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分你一半

　　客厅的灯光是温暖的黄色，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番茄炒蛋、红烧排骨，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山药排骨汤。都是林沐宸爱吃又对心脏负担小的菜式。
　　“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康康加油考个好成绩。”林母舀了一碗汤，轻轻放到儿子面前，声音温柔得像晚风。
　　“嗯。”林沐宸点头，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炖得奶白，山药软糯，是他熟悉的家的味道。
　　林父夹了一筷子清炒西兰花放进儿子碗里，又夹了两块番茄炒蛋：“今天身体还好吧？压力别太大，你妈跟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番茄炒蛋里的鸡蛋炒得金黄蓬松，番茄煮得恰到好处，酸甜的汁水渗进米饭里。林沐宸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糊地笑：“放心吧，好好的呢，不用总是担心我。”
　　他说这话时，左手在桌下轻轻按了按胸口——一个极快、下意识的动作。
　　林佑宁就坐在他对面，把那个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舀了一大勺排骨放进哥哥碗里，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放心吧爸妈，有我这个魔童在，谁也抢不走哥哥，哥哥肯定平平安安的。”
　　“魔童”是她初中时林沐宸给她起的外号，因为那时候她总爱吓唬他。
　　林父林母都笑了，餐桌上的气氛松快了些。
　　“对了，”林佑宁咬着一块排骨，眼睛亮晶晶的，“今天我们班发生个特搞笑的事儿。英语课代表——就那个戴眼镜特严肃的男生，上课偷偷在桌肚里看小说，结果班主任从后门进来了，他吓得直接把小说塞进了同桌女生的书包里。”
　　林沐宸抬起头：“然后呢？”
　　“然后那女生根本不知道，下课还特热情地要帮课代表交作业，一拉开书包——哗啦！掉出来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全班都看见了！”林佑宁笑得前仰后合，“课代表脸都绿了，那女生气得追着他打了三层楼！”
　　林母忍俊不禁：“你们这些孩子……不过上课还是不能看闲书。”
　　“知道啦妈，我可不敢。”林佑宁吐吐舌头。
　　林父喝了口汤，也开口说起了今天公司的事：“今天我们部门新来了个实习生，名牌大学毕业的，结果让他做个简单的报表，把两个数据弄反了，差点闹出大误会。”
　　“后来呢？”林沐宸问。
　　“后来我让他重做了三遍，做到他记住为止。”林父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
　　林母接过话茬：“我们今天诊所倒是挺顺利。来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才五岁，补牙的时候一声没哭，还跟我说‘阿姨你轻点，我不怕’。走的时候送了她个小贴纸，高兴得不得了。”
　　她说着，眼里有温柔的光：“沐宸，你以后要是学医，也会遇到很多这样的孩子。”
　　林沐宸顿了顿，低头夹了块鱼：“嗯。”
　　鱼肉鲜嫩，几乎没有刺。他知道这是妈妈特意挑的。
　　“哥，”林佑宁忽然问，“你们明天几点到考场？”
　　“八点半开考，要求八点到。”
　　“那我明天早起给你煮个红豆粥，咱妈说吃红豆对心脏好。”
　　“你别瞎折腾了，妈会做。”
　　“我就要做！”林佑宁鼓着脸，“我查了食谱的，保证好吃。”
　　林父林母相视一笑。林母摸摸女儿的头：“好好好，让你做。不过别放太多糖，你哥不能吃太甜。”
　　“知道啦。”
　　餐桌上的对话就这样流淌着，琐碎、平凡，却充满了真实的温度。灯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一个完整的圆。
　　林沐宸安静地吃着饭，听着家人的声音，感受着胸口平缓的心跳。
　　这一刻，没有倒计时的压迫感，没有对未来的焦虑，只有碗筷相碰的轻响，有妹妹清脆的笑声，有父母温和的叮咛。
　　他想，这就是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
　　晚饭后，林佑宁抢着洗碗，林父在客厅看新闻，林母切了一盘水果端到林沐宸房间。
　　“康康，药吃了吗？”
　　“吃了。”
　　“那早点休息，别看书了。”
　　“嗯，妈你也早点睡。”
　　林母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坐在书桌前整理文具的背影。灯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肩线，校服领口下露出一截过分纤细的脖颈。
　　她张了张嘴，想说“别太拼”，想说“身体最重要”，但最终只是轻声说：“明天妈妈送你。”
　　“不用，顾承宇说来接我。”
　　“那……也好。”林母点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沐宸把准考证、身份证、笔、橡皮一一摆好，又检查了一遍。
　　然后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夜色正浓，远处的楼宇灯火星星点点。他能看见顾承宇家那栋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亮着灯。
　　他看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睡了没？”
　　几乎秒回：“没。”
　　“紧张吗？”
　　“不紧张。你呢？”
　　林沐宸笑了笑，打字：“有点。但想到有你在，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对面停顿了几秒。
　　“我会一直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沐宸眼眶突然有点热。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明天见。”
　　“明天见。好好睡。”
　　林沐宸放下手机，关灯躺下。黑暗中，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在地板上投出银白的格子。
　　他想，不管明天结果如何，至少今夜，他是被爱包围的。
　　有家人，有朋友，有一颗还在跳动的心。
　　这就够了。
　　足够支撑他，走向那个未知的明天。
　　他闭上眼睛，在熟悉的家的气息里，缓缓沉入睡眠。
　　而城市的另一角，顾承宇也放下了手机。他看着窗外林沐宸家那栋楼的方向，许久，轻声说：
　　“加油。”
　　夜色温柔，包裹着所有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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