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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喜欢
日上正梢,李归尔仰着头,看着猪肉摊的刘屠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张寡妇娘家?这我也不清楚,你要不自个儿去问问她?”
手起刀落间,刘屠夫麻利地割下了块肥肉,随后又不住嘟囔着:
逢年过节也没见她在我这买过多少肉。”
“她二姑家?”
刘屠夫的话语刚落下,一旁的面摊那突然有人开了口。
李归尔回过头,正瞧见村里那个有名的二流子很是猥琐地摸了摸下巴,嬉笑着开口道:
“俺怎个不知道这寡妇还有个二姑呢?”
“这小寡妇长得这么俏,她二姑想着也差不到哪去。”
二流子一边说着,一边咂着嘴里面条的汤汁,语气越发飘了起来。
“就那身段,不是我说…哎...”
“砰——”
没等二流子说完,刘屠夫忽地把刀重重地砸在砧板上,抬眼对着二流子嗤了一声:
“小杂种,今个儿再不付猪头肉的钱老子就一刀剁了你的根。”
“…诶,刘大哥行行好,”二流子哑了声,双手合十对着刘屠夫说道,“再容我几日,再容我几日。”
“这孬种。”
刘屠夫哼了一声,垂眼又看到了李归尔一旁站着的两人。
他的视线从眦着大牙傻乐的楚晓燕上错开,最终停在了板着脸的风息那。
“这孩子看着有点面生,从前没见过,是哪家小孩?”
刘屠夫摸了摸后颈,对着李归尔问道。
李归尔看着刘屠夫,摇了摇头,淡声开口道:
“他不是谁家小孩,他是我姘头。”
闻言,刘屠夫虎躯一震,不自觉睁大了眼:
“姘…头..咳咳咳…”
追着,刘屠夫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一旁的楚晓燕见状,不甘示弱地开口道:
“还有我!我也是尔尔姘头,不过我是大姘头,这是小姘头!”
“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李归尔的错觉,刘屠夫好像咳得更厉害了。
“咳…咳咳这词可不能…乱用…”
没等刘屠夫说完,摊子突然又来了个客人,截断了他未完的话语。
“老刘,三斤猪肉,要瘦的。”
“咳..好嘞!”
见刘屠夫没空,李归尔自顾自地别开头,目光突然和面摊上鬼鬼祟祟的二流子对上。
他似乎是想要不付面钱开溜,在李归尔刚看来的时候,二流子的身子明显一抖,但稍后,他又故作镇定地瞪了李归尔一眼:
“看什么看?”
李归尔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启口道:
“孬、种。”
说完,李归尔便拉起一旁人的手,脚底抹着油一般跑开。
楚晓燕见状,又回过头对面瘫那喊道:
“二流子又要吃白食喽!”
“小兔崽子你们找死!”
反应过来后,二流子涨红了脸就要追来,哪成想他刚没迈几步,突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二流子惨叫一声,没成想街另一头的一群小孩率先拍了拍手,率先笑做一团:
“二流子摔了屁股,要哭鼻子喽!”
“死小孩,把你爹娘叫过来…老子…啊!”
二流子刚爬起来没多久,突然又重重摔在地上。
“真是见鬼了!”
“啊!”
听着不远处的惨叫,李归尔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正对上风息的微微弯起的笑眼。
身旁,楚晓燕还不忘回头继续大笑着叫嚷道:
“二流子,要回家找妈妈喽!”
不知怎么的,李归尔突然笑出声,毫无目的地拉着两个人继续往巷子里跑去。
三人一同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巷子里,直到没力气了,李归尔才停了下来。
“尔尔,歇会儿吧,我们去临街逛会儿。”
楚晓燕刚喘了口气,随后又冲着李归尔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今个儿有市集,晚上还有马戏班子表演。
大伙儿都聚在那,我们也好逮人问不是?”
李归尔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提了提手里的包裹说道:
“衣服。”
“啊?”
楚晓燕先是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李归尔说的是什么。
她嘿嘿一笑,张口道:
“你要是觉得拿着不方便逛街,累了就让你小姘头拿着…”
说罢,楚晓燕又扭头向李归尔身旁的那道身影看去。
感受到她的视线,风息没有回眼,只是一言不发地别开了脸。
见状,楚晓燕摸了摸脑袋,不由暗自嘀咕道:
“…怎么真和小媳妇儿一样?”
她的嘀咕声虽然很小,但对于妖精来说,一字不差地听到并非难事。
风息淡淡地瞟了楚晓燕一眼,随后又和一脸困惑的李归尔对上了视线。
“走吧,我们去临街。”
李归尔左看右看,末了,还是启了口。
“好啊!”楚晓燕欢呼一声,满脸兴奋地把手伸向了李归尔的包裹,“尔尔我帮你拿衣服。”
然而就在楚晓燕抬手之际,她的眼前忽然横插来一双白皙的手,干脆地提走了李归尔怀间的包裹。
“啊?”
楚晓燕被这一出搞得措不及防,抬头看去,包裹已然落入了风息的怀中。
更让她气愤的是,这紫毛还当无事发生一样回头对李归尔笑道:
“走吧。”
一直在挑衅她!
——
每年快入冬的时候,小镇总会请来班杂技班子来热闹热闹。
戏班子表演的地点在临街的一处四方中空的大宅里,据说之前是个有钱人的祠堂,荒废后又被充作镇上的公共用地。
唱戏,杂技,结婚,吃席,都在这里办。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台下,人头波浪一样攒动着,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往青石台上的表演看去。
“再往前点!”
“别挡着呀!”
楚晓燕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抬头就冲着外头的李归尔和风息挥手道:
“我妈送来花生,咱们一块吃。”
她说着就从裤兜子里抓出大把花生,毫不客气地往李归尔手里一递。
李归尔摊开两只手接过花生,干站着听楚晓燕继续说道:
“你们总在这站着是看不见的,要是觉得这里太挤的话,上隔壁茶楼的二楼看也行。”
她的话语刚落,前头的人头忽然侧开了一波,依稀能看见台上的画面。
是戏班子拿手的猴子表演。
李归尔回过头,恰好撞见风息侧开的脸,他细长的眉头微微皱起,眼里划过一丝隐晦的不悦。
“知道了。”
李归尔扭头看向楚晓燕,随后又开口道。
“你先回去和你娘一起看吧。”
“哦。”
楚晓燕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支了一声,在她转身望向李归尔身旁的那一眼,表情看着颇为幽怨。
要不是这紫毛非赖着尔尔不放,这时候坐她旁边的就是尔尔了!
明明,明明她才是大姘头来着!
但不满归不满,最为大姘头,楚晓燕还是颇有气量的:
“那散场了我再来找你们?”
闻言,李归尔点头:“好。”
就在楚晓燕走后不久,李归尔低头剥开手里的花生,默默地送了一颗到嘴边。
她咀嚼了半晌,忽然听到身旁一直沉默的风息开了口:
“要去茶楼?”
李归尔看着他,反问道:
“你想去吗?”
风息顿了一会儿,稍后开口道:“…我可以去。”
李归尔没吭声,只是低头剥开手里的花生,抓了几颗放到手心。
做完这些后,她突然把手里的花生送到风息那,再看着他,张口道:
“可以和想是不一样的,就像能吃和喜欢吃一样。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说到这,李归尔停了停,稍后又一脸认真地总结道:
“风息,你不想去,对吗?”
“……”
风息没出声,只是垂眸把脸侧到一边,良久才瓮声开口道:
“…要是我不去的话,你会…去找她吗?”
这下李归尔懂了,那个“她”指的是楚晓燕。
李归尔思索着开了口:
“如果你不想喜欢看,我们可以一起去街上逛逛。”
说到这,李归尔忽而眨了眨眼,询问道:
“你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待着吗?”
“……”
话语刚落,换来的依旧是沉默。
掌心托着花生,发酸的手臂还悬在风息的身前。
包裹还抱在他的怀里,齐腰的紫发垂在身后,风息垂着眸,睫毛的影子丝丝地映在他的眼底,时不时轻颤几下。
李归尔歪了歪头,眼前的人忽然弯腰,往前倾了一些。
深紫色的长发绸缎一样垂下,掌心传来几丝冰凉的触感,风息把脸贴到李归尔的手边,轻轻地咬住了掌心的花生,慢慢咀嚼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归尔才听到风息细如蚊啼般的声音:
“…没有不喜欢。”
“只是这次…还是我来找你的。”
冰凉的发丝从手腕划过,李归尔看着风息起身,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上了些歉意:
“抱歉。”
风息移开眼,视线落下不远处的山上。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下山很好,一个人在洞里待着,总归有些无聊…”
他越说着,人群里的呼声就越大,差一些就要把风息的话语淹没。
但李归尔听得仔细,精准地抓住了这里面的关键词。
“一个人”。
她最初遇到风息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坐在山洞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风息是她唯二的朋友,但对于风息来说,她也许是他唯一的朋友。
思索了半会儿,李归尔突然沉下气,以一种极其负责的口吻承诺道:
“我知道了,我会多来陪你的。”
“……”
风息抬了抬眼,视线从李归尔严肃的眼神上掠过,又不自觉地垂下。
他莫名觉得这话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思索未果后,风息别开脸,瓮声翁气地开口:
“我们去街上。”
李归尔点头:
“好。”
“我们继续去问别人。”
“好。”
“就我们两个去。”
“好。”
“要和那谁说一声吗?”
“嗯。”
“……”
“怎么了吗?”
“...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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