工，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不过他爸爸一直说让他锻炼。
　　唐一可能已经不认识了，完全忘了他这个人。就连楚启也是这次遇见，才认出高西鸣来。
　　最主要他之前没有这么黑，楚启甚至恍惚了一下。
　　“这就是你干女儿？”高西鸣带着楚启进园。
　　楚启“啧”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反驳：“什么干女儿，是亲的！”
　　高西鸣之前跟他聊过，知道他是开玩笑：“是是是，亲的。”
　　两人边聊边走向了楼上的办公室。
　　“楚启，她叫什么名字？”高西鸣推开办公室的门，看了眼十九，“真可爱。”
　　高西鸣说着就想上手捏捏十九，楚启往旁边一闪，进了办公室，边说道：“唐小桔，小名十九。”
　　又补充了一句：“她怕生，不然也不会来你这里了。”
　　十九处在陌生环境，紧紧抱着楚启的脖子，小手攥着他的领口。
　　楚启闪进办公室才发现，还有别人。
　　她绑着马尾，干净利落，脸很小，娃娃脸，身上穿着“灵稚”的园服，见楚启看过来，冲这边礼貌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楚启没太大波动，这名老师给他的感觉并不糟，看起来是靠谱的样子。
　　桌上放下三杯水，高西鸣简单的介绍：“这是梵莹，梵老师，很多经过她干预的孩子现在都正常的上幼儿园。”
　　楚启还在打量梵莹。
　　梵莹率先伸出手跟楚启打招呼，“你好。”
　　楚启空出一只手简单的跟她握了个手：“你好。”
　　十九紧紧搂着楚启的脖子，很明显的抗拒，不想从楚启身上下来。
　　房间里有一块地方被安置了小孩的玩具，拼图、积木、纸张、画笔。
　　“唐先生，可以把宝贝安置在那边，我们的沟通地点也可以不用坐在沙发上。”
　　楚启面对“唐先生”这个称呼没说什么，只是先安顿十九，让十九看起来不那么焦躁。
　　十九坐在软垫上，对玩具提不起兴趣，只是攥着楚启的衣服，楚启陪她坐在地上。
　　垫子不够大，梵莹和高西鸣坐着小板凳在一旁。
　　楚启随身带了十九喜欢的一个玩具，把它给十九时她没那么紧张了。
　　在进房间半个小时后才正式开始了这场交流。
　　“唐先生，能简单跟我说下宝贝的大体情况吗？”梵莹问。
　　周围凝固了一秒钟。
　　“我姓楚。”楚启纠正。
　　梵莹脸上瞬间露出尴尬，还顺带看了高西鸣一眼：“……不好意思，楚先生。”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之前跟梵老师说过唐小桔，忘了告诉她孩子爸爸平常忙都是你带了。瞧我这记性！”高西鸣立马重新介绍：“梵老师，这是楚启，平常都是他带孩子。”
　　梵莹点了点头：“……好，我了解了。”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楚启问。
　　“就从你能想到的一切。”
　　刚开始是楚启在说，到后面换成了梵莹在问，楚启只看到梵莹的眉头渐渐皱起来。
　　十九的玩具早就扔到了一边，她在楚启身后拍着小手，又时不时吐出一两个听不清的字。再后来又拽拽楚启的衣摆，楚启从口袋拿出一颗糖果给她的时候她才勉强又安稳了几分钟。
　　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后，梵莹拿玩具吸引十九，从一些行为动作里判断十九的思维和认知。
　　几番下来，梵莹没有说最后结果，只是问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楚启还没说什么，高西鸣就建议楚启最好明天开始。
　　“很严重？”楚启问。
　　“建议早期干预。”高西鸣没有说到底是不是严重，只是说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件事他需要回去问问唐一。
　　楚启看了眼时间，正要起身，十九却突然往他怀里钻，生怕楚启走了不带她。
　　再次趴回楚启肩膀的时候，她才安静了些。高西鸣好像特别喜欢十九，临走前戳了戳十九的小手，“十九再见。”
　　楚启明显感觉到十九往后缩了，脑袋埋进她脖子里，不说话了。
　　“十九的妈妈肯定很漂亮吧，我看十九随妈妈。”高西鸣说。
　　“诶——她漂不漂亮你可别问我啊，回头你问唐一。”
　　高西鸣笑出声，“我夸十九好看呢！”高西鸣想再看看十九，十九却像个蚌壳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
　　高西鸣还小声喊了喊十九，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离开灵稚，十九都没抬起过头。
　　高西鸣喜欢十九，可十九不一定喜欢他啊。
　　楚启刚把十九安置在儿童座椅上，唐一就来了电话。
　　“二少爷，交您办的事如何？”唐一难得好语气。
　　楚启单手系上安全带，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简要挑了大概告诉了唐一。
　　那头沉默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在十九害怕高西鸣的情况下，我还要继续把我女儿送到他这个学校里去？”
　　果然提到十九，唐一就显得不那么冷静了。
　　楚启也没办法，谁让高西鸣跟个痴汉似的，难道他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吗？
　　如果他确实没见过，那应该情有可原。
　　“给十九上课的老师不是他，今天和那老师聊了几句感觉她挺专业的。十九倒是没怕她。”
　　“……”唐一也在掂量。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当没问题了啊，明天让十九去试一天。现在我就先带女儿玩去了，你好好工作吧哈。挂了。”
　　没等唐一再絮叨几句，楚启赶紧挂了电话。
　　也许是唐一真的忙，没再给楚启回电话或者发信息。
　　每天固定的行程在今天被打乱，十九明显有些焦躁。楚启带十九去了海底世界，十九很喜欢这里，平常楚启会带她来这里，不过有时候更怕生。
　　楚启在得出“十九喜欢海底世界”这个结论的时候，唐一说说下次去的时候包场，楚启拦了好几次才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毕竟十九不能一辈子不见别人，她总得去一点点适应外面的世界。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
　　十九蹦蹦跳跳的在楚启前面，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和一个小时之前哪儿还是同一个孩子。
　　两人去的馆都是人不多的，正在逛的更是空无一人。十九认识这里的路，也认识这里的某条鱼或者别的海洋生物，她总会指着玻璃里的某个生物说一个楚启听不懂的名字。
　　楚启盯着十九的背影，嘴角微翘，不急不躁的走在后面。
　　拐过一条隧道后，十九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楚启还没走过去，又听到哒哒哒声音，正是十九的身影，她迅速躲到楚启身后。
　　吓到了？
　　楚启停住脚步，蹙眉，护住十九。
　　没有任何动静，几秒后，拐角处出来一个身影。
　　楚启愣了一秒。
　　是祁中意，她见到楚启也明显有些愣住。
　　随后祁中意身边又出现一个人。
　　楚启目光移到那人身上，他看起来不年轻了，带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休闲，见祁中意停下了，他站定在她旁边寻着目光看过来。
　　“多大年纪了，装什么嫩。”楚启小声嘟囔了一句。
　　十九抬头看楚启。
　　“是认识的人吗？”隔得不远，楚启听到那男的这么问。
　　祁中意眼神和楚启的短暂的对视一秒，随即都撇开了头。
　　“不熟。”祁中意笑着回答，挽过对方的胳膊，路过了楚启。
　　“啧。”楚启突然觉得这里很压抑，甚至缺氧。
　　十九晃了晃他的手臂，楚启带着十九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了？”
　　祁中意回了下头，身旁的人注意到，问她。
　　祁中意心不在焉的回答：“刚才听到有东西掉了。”
　　“丢了什么？”他问，接着就要回去找。
　　祁中意拉住他：“我听错了，没丢东西。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他们十指相扣，离开了海洋馆。
　　十九频频回头看，楚启只顾一个劲往前走，完全没顾及到十九，直到十九不小心绊了一下，楚启恍然了一下，停下。
　　“姨……姨。”十九说。
　　十九见过祁中意几面，所以在问楚启，为什么不和姨姨打招呼。
　　“十九看错了，那不是姨姨。”
　　十九还想争辩什么，楚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糖，十九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临近中午，楚启没有下厨自己做饭的习惯，于是带着十九找了家火锅店。
　　这家店不做鸳鸯锅，只能点一个锅底，楚启只好点了清汤锅。
　　两人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屁股还没捂热乎，楚启一抬眼就看见了刚才“不熟”“看错了”的人。
　　楚启扶着额头挡住自己，掩饰般的喝了口白水，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巧。
　　余光无意间撇了好几次，不知道第几次抬眼看那边的时候，两人又离开了，
　　干嘛？不吃了？还是发现他了，觉得尴尬？
　　楚启正疑惑，刚刚给他们点单的服务员便路过了这里。
　　楚启连忙喊住：“哎——妹妹。”
　　“您好。”
　　“我们这桌什么时候好啊？”楚启刚点了没五分钟，预制菜也得热乎一下。
　　“我帮您催一下后厨。”
　　楚启支着下巴冲她眨了眨眼睛，问道：“刚刚那对小情侣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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