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好兄弟一辈子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呢？”段砚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点刻意的纵容。
他向前走，微微倾身，视线与林寒深平齐，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寒深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无措，下意识轻咬下唇，“我……”
话到嘴边，却被现实的重量狠狠压了回去。
“嗯？”段砚挑眉，耐心地等着，手指却悄悄收紧了——他知道林寒深在犹豫。
可他不想逼林寒深逼得太紧，他要的是林寒深心甘情愿地走向他，是他自己想明白，自己撞进来。
林寒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是有任务的，任务要求他找到最优质的男同配对，可他连自己是不是gay都不确定。
更何况，就算他对段砚的心思早已超出了朋友，就算他们此刻再暧昧，他们也不可能是“最优质”的——他的过去一团糟，学业的压力、家暴的阴影，像两条毒蛇缠在他身上，他怎么配得上段砚？
而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他就必须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再经历一遍那些折磨……
林寒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被冰封住一般，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段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我随便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谁跟我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生硬，倔强地梗着脖子。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段砚眯起了眼睛，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挣扎，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一沉。
他故意顺着林寒深的话说：“好啊，那我也没必要回答了，本来就是朋友之间随便聊聊。”
“对，就是随便聊聊。”林寒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连忙起身，“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地爬上床，把自己死死埋进被子里，蜷缩着身体。
他想靠近段砚，又怕靠近后会失去更多，想逃离，却又舍不得那份难得的温暖，这种矛盾在他心里反复切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算之前短暂的暗恋一个女生，也从来没这样过。
段砚看着他埋进被子里的背影，抬手，想摸摸被子里的人，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床被子。
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段砚明白，自己现在待在宿舍只会给林寒深带来压力，越是逼他，他越会退缩，不如先退一步，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起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被子蠕动了几下，林寒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懊悔。
他是不是应该直接问清楚的？可是，他真的有能力承受那个答案可能带来的一切吗？无论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哎呀！！！我烦死啦！”积压的情绪无处宣泄，林寒深忍不住捶了一下床板，大喊出声。
没过几秒，敲门声笃笃响起。
林寒深一个激灵，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不会是段砚去而复返了吧？！他战战兢兢地望向门口。
“同学，在宿舍注意一下音量，还有其他同学在休息呢。”门外传来宿管阿姨熟悉的声音。
啊！忘了这破宿舍的隔音犹如一坨狗屎！林寒深连滚带爬地下床，拉开一条门缝，脸上堆满歉意：“不好意思阿姨！真不好意思！我、我刚刚有点激动……”
“害，也不是啥大事，别紧张哈。”阿姨摆摆手，打量着他，“你是发烧那个？现在好点没？”
“除了头还有点晕，已经没事了，谢谢阿姨。”
“对了，你们宿舍是不是还回来了一个？我瞅着个生面孔急急忙忙跑进来。”
“哦，他啊，他叫段砚，是新来的转校生，已经回去了。”
“下次记得让他去我那儿补个签名，这次就算了。这孩子上午跑得那叫一个快，我喊他都没喊住，直接冲进来了，看来是担心你得很。”
“明白明白阿姨，不好意思哈，他是转校生，还不熟悉我们这儿的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看那孩子当时那么紧张，我还以为你病得多严重呢。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好的，阿姨再见。”
关上门，林寒深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阿姨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么紧张”……还有今天段砚照顾他的场景，心里某个坚硬角落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下。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也许……他也应该，试着主动一点点？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
于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们的林寒深同学……
毅然决然地……
掏出手机，打开了游戏。
一看好友列表，李明辉那个家伙竟然显示“在线”，而且正在和别人双排。
林寒深眯起眼，看着李明辉那局游戏结束，立刻切到微信，手指翻飞：“不好好上课干啥呢！[刀][刀]”
李明辉回复得倒快：“我靠！你没交手机？[震惊]”
“老班看我心情不好给我的，等我病好了就要还回去了，少打岔！说，跟你双排的那个是谁！[审视]”
“哎呀，就……网上随便认识的人，没聊过几次！”李明辉试图蒙混过关。
这家伙撒谎技术十年如一日地烂。
“你俩谈了？[吃瓜]”
“没有！！！别瞎说！”李明辉的反应激烈得像被踩了尾巴，“对面都二十多了，纯纯一老男人，我眼瞎吗我跟他谈！[嫌弃]”
林寒深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鬼才信！
这欲盖弥彰的味道，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又不喜欢白枫宇了？［我就知道］”
“哎呀你好好休息吧！［捶捶］”
林寒深冷笑一声，锁上手机屏幕，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纹。怎么感觉李明辉这小子，最近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到底什么是喜欢呢？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手指动了动，又给李明辉发了条消息：“李明辉，你当时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白枫宇的？”
这次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才发来回复：“……老实说，你现在问我，我也没法准确回答了。我本来以为那是喜欢，可现在看，好像又不完全是……哎呀，这事比较复杂，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讲。你问这个干嘛？[疑惑] 难道是……段砚跟你表白了？[坏笑]”
“表白”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烫得林寒深手指一缩。
“你有病啊！”他几乎是秒回，力度之大差点戳破屏幕，“人家段砚根本不喜欢我好吗！而且我也只是把他当哥们！纯哥们！”
“哦——好吧。”李明辉的回复带着点看破不说破的意味，“那我继续玩游戏去喽，你一起吗？”
“你俩玩吧。”林寒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顺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才不要当电灯泡。
看着自己回复李明辉的那条消息，突然觉得自己的结论无比正确。
他和段砚，就是铁哥们！
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天经地义吗？段砚初来乍到，自己是他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对自己更照顾点怎么了？至于上午那个意外的尴尬……那是正常生理现象！男生都这样！段砚自己看小电影的时候难道也会喜欢上每个男主吗？不可能！
他又联想到，段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平时也就跟自己话多些，班里似乎还有些人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排挤他。
唉，怪不得段砚会对他这么好，这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浮木啊！
林寒深越想越觉得逻辑通顺，道理自洽，自己简直就是情感分析师一级选手！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帮助段砚，让他更快地融入班级，交到更多朋友！这才是好兄弟该做的！
而此刻，正坐在教室里，指尖转着笔，完全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脑子里经过一番翻江倒海的“深思熟虑”后，得出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撞墙的结论。
段砚还兀自沉浸在即将结束十年暗恋、拥抱光明未来的憧憬里，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上，段砚结束自习回到宿舍。
他刚推开宿舍门，一道身影就“噌”地杵到了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还没等他看清，林寒深就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段砚当场僵住，大脑空白了一瞬。心脏疯狂地跳着。连今天上午抱着发烧的林寒深时，心跳都没此刻这般失序。他几乎要以为，他的暗恋，终于要在今天修成正果！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狂喜，准备回抱住这个他渴望了太久的人。
然而——
“兄弟！你辛苦了！”林寒深用力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慷慨激昂，充满了“我懂你”的诚挚，“以后我会帮你的！放心，咱俩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段砚：“……？”
等等……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段砚彻底懵了，眼睛眨巴了好几下，试图从林寒深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对方脸上只有“一切包在我身上”的坚定和……清澈的愚蠢。
“停！”段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寒深松开他，一脸“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他今天那套惊世骇俗的分析结论：从段砚的转学生身份，到他在班的孤立无援，再到对自己“过度友好”的合理解释……最后，他重重一拍段砚的肩膀，眼神亮晶晶的：“兄弟，你不用再伪装坚强了！为父我都懂！”
段砚听着听着，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透心凉。
心里的粉色泡泡“噗噗噗”地接连破裂，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想把林寒深这榆木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冲动。
“伪装……坚强？”段砚的声音都快飘起来了。
“对！”
林寒深越说越觉得自己伟大，又感动天感动地地给了段砚一个拥抱，用力之猛，差点让段砚一口气没上来。
“……”
段砚生无可恋地抬起头，望着宿舍惨白的天花板，仿佛看到了自己尚未开始就已宣告破产的恋情。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修养，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谢谢……兄弟。”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