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观里

　　“好啊，不过先说好，我技术不太过关，得请同桌多多指教了。”钟持愉接过他手里一根拍子，谦虚说。易观礼微笑，“没事，学习上我们也没少互相请教，况且，谁打得好还不一定呢。”

　　在操场与教师公寓之间，有比较宽广的区域，挺适合打羽毛球的。

　　易观礼发了球，发现对方能准确地拍回来后，也打得认真起来了。他逐渐加大力度，到后面，羽毛球拍不堪重负地发出尖锐的嗡鸣。

　　钟持愉边打边说，“班长，你这球打得挺猛啊！”便听易观礼的声音混着一丝轻笑从风中传过来，钻进他的耳朵，“你也不赖，刚刚就是在谦虚。”

　　霍学与坐在他们旁边的步行路上，翘着二郎腿，看他们打球打得有来有回，势均力敌。他嘀咕，“白痴，打那么猛做什么，都不知道装弱？打得烂一点不是还能找借口让人家教你？”

　　陈清行也自由活动后，他忍不住跑来观望这两哥们打球。他还没靠近，就听霍学与说话，“兄弟，刚刚说啥？什么猛？不知道什么？”

　　霍学与吓了一大跳，就维持着翘二郎腿的之势直挺挺倒了下去。他尴尬掩饰，“没什么没什么……”霍学与才不敢暴露出一丝兄弟的心思，哪怕这个人是钟持愉的好朋友，让他知道了怕是不久就要传到钟持愉那里，那样他兄弟怕是出师不利，直接就被轰出去了。

　　这节课已经到尾声了，如果自由活动后就去食堂，只能闻到味儿；太晚去就要和高年级抢饭吃。

　　“这个点吃饭正好，老钟……”陈清行还没把“去吃饭吗？”说出口，霍学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清行，我陪你去吃饭啊。”

　　“可是，不用等他们俩吗？”“没事没事，这两打得欢不用管。”

　　钟持愉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早点吃完饭洗澡还能先写晚练的试卷。

　　他捡起地上的羽毛球，两人意见一致后，也去了食堂。

　　食堂零星几个人影，都是刚上完体育课的。霍学与和陈清行排汤面的队伍，等他们打完汤面，钟持愉和易观礼早就坐下开饭了。

　　陈清行抽了两双筷子就要抬腿往他们那边走，霍学与眼疾手快，直接把自己点的汤面放在第一排桌子上，“兄弟啊，你陪我吃吧？有些事我想问你，去他们那边不方便。”

　　陈清行不敢拂他的意，他挺好奇霍学与要问什么的，带着他的晚饭坐到了对面。

　　易观礼视线溜过来的时候，霍学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易观礼借着吃饭的动作扬起了嘴角。

　　易观礼对钟持愉说：“我今天刚好想吃这个肉，只不过啊姨打太多了，你要么？”

　　从易观礼上学期开始加入三人干饭队伍时，钟持愉就知道他老是打菜打很多又吃不完，然后又嫌他吃的少给他夹了一堆菜和肉。钟持愉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但还是慢慢从推辞到默许，主要吧，他打多的菜和肉是他为数不多喜欢吃的。

　　被他投喂得不好意思，钟持愉会把从家里奶奶买的水果分他一些。

　　“你吃不完还老是点那么多菜做什么？”钟持愉看他餐盘三个格子都满满当当的，嘀咕了一声。

　　易观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把筷子反过来夹了三块瘦肉放到他的盘子里。

　　这时恰巧下课了，一队情侣坐到他们隔壁的桌子。只听那个男生说：“雯梨，你这么吃这么少？还全是青菜。”说着他直接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女生的饭上。

　　“啊？你怎么就看不懂呢？你的筷子不应该落在我的饭上。”女生把鸡肉夹回了男生的盘子。

　　“哦！我的错，再来一遍好吧？张开嘴。”男生笑笑又把那块鸡肉递到了女生的嘴边。女生终于收起她的不满，张嘴吃掉了嘴边的肉。

　　易观礼：“......”

　　钟持愉：“：：：：：：”

　　钟持愉吃着嘴里的瘦肉还没嚼完就像石块一样僵硬住了，易观礼盯着自己的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持愉又喝了一口汤，结果差点被呛死，咳得惊天动地，引得隔壁的小情侣动作收敛了一点。

　　易观礼起身绕过去连连拍了拍他的背，等他不呛了，又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粉红色蔓延上他的脸颊和脖子，像一颗熟透的红苹果。钟持愉摆手拒绝了递过来的纸，“没事……没事。”

　　好不容易缓过来，钟持愉悄悄问他：“我们学校的小情侣都……额这么大胆吗？”他上学期没有看到这个场景，就以为学校的情侣只会在夜晚的操场或者空教室这样腻歪。

　　易观礼掩唇，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尬笑，“他们之前坐在角落，估计是觉得现在没什么人坐到中央了。不过还有更大胆的，没有人敢举报到级长那边去罢了。”

　　钟持愉：“……”他上辈子要么是和陈清行和江润雪一起吃饭，要么是自己找个角落比如柱子旁边边吃边背单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算什么的大胆行为”。

　　“行吧，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经常看到啊，酸死我了，我还没有对象呢……”他还假惺惺地夸大了一下遗憾。

　　钟持愉瞥他一眼：“班长，你这演技太浮夸了。”

　　易观礼立刻正色：“我是真心羡慕！你看人家都能正大光明喂饭……”

　　钟持愉差点又呛到：“停停停！”

　　钟持愉：“……同桌你是班长就算了，你还是年级第三，早恋会轰动全年级和家长的。”钟持愉还真设想了一下易观礼有女朋友后是个什么场景。

　　易观礼吃完嘴里的上海青，他低声回答对方：“你说的对，高中生不能早恋。”

　　钟持愉觉得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他们都不用回宿舍洗澡了。

　　所以他也不再问这些和学习无关的问题，闷头吃饭去了。

　　离他们大约有十几张桌子的第一排，霍学与神秘地问对面狂炫的陈清行，状似无意，“我问你啊，你们初中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持愉吗？我看他长得帅成绩又不错，应该挺受欢迎的。”

　　要不是这周经常和陈清行打交道，明白他是个自来熟又比较单纯的男同学，料霍学与有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问这个。

　　陈清行又嗦了一口汤，满脸笑嘻嘻地说：“那可不！老钟初中可是我们年级的风云人物，每次上台领奖，台下都有女生小声尖叫。不会现在你们班有人对他抛绣球了吧?”

　　霍学与摇摇头，假装惊讶地说：“那倒没有，我们班都很爱学习不敢早恋的。那他有没有谈恋爱啊?还是说一心只读圣贤书?”

　　霍学与见打探消息有希望，直接端着汤面，屁股挪到陈清行旁边，眼神又往易观礼那边瞥去。心说：兄弟，这次绝交一节课时间已到，你回去得感谢我。

　　“别的班就有一些女同学拿着练习册课本跑到我们班问老钟问题，但是老钟很简单地给她们讲了思路就不再理她们了。有一次还有个女同学跑过来给他送情书，老钟这个家伙眼里只有学习，在人家情书上圈出错别字还给人家了。”

　　陈清行摇摇头，接着说，

　　“果不其然，她们问过几次后就没再出现在我们班门口了，估计是被老钟的无聊吓跑了。”

　　陈清行嗦完最后一口面，突然眯起眼睛："不过你问这么多老钟的事干嘛？该不会..."

　　霍学与心里一紧，赶紧摆手："就随便聊聊！这不是看持愉这么优秀，好奇他的过去嘛！"

　　陈清行"哦"了一声，显然没多想，继续埋头喝汤。在他看来，吃饭最重要。

　　霍学与了然点点头，心中暗喜，“果然是个学习狂魔，看来回头得让易观礼走日久生情路线，温水煮青蛙最妥当了。”

　　霍学与吃完面，就说自己要回去沐浴更衣，抢在易观礼他们面前溜回了宿舍。

　　钟持愉打了个喷嚏，放完吃过的餐具就跟着易观礼出了食堂。

　　等二人到了宿舍，一个淋浴间已经被霍学与霸占了。华中的宿舍结构是八人间，配两个干湿合体的淋浴间和阳台。

　　易观礼把另一个淋浴间让给了钟持愉，表示自己可以等霍学与洗完。

　　但他显然低估了霍学与的洗澡时间，钟持愉出来时，那小子还没有出来，估计掉屎坑了。

　　钟持愉低着头用毛巾擦了擦不断往下渗水的头发，从柜子拿出吹风筒一指淋浴间，让易观礼去洗。

　　易观礼抱着校服经过钟持愉时，盯着他发梢的水洇进黑色的打底长袖里消失不见，喉头细微地滚动。

　　视线往下看见他的校服裤子上，膝盖处的洞已经有四个大拇指盖那么大了。易观礼又脚步一个顺拐，从柜子拿出一条校服裤折好放在钟持愉的床上。

　　宿舍又回来了两个，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的寸头男生指了空的厕所位问：“班长，你是不是刚要去洗?那另一个位置谁在洗?”

　　易观礼还没进淋浴间，他点点头，顺带敲了敲对门，“霍学与，你慢死了，还有两个要洗呢！”

　　那个男生一听，就是一顿损：“同学行行好吧，我和席子还要洗呢！”

　　霍学与终于洗完，一开门就对上三双幽怨的眼睛。

　　“你是在里头孵蛋吗？再不出来我们就要破门而入了！席子就差在阳台冲凉了。”寸头男生吐槽，那个叫席子的男生点头。

　　霍学与顶着一头水讪笑：“我现在不就出来了吗?什么孵蛋，明明是畅想未来。”

　　寸头男生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等钟持愉吹完头发回来，看到床上的一条崭新的校服裤，他一挑眉毛把侧面反过来。

　　然后看到了尺码。

　　他失笑，暂时放弃了现在去班级写晚练的想法，洗完衣服就坐在床边背起了单词。

　　易观礼混着一身的雾气出来时，钟持愉拉起那条校裤，问他：“你放我这的?”

　　“是，上学期我妈又塞给我两条，说是回南天或者下雨时换洗方便。这个季节穿破洞的裤子不合适，容易感冒，这条先给你穿。”易观礼指着他的膝盖处。

　　钟持愉又下意识抠了抠那个洞口，边缘的白色丝线也随风飘荡，他开口，“谢了，回家拿到手机我发还给你。”

　　钟持愉翻到裤腰的尺码标，指尖蹭到一片崭新的吊牌碎茬，心想：“连吊牌线头都没剪干净，装什么‘上学期买的’？倒是会找借口，不过……还挺细心。”

　　钟持愉手往下滑，摸到一块凸起。他探入口袋，伸出手时掌心躺着一颗包装简单的咖啡糖，是易观礼上课常常用来提神的。

　　他又看了下日期，是最近的。

　　易观礼装作没看到，漫不经心出去吹头发，差点撞到了从走廊收拾完衣服进来的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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