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种子:与神回家

作者:兰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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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与月亮11


      星目光落在那张收藏已久的画上。
      画面抽象而充满张力:两个交叠的人体线条纠缠,界限模糊,但某种无声的权力流动却在静止中呼之欲出。
      被进入者仰起的脖颈曲线里,藏着一种奇异的掌控感;而进入者俯身的姿态,却透露出某种献祭般的臣服。
      星看了很久,然后按下发送键。
      她需要确认一些东西。
      确认兰的边界,确认这段关系能否承受最真实的重量。
      甚至,确认她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在一个蓝星曾经的统治者面前,去扮演某种关系意义的上位者。
      星:“我们来复刻这幅画吧!”
      消息刚显示送达,回复就跳了出来。
      兰:“你喜欢就好哈!”
      星的眉头一蹙,这个回答太过轻描淡写。
      她想要的不是顺从,而是碰撞,哪怕是会带来对抗拉扯。
      星:“怎么这么回答?”
      兰:“我确实对此没有很强烈的想法,因为这个画面对我来说有点抽象。不过,你如果很想尝试也可以嘛。”
      平静。客观。无波无澜。
      正是这种平静,激起了星心底最原始的征服欲。她想撕开这层面具,想看到兰失控,想证明自己也能触碰到兰最核心的部分。
      星:“我会觉得,画里这个女生虽然是被进入的右方,但是她又有一种主动权。而进入的左方,身体完全被外物束缚住了,只能看着对方——我为什么想尝试这个?我就想看看兰老师被束缚住。那样的话,兰老师她没有办法做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她将最隐秘的试探,包装成理性的分析发送出去。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兰直接打来语音电话。
      星嘴角勾起,按下接听。隔着电话,好像都能听到兰灼热的吐息:“没关系,我会用我的眼神。”
      星:“干什么?”
      兰:“我用眼神吃掉你。”
      星几乎能感觉到兰目光的重量。原始而直接的吞噬欲,带着温度与湿度,仿佛真能隔空在她皮肤上留下齿痕。
      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我把你眼睛蒙住,哈哈。”
      兰:“啊?有必要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星捕捉到了兰的抗拒。“你存在的意义是感受!”她声音放轻,像在诱哄。
      兰:“什么都被蒙蔽了,我感受什么?又被限制,又被蒙眼睛。”
      星听出了兰语气里的焦躁。这个习惯用目光丈量、分析、掌控世界的人,对失去视觉的本能不适。
      星:“感受。就感受声音,感受温度。”
      兰:“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这很坏了。”
      这句很坏了让星笑出声。她很快回道:“兰老师之前还说让我失控,我倒还蛮想看看兰老师失控什么样子。”
      赤果果的挑衅。
      兰的回应很迅疾:“失控就失控,谁怕谁?”
      星:“好嘛。兰老师不怕失控,兰老师挺渴望失控,兰老师害怕的是被控制。”
      这是她的判断,基于过往所有和兰的交锋。
      但兰的回答,如快刀劈开迷雾:“那你就错了。你不了解我。”
      星先是一怔,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地选了另一套策略。她把声音放得很软,像伸出的触角:“这样子。那再让我了解。好不好,那我们一起复刻画,你愿不愿意嘛。”
      兰爽利答应:“好啊!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星:“我就是想兰老师也答应得也是兴致勃勃嘛。”
      兰:“我怎么兴致勃勃得起来。你都要控制我了,还要我兴致勃勃。”
      星笑得肩膀直抖:“兰老师,不期待吗?”
      兰:“感受过了我才能确定。你现在问我,我不知道。因为那是你的x癖。”
      星坐直身体,认真道:“我是觉得她们很冲突,但又很微妙,把矛盾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作为攻的一方,她虽然形式上进入,但是她在身体是被控的。然后被进入的这一方,虽然她是生理上被进入的,但在形式上是她来控制别人。”
      兰沉吟了一会,才娓娓道:“我有做过类似的梦。我在梦里是男性。我梦到有个男的,他有未婚妻。他的未婚妻很有女性魅力,他很担心未婚妻会出轨,所以他找了我。他意思是,与其等未婚妻出轨,不如他自己主动找个人绿了自己。”
      星的眼睛瞬间睁大:“救命!什么鬼?”
      兰:“但在我看到他未婚妻的时候,我就能理解他的心态了。他的未婚妻真的很……就是看上去她是被进入的那一方,可整个能量场完全由她主导。我们两个男的都很渴望她,看上去是我们在掠夺她或者在进入她,但是我跟她的未婚夫,我们都是下位者。这个未婚妻才是上位者。我还特地记录了这个梦。”
      星:“怪不得你会遇到我?”
      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的自我确认。
      兰:“原来是你?”
      星:“我就是未婚妻这样子的。”
      没有犹豫,没有修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率地,将自己置入那个充满权力倒错的角色象征里。
      兰:“好。那让我臣服于你的这些能量当中吧!臣服于你的能量场。”
      星闭上了眼睛,内心有股热流涌动。
      她曾经建造牢笼,展示破碎,渴望被理解却恐惧被穿透。而兰,这个最擅长解剖表象的人,却绕过所有精心设计的防御,直接对她最核心的能量形态说出了臣服。
      这比任何情话都更致命。
      过了好一会儿,星才说:“所以为什么会是这样?”
      兰:“什么为什么?谁为什么?”
      星:“那个未婚妻,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不知道,她一出场就是那样的。”兰想了想,又详细补充道,“我想起来了。这跟母性能量有关,或者说,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阴性能量。这种阴性能量能够包容所有的阳性能量,也能够容纳所有的毁灭跟进攻。所有的这些东西,在她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我理解这种能量。但是。我对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星:“为什么?”
      兰:“熟悉是因为我自己也有阴性能量。陌生,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恰当地使用这种阴性能量,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或者不知道怎么与这种力量相处。所以,我才会这么迷恋进入。”
      星读懂了。兰的迷恋进入,或许并非单纯的征服欲,而是一种靠近、一种探索、一种试图与这种庞大而原始的阴性能量建立联结的方式,哪怕是通过看似对立的进入姿态。
      兰的声音低下去,“这个梦过去蛮久了,当时的我可能会想要找这样一个人,去填补我的阴性能量。但现在的我,会选择跟这样的阴性力量站在一起,共同去经验、创造、经历、体验。”
      星:“在第一次聊性和死亡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觉到你说的这些。”
      兰:“那是我第一次隐晦地邀请你进入深渊。你有没有觉得我在套路你?”
      星笑了。她想起那个溃不成军的下午。
      兰:“它确实是套路,也是个阳谋。一个你没有办法拒绝的阳谋。”
      星:“是的。这个阳谋,磊落到我真的无话可说。”
      电话两端都安静了片刻,只有彼此的呼吸。
      星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她需要为她们之间的追逐、逃避、吸引、对抗,为这一切赋予一个完美的解释。
      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前的你追我逃,像动态的太极图?”
      另一边的兰,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其实,从星邀请她复刻那幅画开始,兰就已经有点不舒服了。但兰并不担心被控制,她确信自己内核稳固。然而,星似乎沉迷于这种权力争斗的阴暗美学,就像她沉迷于用恐惧来确认自己一样。
      最终,兰只回应:“啊???”
      星被这简洁的抗拒戳了个小洞。但她执意要将自己的逻辑推演到底:
      “如果你不追我不逃、我不逃你不追的话,我们怎么动得起来?”
      兰几乎被气笑了,升起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你,没事儿吧?”她回敬道,语气里压不住的不耐烦。
      星:“生命在于运动,不是吗。”
      “那种运动,不是你追我逃的play好吗?”兰的太阳穴在跳。
      星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睛微亮:“太极图,就是你追我跑地一直在转。”
      兰深吸一口气,想用更清晰的边界打破星的混淆:“太极图的运转,是一个大道规律在运转。”
      星却顺势将话题拉向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对,被恐惧推着动。恐惧有可能就是太极里黑色的部分。恐惧难道不是黑色吗?”
      她将自己最核心的自我确认——恐惧,嵌入了这个比喻。仿佛为它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归宿。
      “狡辩。”兰冷冷吐出两个字。
      星没有退让:“我没有狡辩,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兰的心往下沉。“你认为阴是恐惧?但它本就是更磅礴无垠的生命之存在。”她试图传递一幅更广阔的图景。
      星的注意力却仍锁在自己熟悉的黑暗里。“可以是啊。”她应得敷衍。
      “所以你的阴性能量还很菜。”兰脱口而出,带着赌气的尖锐。
      “那只是你这么觉得。”星立刻反弹,防御机制全开。
      话至此,就像两个孩子在泥潭里打滚,谁也拉不起谁。兰忽然感到一种深重的厌倦。不只是对星,更是对这种毫无建树的重复争执模式。
      “嘿,我们就是菜鸡互啄。”兰自嘲道。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但是我会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会这么认为。”星依然固守着自己的堡垒。
      兰默了有好一会,放弃了。“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星重复了兰的话。她细细品尝了兰主动放弃的滋味,忍不住笑出声,整个人透着轻盈的愉悦。“笑死我了!”
      兰被星轻飘飘的态度刺伤了,“你笑吧,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怎么没有心?”星反问,语气里仍带着方才的愉悦。
      “没有心。”兰重复,声音听着很低落。
      星没有安抚她,而是选择了针尖对麦芒:“你不懂我的心。”
      “你也不懂我的心。反正你我的心,都是妄心,了不可得。我追了一下,发现了不可得。”兰的情绪跌入低谷。所有的追逐、拉扯、爱恨,仿佛都成了镜花水月。然而又来了一句,“我还追...!追到不想追为止。”
      “着力即差!”星立刻抛回她曾用以宽慰兰的话,此刻却像一句轻巧的批评。
      “反正我们现在才30来岁,慢慢来。”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着什么急,感觉你可着急了。”星精准地戳中了兰的焦虑源。
      “那怎么了,”兰的声音瞬间拔高,“不就因为你不着急,我才着急吗?”
      “这,哈哈。那也挺好,就这样太有意思了。”星似乎从这种我急你不急的张力中,品尝到了掌控节奏的乐趣。
      这乐趣刺痛了兰。
      “我讨厌你。”她的回应带着挫败。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星的回复快而轻,像是条件反射式的安慰,却因为过于熟练而缺乏重量。
      “老是这样子。又来了。”兰太熟悉这套模式了。
      每次触及真实的不满或痛点,星就会用这种笼统的喜欢或爱来覆盖,拒绝深入具体的伤口。
      “不要说话了,闭上小嘴巴。”星试图用亲昵又略带命令的口吻终结这场走向僵局的对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兰说。
      “那就不要说话了。”星顺势提议。
      “一言难尽!无话可说。谁让我一次一次都选你。”
      “因为我是我,因为你是你。”
      星再次祭出这句如同终极答案般的话。它像一句真理,也像一块拒绝进一步探讨的盾牌。
      “我不想听这句话。”兰烦躁地抗拒。
      星问:“你怎么总是不接受这个事情?”
      “因为我心塞。”兰坦承。
      “心塞过了你还是会接受。”星指出了这个矛盾,语气是残酷的平静。
      兰的回答,几乎是认输般的告白:“除了你还有谁。”
      星似乎在自娱自乐:“除了我,还有谁可以让你的小嘴巴闭上。”
      兰说:“我自己找的。自己找的就自己受着。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人生吗?”
      星沉默片刻,才说:“可是,兰,我从没有尝试要去改变你。”
      这句话像是澄清,也像是对自己某种态度的辩护。
      兰:“好好好,我的问题,行吗?”
      星:“你这句话好像是一种无可奈何说出来的话。”
      “课题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牵扯我跟你。你自己想嘛,你又不是没有跟别人经历过感情纠葛?”兰将一切归咎于命运和彼此的特性,既是解释,也是认命。
      星倔强地反驳:“那我就自己呆着了,我不信课题我不能自己做。”
      “关系课题,本来就是全人类的课题。”
      兰像在宣读不容置喙的真理,又像种下永无止境的轮回诅咒。
      “你没学会的课题,它就是会一直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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