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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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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的病弱质子11


      赫连锋几乎是逃出大殿的。
      夜风凛冽,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也刮不进他心头那片冰冷粘稠的黑暗。他赤着脚,只胡乱裹着那件玄色外袍,在空旷无人的宫道上疾走,像一具被抽走了魂的傀儡。身后那间灯火通明却又死寂一片的大殿,像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血腥与罪恶气息的漩涡,让他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要去哪里。御书房?寝宫?还是……不,哪里都一样。无论哪里,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孤寂和无处不在的、窥伺的目光。他停下脚步,靠在一处冰冷的宫墙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还有……一丝萦绕不去的、属于叶安珩身上那淡而干净的、混合着药味的体息。
      他猛地甩头,试图将那气息和刚才的片段从脑海中驱散。那双死寂的眼睛,那苍白皮肤上刺目的痕迹,那被他自己强行撕裂的、不堪的场面……一幕幕,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烧灼着他的神经。
      “……陛下?”
      一个颤抖的、刻意压低的细小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值夜的小太监,大约被这边异常的动静惊动,正缩在廊柱的阴影里,惊疑不定地探望着。
      赫连锋的眼神瞬间变得暴戾阴鸷,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处:“滚!”
      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地消失在夜色深处,连灯笼都打翻了,滚在地上,烛火摇曳几下,熄灭了。
      黑暗重新涌上,只有远处宫墙上的风灯,投下摇曳昏黄、鬼魅般的影子。赫连锋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玄色锦袍沾满了尘土,他也顾不得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手,刚刚才扼过那脆弱的颈项,才在那苍白的身体上留下了可怖的印记,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禽兽不如的暴行。
      一股强烈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他干呕了两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胆汁灼烧着食道。恶心,对叶安珩的,对那场暴行的,更是对他自己的。他赫连锋,堂堂一国之君,竟沦落到要靠欺凌、羞辱、毁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不由己的敌国质子,来发泄内心的恐慌和怒火?
      “哈……哈哈……”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短促的笑声,那笑声在寒夜里空洞地回荡,比哭还难听。他像一头受伤的、走投无路的困兽,在黑暗中发出绝望的呜咽。背叛,猜忌,内忧,外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以为自己是这江山的唯一主宰,是至高无上的孤狼,到头来,却发现连自己都被这无尽的孤独和疯狂所吞噬,甚至要向一个最无力、也最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施以最卑劣的暴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那阵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恶心感和自我厌弃,终于稍稍退潮,留下更深的、冰冷的虚空。他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夜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寒意刺骨。刚才的癫狂和热度褪去,理智——或者说,残留的、冰冷的理智——如同毒蛇,重新缠绕上心头,带着更深的、令人齿寒的清醒。
      叶安珩。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混乱的脑海。他刚才做了什么?他……那样对了他,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地上,赤身裸体,浑身伤痕……
      他走的时候,叶安珩……还睁着眼。那双总是平静,有时甚至带着点倦怠麻木的眼睛,最后看他时,是什么样子的?空洞?死寂?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股莫名的、尖锐的恐慌,比刚才的愤怒和自我厌弃更甚,猛地攫住了赫连锋的心脏。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身,朝着来路,跌跌撞撞地冲了回去。
      不,不行。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沉重的殿门被他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一声巨响。殿内烛火早已黯淡,只余下几盏,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将满室狼藉映照得更加凄惨。书籍、奏折、笔墨、瓷器的碎片散落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血腥、墨汁和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
      而那个人,就躺在那一地狼藉的正中。
      还是他离开时的姿势,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彻底摧残、揉烂的叶子。赤裸的、苍白的身体在昏黄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易碎的、濒死的质感。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唇瓣干裂,嘴角还残留着被他咬破的血痕,已经凝固成了暗色。胸口只有极微弱的起伏,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他晕过去了。或者说,是彻底撑不住了。
      赫连锋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蜷缩的人影。一种巨大的、灭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暴戾、自我厌弃和疯狂的余烬。他杀了人,见过无数死状,但从未有一次,像此刻这般,让他感到如此刺骨的寒冷和……恐惧。
      怕他就这么……没了。
      不,不会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没了?他不过是个……是个……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动作慌乱得不成样子,膝盖重重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也毫无所觉。他颤抖着手,伸向叶安珩的颈侧,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凉湿冷,几乎没有温度。他屏住呼吸,用尽全力去感受,才在那脆弱的皮肤下,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缓慢的搏动。
      还活着。
      赫连锋猛地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得太过,以至于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跟着晕厥过去。但随即,更深的恐慌攫住了他。这脉搏太微弱了,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还有这体温,这冰冷的、毫无生气的体温……
      “叶安珩……叶安珩!”他哑着嗓子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伸手去拍他的脸,触手也是一片冰凉。没有任何反应。
      巨大的恐惧攫紧了他。他猛地俯身,想将人抱起来,指尖碰到叶安珩身体时,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和皮肤上那些青紫交加、甚至开始渗血的狰狞痕迹,又让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他看着自己那双沾着灰尘、甚至可能还沾着叶安珩血污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施暴时的触感和力度,让他恶心欲呕。
      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那件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还算完整的玄色外袍,小心翼翼地将叶安珩从头到脚裹住,然后打横抱了起来。叶安珩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抱在怀里几乎没有重量。但赫连锋却觉得双臂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仿佛抱着的是他全部的罪孽。
      他将人抱回内殿,小心地放在那张宽阔冰冷的龙床上。扯过厚重的锦被,将他严严实实地盖住。叶安珩依旧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眉头紧紧地蹙着,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残留着痛苦的神色。
      “传御医!立刻!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全给朕叫来!马上!”赫连锋对着空荡荡的殿外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焦躁而扭曲变形。
      殿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赫连锋坐在床沿,看着叶安珩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刚才那些疯狂的、黑暗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后怕,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他。他伸手,想去碰碰叶安珩的脸,指尖在距离皮肤几寸的地方,又猛地停住,然后颤抖着收了回来。
      他不敢碰。
      他怕一碰,那微弱的脉搏就彻底停了。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这样就能用目光锁住那脆弱的生命之火。时间在死寂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御医几乎是连滚爬地冲进来的,为首的正是那位白发苍苍的院判。看到满室狼藉和龙床上昏迷不醒、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惨白小脸的叶安珩,老院判脸色瞬间煞白,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但他不敢多问一个字,立刻扑到床前,颤抖着手去把脉。
      手指搭上叶安珩纤细的腕脉,老院判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良久,他收回手,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叶公子他、他先天心脉孱弱,本就……本就经不起……此番惊吓过度,又、又受了极寒……外邪内侵,心脉几近衰竭……气息……气息已然若有若无……臣、臣……无力回天啊!”
      “无力回天”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赫连锋头顶。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猛地一把揪住老院判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你再说一遍?!”
      “陛、陛下饶命!”老院判涕泪横流,“公子脉象……实在……凶险万分……非是臣等不尽心……”
      “救不活他,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赫连锋猛地将他掼在地上,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困兽,在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指向床榻,“救!用最好的药!用尽一切办法!他活,你们活!他死,朕夷你们三族!”
      “是!是是!”几个御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地凑到床前,诊脉的诊脉,施针的施针,开方的开方,一片混乱。殿内弥漫开浓重苦涩的药味,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冰冷的光。
      赫连锋被内侍总管和几个心腹太监死死拦在外围,不让他靠近干扰太医救治。他只能死死握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血印子。他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转,目光死死锁着床榻方向,听着太医们急促低微的商讨,看着那一根根银针扎进叶安珩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身体……
      每一次叶安珩身体因为针灸而微弱的抽搐,每一次御医摇头叹息,都让赫连锋的心脏跟着狠狠一抽。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恐惧,这般无力。他掌控生杀大权,一念可决千万人生死,可此刻,面对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人,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等着,被这无边无际的恐慌和悔恨凌迟。
      他想起叶安珩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想起他平静地说“臣不知道”,想起他蜷缩在地上无声承受的模样,想起最后那空洞死寂的眼神……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摧毁了这个安静、沉默、唯一一个……或许从未真正想过背叛他、伤害他的人。
      不,不是“或许”。叶安珩从未背叛过他。他只是一件被送来的、身不由己的礼物,一个安静的、无害的囚徒。是自己,将所有的猜忌、愤怒、恐惧和绝望,一股脑地发泄在了他身上。
      “朕……究竟……做了什么……”赫连锋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哽咽。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脸,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不是帝王的震怒,而是一个犯下不可挽回大错、即将彻底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绝望的、凡人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御医们终于停下了手,个个面色灰败,汗如雨下。为首的院判颤巍巍地转过身,再次跪倒,声音嘶哑:“陛下……臣等已用金针护住心脉,灌了参汤吊命……但公子元气大伤,心脉受损极重,寒邪已入肺腑……如今只能勉强稳住,能否……能否撑过今日,尚是未知之数……接下来十二个时辰,最为凶险……”
      赫连锋缓缓放下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下去。开方,煎药。用最好的,不计代价。”
      “是……臣等告退。”御医们如蒙大赦,连滚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叶安珩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呼吸声。
      赫连锋一步步走到床前,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在床沿坐下,看着叶安珩。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没有一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像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碰了碰叶安珩冰凉的手背。那触感,冷得刺骨。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一样。然后,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床沿上,闭上了眼睛。宽阔的肩膀几不可查地耸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窗外,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刺骨的寒风,和更深的、无法预知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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