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意消散

　　樊段可：“你之前是不是说下周末又要去爬山？”

　　李薇：“是啊。”

　　樊段可：“我也去。”

　　李薇：“？”

　　樊段可：“林克楠也去。”

　　李薇：“？？？”

　　可以想象李薇之后的一连串回复消息有多震惊，樊段可抱着鸵鸟心态扔下了手机，自暴自弃般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啊，天呐，为什么非要演这出狗血剧啊？樊段可只想周末一直瘫在床上，看点老动漫或者三流探案剧，边看边玩手机，错过一些无所谓的剧情，错过一些有点重要的剧情然后倒回去再看一遍。

　　啊，天呐，平凡又可爱的浪费生命的美好过往，是我没有珍惜你。

　　手机震动得不行，樊段可拿起来看了一眼。李薇把她和林克楠拉进了登山群，同时私聊她：“你打算把她放生到山里吗？我需要现在就着手伪造不在场证明吗？”

　　樊段可笑了下，开玩笑回复：“可。”

　　既然答应了愿意找个平衡点，她肯定是要做些让步的。让林克楠别在她面前蹦跶是不可能的了，那比起时不时就蹿出来在她公司楼下或者公寓楼下把她强行拉进一场苦情大戏，樊段可更愿意把这个不定时炸弹放在一个可控环境里。

　　“牛马爬山特别快”群已经开始阵型发欢迎新人了，里面除了李薇还有两个林克楠和樊段可的初中同学，都是熟人，省去了不少尴尬。樊段可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作为回应，林克楠大概在工作，暂时没有说话。

　　李薇发了下周末的路线图，还发了一些着装要求和注意事项，又说道：“你俩是新人，我们换个简单点的路线，别你们第一次爬山就给吓得再也不敢来了。”顺着这个语气，樊段可和两个初中同学都跟着开起了玩笑，打破三人多年不曾聊天的尴尬。

　　有一个人好奇地问：“可可，话说克楠现在不是网红吗？会不会有粉丝跟着呀？”

　　她来问樊段可关于林克楠的事并不奇怪，林克楠现在显然没有看消息，而根据她初中时代的记忆二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哪怕上次同学聚会也是一起进门的，似乎关系一直很好。

　　樊段可不知道怎么回复，才能又暗示对方她和林克楠关系一般，又没有显得自己故意装腔作势，太久不回显然也会尴尬，于是樊段可回了一个捂脸笑的表情，用模棱两可的“不至于吧”糊弄了过去。

　　群里的聊天很快被李薇转到了别的话题上，她们对某品牌登山鞋的价格大倒苦水，半个小时后，林克楠才出现。她按照聊天记录的顺序，对于提到自己的话题一一回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紧张，显得每条回复都有些死板拘谨，完全不像上次同学聚会上侃侃而谈的人。气氛微有凝滞，又被李薇略显夸张的接话给逗得欢快起来。

　　说起来，樊段可唯有的两个算朋友的朋友，都和她的性格大相径庭，也许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互补吧。真心希望这能使她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幸运的是，樊段可关于林克楠的许愿，难得成功了一次，从定下计划一直到即将真的执行，林克楠都表现良好——没有纠缠樊段可，在群里说话不多不少，既不显得生疏又不过于热络。表现好到樊段可懒病发作，想要翘掉爬山了。

　　当然，樊段可最终还是拖着不情愿的身体在周末清晨出了门。毕竟约定好了要平衡，总不好她反过来成为两个人中不守信用的那个。

　　在集合点等樊段可的李薇，目光带着审视和八卦。樊段可打着哈哈，边糊弄边把登山包甩上肩膀。李薇不依不饶，追着转过身不想回答问题的樊段可问话。樊段可故意转圈不和李薇对视，李薇就伸手捏樊段可的腰。两个初中同学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在搞什么，也很开心地加入打闹中，一个指挥李薇抓一个指挥樊段可跑。正笑着打闹着，林克楠出现了。

　　林克楠穿着利落的户外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出现了。她显然看到了几人的打闹，却很快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拎下自己的登山包，简单交代司机几句，让车离开，然后便扭头笑着打招呼。和其她三个人寒暄完，林克楠才转向樊段可，语气平静，语调平稳：“可可，早上好。”

　　“早上好。”樊段可礼貌回答，像是在和一个不太熟的朋友说话。

　　空气短暂凝滞，李薇立刻双手一拍，接管现场，招呼大家一起往山上走：“人齐了，出发咯。”

　　五个人里一小半是新人，李薇特地选了这条很多游客的路，她走在樊段可身侧，边走边纠正对方的姿势：“走上坡的时候不要膝盖用力！你现在就完全是膝盖用力的！”说着，李薇还轻轻拍了拍樊段可的小腿。

　　樊段可在熟人身边就会不自觉带点撒娇的调调，一边侧身一边开玩笑：“李教练好凶啊。”林克楠跟在后面和两个初中同学聊天，听到她们的打闹，捏着登山杖的手指微微僵硬又很快松开。

　　再次见面后的樊段可总是生疏礼貌地对待林克楠，林克楠几乎以为那个会撒娇的樊段可只会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了。原来只是自己被剥夺了这份特权而已，非常合理，又让人不甘。

　　林间的路越来越窄，阳光在树影中斑驳跳跃。前面二人仍在说笑，偶尔有其他游客经过，一切都酝酿着一股温馨平淡的放松。李薇带着那股天生的热闹劲，一会儿吐槽自己穿的鞋子，一会儿又夸自己路线选得好。林克楠跟在后面，步伐很轻，呼吸的节奏像被刻意控制一般稳定。

　　一个同学问起了林克楠最近的视频更新，林克楠愣了一下才回神，像是被从什么状态中唤醒，但下一秒她又立刻顺畅接话，还开了几个玩笑，又恢复到了上次同学聚会时那样自如的社交女王状态。

　　一路顺利，大家很快到达了第一个较为平坦的休息处。体力最差的樊段可先不行了，大家也都陪着她坐下休息。

　　李薇给大家分自己做的肉干和豆干，甚至还递给了林克楠。

　　其实李薇和林克楠并不太熟，高中一起出去玩过几次，后面大概是林克楠吃醋太明显，樊段可有意不让两个人一起出现，她也就和林克楠更不熟了。她对林克楠的印象这么差，完全来自于樊段可那段时间糟糕至极的状态和二人那场令人窝火的分手。今天短暂相处后，倒是勉强洗去了些坏印象……等等，她去哪里？

　　林克楠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樊段可边上，自然地接过了她的水杯拧开，然后把她最喜欢的巧克力棒递给了她。没等樊段可有反应，林克楠先说话了：“我看你脸色有点白。”

　　樊段可确实有点低血糖了，没力气推来推去，直接接过了林克楠的巧克力棒。她想要撕开包装时却发现包装已经打开了，动作微微一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开始吃。

　　林克楠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樊段可吃完巧克力棒，接过包装纸，在李薇有些警惕的目光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和同学聊起了山里的虫子。

　　等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樊段可也从低血糖中缓过来了，李薇便招呼大家再多喝点水然后出发。樊段可此时却突然走向林克楠：“你要去厕所吗？”

　　林克楠正在聊天，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猛地抬起了头，墨镜遮住了她眼睛里的情绪，只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好。”

　　走到公共卫生间，樊段可停下脚步，转身问：“你的膝盖怎么了？”

　　林克楠先是高兴樊段可的关心，然后又慌张起来：“是有点痛，但是影响不大……我怕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就没有说……”

　　樊段可懒得说话，只解开林克楠的护膝，挽起她的裤腿，膝盖侧面因为不合适的护膝而磨出一片明显的红肿，可以看到很多细小的破口。这种摩擦伤有多痛樊段可知道，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吐了口气，有点无语，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训斥林克楠。如果说是故意受伤惹她关注就算了，现在是为了不被误会甚至隐藏自己受伤，她再训斥，似乎就显得二人过于亲密了。

　　拿出腰包里的急用物品，樊段可默默地开始给林克楠的伤口上药。

　　“可可……”林克楠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因为上药而有了些孩子气般的委屈：“我今天乖吗？有奖励吗？”

　　樊段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与林克楠对视。她缓慢地把药水和棉签都换到了左手，直起身，又缓慢靠近林克楠。林克楠没有后仰躲开也没有向前迎合，只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距离一点点缩短。樊段可的呼吸温热，轻轻拂过林克楠的下巴和颈侧，让她背脊绷紧。

　　一瞬间，药水的气味与山林的湿气混在一起，带着一点隐约的甜。

　　樊段可将手抬起，没有去捏林克楠的下巴，而是抚摸上了林克楠的锁骨，然后撑住，制止对方继续靠近。

　　林克楠的身体被制住，头却依旧向前倾。两个人的唇越来越近，呼吸交错，暧昧滋生。

　　曾经无数次的亲密无间，给气氛增加了别的味道。陌生又熟悉的距离和气息，像是点燃了林克楠心里某个不可言说的火种，烧得她意志都要剥离。

　　明明只是呼吸交错而已。

　　两个人的唇快贴上，樊段可安静的表情里突然有了情绪，她用力推开林克楠，没好气地说：“想什么呢！没有！”然后用力推开这张讨人厌的可怜脸，蹲下身继续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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