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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画面中的小人儿已经不复先前的青紫，渐渐粉嫩起来，似乎觉得仪器上跳动的数字有趣，咿咿呀呀地伸手笑着，颇为讨喜。
“有两户人家想要收养他。”
“哪两户？我能看看吗？”
m29的眼睛这才从画面中抽回，看向孟晚炊。
“来了。”
画面向病房外移去，一位高挑干练的女人走到窗边站定，简单挺括的衣着彰显着这是位职业女性，凌厉的眼神随着婴孩的笑慢慢透出温柔。
这时，负责人带着另一家人赶到，来的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他们穿着华贵，表情急切得更像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二人之中的妻子着急地看向负责人，“这孩子怎么样了？”
“温女士，孩子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今天就可以转移到保温箱了，只是有些营养不良，需要再观察一到两周。”
“我们对两个家庭做了综合性的评估，认可两位申请人抚养孩子的意愿和能力。今天把大家约到这里，是想一起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达成一致。”
“两位申请人都希望能领养这孩子对吗？”
“是的。”
“当然！”
那位丈夫瞥了眼边孤身前来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刘校长，孩子在幸福健全的家里长大和在单亲家庭长大是不一样的。”
干练女人蹙眉看向男人，负责人赶忙出来打圆场，“袁女士，不好意思，胡先生只是在表述上有些问题。”
负责人又看向男人，“事实上，这确实是我们考量的一部分，但结果仍然是在您二位中选择。”
袁女士看向负责人，“我丈夫虽然过世，但我可以确保全家已经为迎接这个孩子做好了全部准备，一定会保障他健康、平安地长大。”
袁女士的不计较反而让男人越发嚣张。
“健康？平安？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孩子到我们家会有专门的育儿师全程陪护，长大后也什么都不用干，这就是我的态度。刘校长，您也知道社会不好混的，我相信选谁毋庸置疑了吧。”
温女士抱歉地笑了笑，拉了拉自己的丈夫，却根本阻止不了。
负责人左右为难的样子让袁女士很失望，但看着病床上可爱的孩子，她仍然愿意争取。
“我坚信一个人必须树立良好的三观后，才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找到自己生存意义的途径。”
“或许我们家确实不如他们富裕，但也并不缺少钱和爱，去支持孩子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因为语速较快，胡先生抠了抠耳朵，甚至没听懂她说什么。
温女士咬了咬牙，“袁女士，您自己在社会上打拼许多年，也知道这份辛苦，或许您说的有道理，但我们领养孩子后，孩子完全不需要去竞争，同样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袁女士看向正洋洋得意，歪着嘴点头的胡先生。
一个这样的父亲，在她眼中甚至不如单亲家庭。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彼此都不肯让步的模样，负责人也十分苦恼。
“不如这样吧，两位女士，晚点这孩子还有检查要做，我们先回去，后面我会找另外两位老师和二位一起重新商讨，再做出最后的判断。”
孟晚炊在这时将画面收回，m29扒着墙十分不爽。
“我还没看完呢，我都不了解那两个家庭的底细。”
孟晚炊今天格外有耐心地蹲下身，“我来跟你讲讲吧，袁女士是某大学的研究员，出身书香门第，和丈夫校园恋爱步入婚姻，其丈夫两年前意外离世。”
“至于温女士他们家，则是经营着一家大型设备工厂，家底颇丰，不过家里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已经上高中了。”
m29似乎并不算满意，“怎么情况都这么复杂？”
“活着回国，回到安全的地方，有这样的人家收养，倒不至于难以抉择。而这也不是你要纠结的，你只需要为他感到高兴。”
孟晚炊的话冰冷地打在m29的心里，她却没法反驳。
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拳头，“你说的……没错。”
“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他会踏出伤害你和他的地方，走自己该走的路，那些困住你的，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就像这几天她所看到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告诉着她，那孩子不再需要她了。
m29的拳头渐渐松开，“或许，我真的应该放下了。”
明明终于要成功，可见它这样，孟晚炊又有些于心不忍。
“今晚我不封印你，去跟你的孩子道别也好，嘱托领养家庭也好，只是切记不要吓到他们。”
m29沉默着点了点头，“谢谢。”
以防万一，孟晚炊给中庭加上两层结界。
时间已经到下午，月亮快要落山，这是去百货大楼的好时机。
孟晚炊把立夏从茶室中薅出来，带上帽子后一起去逛街。
“一定要戴着帽子，万一碰见同事多尴尬。”
这是孟晚炊的经验。
立夏喜欢运动装和休闲服，孟晚炊带着他到四楼的男装区，两人配合默契，立夏初筛，孟晚炊敲定。
这脸这身材，毕竟是个衣架子，所以只用了一个小时，就选了十几身合适的衣服，看得孟晚炊有些跃跃欲试。
“你自己逛逛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吧，我要下楼去逛逛。”
“要我陪你……”吗？
立夏的话还没说，孟晚炊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立夏摇了摇头，索性去一楼挑两双鞋去。
一个小时后，孟晚炊站在大楼外，看着面前的一大袋衣服陷入了沉思。
本来是想买两套的，结果买了两套两套两套。
结果立夏更是夸张。
“阿晚，阿晚我在这里！”
手上的购物袋都快撺成太阳花了。
路过的魂体都诧异地看向两人。
孟晚炊怕碰见同事，尤其是小梅花，赶紧带着立夏回去。
回去后的孟晚炊放松多了，感慨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有疯狂的购物欲。
“哈哈哈，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袋子叠成一圈的！这也太醒目了。”
立夏有些哭笑不得，“是卖鞋的大姐非说要帮我，我本来想明天再去拿。”
孟晚炊竖起大拇指。
“我今天没封印m29，它说它愿意放下，我就让它去托梦告个别。”
立夏没想到m29的怨气竟然是最快除尽的，“阿晚是对的，我还有很多需要向阿晚学习。”
孟晚炊有些羞赧地摆了摆手，“只要一切顺利，无论对错。”
回房试衣服去咯。
然而第二天的月亮还没升起，孟晚炊就因为自己的结界被打破清醒过来。
迅速赶到中庭，恢复原本模样的m29疯狂撞击着结界。
不明所以的孟晚炊赶紧把她困在一处角落，怨气被养魂树吸走后还没恢复多少，撞破一层结界已经让m29虚弱至极。
“没用的，就算我把两层结界撤走，这里还有封印，你出不去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准备往生，今天就开启狂暴模式了？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
“你们是谁？除了我还有谁？”
“你所谓的可靠家庭，就是个骗局，要把我和我的孩子骗进去毁掉！”
看来是昨天托梦的过程出现的问题，或者说是领养家庭有问题。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晚炊想要问出真相，m29的眼神是一如初见时的愤恨。
孟晚炊知道，这几天建立的信任就这样崩塌了，她想至少先问出原因。
“你除了在这里发脾气做不了任何事，但我不一样，先告诉我，或许我能有办法解决。”
m29转过头去，“对你来说，只要消除怨气，不论任何对错，是吗？相信你是我犯过第二蠢的错误。”
没想到它听见了自己昨天的话，还产生了误解……
孟晚炊叹了口气，立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我单独跟它谈谈，行吗？”
也不知他听了多久，虽然立夏对m29一直并不看好，但或许他会为事情带来转机。
孟晚炊潜意识里相信这一点。
孟晚炊走后，立夏特意给中庭加上一层隔音结界，孟晚炊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看到m29先是愤怒，后来又渐渐平静下来。
结界里。
立夏蹲下身去，“诋毁一个想要帮你的人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m29面露嘲讽，“人？你们只是为地府工作的工具，还装模作样地给怨魂做饭，你们以为这样就是人了吗？你们根本不懂人的感情，更不要说帮我，你们只是想让我变得跟你们一样！”
不论m29是不是气愤上头，这些话都极为难听，立夏庆幸自己提前打上了隔音的结界。
“你错了。你永远，永远也不可能跟我们一样。换作你，不可能去给怨魂做饭，更无法相信怨魂心中的善意。”
“还有，你所说的感情不过是你对孩子的亲情，那你父母呢？在你的执念里他们只是一闪而过的背景，看来你也没那么注重亲情嘛。”
“我！我……”
m29想反驳，却反驳不了，只能满眼怒气地看向立夏。
直到发现立夏眼神中的平静衬得自己像个疯子，它咬着牙移开了视线。
“你的孩子原本没法活下来，是她拿了那些伤害你的人的寿命给那孩子，不仅如此，还有两份对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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