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路陈青愣住了，她保证，周砚当初和她不对付的时候都没这么说过话。
　　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从胸口一路蔓延到鼻腔。
　　路陈青悲愤了，这些人背着她说她的坏话还那么理直气壮。
　　没耐心就别跟在她身边啊。
　　她掏出手机，给简小述发了条消息。
　　【我太惨了】
　　后面是几个乱哭的表情包。

　　晚自习的时候，路陈青没来。
　　周砚的目光在路陈青空荡荡的位置停留了一会儿，脸上就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进。
　　李在明坐在座位上写题，不知道为什么大夏天的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没忍住回头瞅了一眼。
　　后头那位哥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表情臭的要死，活像别人欠他钱了一样。
　　“砚哥，你咋了。”
　　李在明还挺会叫人的，听的周砚眉尖一皱。
　　“你们班长去哪了？”
　　“嘿。”李在明都想叹气了：“班长平时都不怎么来上晚自习的，砚哥你问我还不如自己问班长呢。”
　　周砚脸色更难看了，他发过去消息都石沉大海了，对面的人根本没回他。

　　深味的包厢里。
　　路陈青蹙眉咬唇，面前是喝了两口酒就微醺了的简小述。
　　“我扔。”简小述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她用力一蹬腿，脚上的鞋子就飞出去了。
　　路陈青啧了一声：“你要是把鞋踢到桌上，你就完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赔你一顿。”
　　简小述喝了口冰水，意识清醒一点了。
　　“你刚刚说，周砚和你表叔在背后说你小话？”
　　“不是。”路陈青纠正她的错误：“准确来说是他们有事瞒着我，而且周砚的语气还特别差劲。”
　　路陈青越说越难过：“他一定是很讨厌我，但是迫于我的淫威不得不做小伏低，我简直是个傻子。”
　　“等等，你这么知道他是迫于你的淫威的？”
　　真是很罕见的看见路陈青为一个男生失态啊，简小述眨巴着眼：“你展开说说。”
　　“上次去医院他爸就让他别得罪我，他肯定是被逼的，我现在一想到他给我买的饭，剥的虾可能都有着浓浓的怨气就难受。”
　　简小述心说，我怎么不觉得他有怨气，那小子还挺沉迷其中的。
　　“其实我觉得周砚对你肯定是不一样的。”简小述给她分析：“我们家路路长得又漂亮成绩又好，家世也不错，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其实是奔着你的身份来的呢。”
　　“可是他什么也没和我要啊。”
　　简小述怒了：“你怎么油盐不进啊，不要你的东西不等于他没所图，他和你打好关系，别人一看就知道周家和路家关系不一般了，到时候他再拜托你帮个忙，难道你还会拒绝，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路陈青红着脸羞涩道：“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我的。”
　　小姐你原来你知道啊。
　　简小述仰天长啸：“喜欢你和图谋你的东西不冲突好嘛。”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和他说明白？”路陈青想到周砚说到她时那么冷漠的语气就觉得胸闷气短。
　　“路路，你是觉得他对你有所图谋难受，还是他提到你语气差更难受？”
　　路陈青坦白道：“我觉得他的语气让我更难受，我以为我们好歹算半个朋友。”
　　“那你就和他断了，反正我看周砚也不像个能忍受你脾气的人，只是装的像，万一他从你这得到需要的东西之后就不耐烦了，你不是会更难过。”
　　烂手回春啊神医。
　　路陈青觉得自己都有点死了。
　　“其实他要是想从我这拿走什么，我觉得没什么的，反正很多人都想从我这得到点什么。”
　　简小述默然：“你还挺清楚的。”

　　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周砚的手机终于开始有消息弹出来。
　　【路路路想你转账2000】
　　【写检讨的本子，还你】
　　周砚眉头一皱，这又是哪一出。
　　他低头打字。
　　【我惹你生气了？】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好友”
　　周砚一愣，屏幕上鲜艳的感叹号昭示着他被人删了，还没有任何理由。
　　行。他深呼一口气，把一个晚自习因为焦心而造成的浊气缓缓吐出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和无奈。
　　他算是栽了。
　　他再次发送了好友申请，却迟迟没有被同意。

　　【你有路陈青的微信吗？】
　　周砚翻出沈烁的微信，两人也算是多年的好友了，沈烁偶尔也会邀请周砚开黑。
　　【没有，砚哥你们吵架了】
　　沈烁蹲在巷子里，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呻吟的人影，那是他不知道第几个债主了。
　　【她把我删了】
　　【那你肯定惹她生气了，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删你】
　　周砚无言，这是什么废话。

　　路陈青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人，简小述和她分开时还不忘叮嘱她：“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不要被骗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目送送人的车远去。
　　路陈青坤了坤腰，一身疲惫，立马洗澡上床。
　　上了床那点困意又消失不见了。
　　□□里某人发来的申请，路陈青选择置之不理，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最能蛊惑人心了。
　　一看时间才十点多，对高中生来说还是太早了。
　　路陈青已经很久没这么空闲了，思考了两秒钟，她给小林叔叔发了条消息。
　　【小林叔叔在么】
　　打工人的素养，小林秒回她。
　　【在的小姐】
　　【白天我让你查的沈烁怎么样了】
　　小林立马发来一个压缩包，里面涵盖了沈烁这些年的所有事。
　　路陈青知道要是看完这份文件就一定会看到周砚的名字，可惜她没兴趣。
　　她迅速找出沈烁的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顺便给小林发了个红包。
　　【谢谢小林叔叔】

　　天方街。
　　周砚和沈烁蹲在周家的庭院里，身边是郭宇和几个年岁相当的男生。
　　郭宇知道周砚要回来索性就把几个相熟的人叫过来一起吃饭。
　　沈烁这些年在这边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一块过来了。
　　此刻他一边啃鸭脖，一边看手机，周砚拎在瓶啤酒蹲在他旁边，面容冷峻，几个想上去叙旧的人看了半天愣是没人上前。
　　“我怎么觉得砚哥焕学校之后，脾气更差了。”
　　郭宇点点头：“难道一中有比砚哥打架更牛逼的人，砚哥被降服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沈烁听的直叹气，降伏一个人的办法可不只有武力，还有爱情。
　　下一秒，他啃鸭脖的嘴一顿。
　　他只用了零点零一秒就同意了这份意外的好友申请，之后把手机怼到周砚面前。
　　”砚哥，事情有点大条了。”
　　周砚脸色更难看了，在他几乎要杀人的注视下，沈烁一挥手：“我来问问。”
　　五分钟之后。
　　“路路路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七班
　　何粟夹着从办公室拿回来的一叠试卷进来，然后猛地往讲台上一放：“昨天的物理试卷批出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原本在吃早餐的人立马蜂拥而上，李在明冲的最慢，被人死死卡在外面。
　　他大叫道：“不许看我的试卷，都不许看。”
　　这份试卷出乎意料的难写，据说是从省里面拿来题，写的七班的人只想死。
　　“明子，47分，不错了。”
　　吴宇最先杀出重围，手里举着两张试卷挤出来。
　　“小声一点。”李在明一把把试卷夺过来：“你多少？”
　　“39。”
　　“那我雀食不错了。”

　　路陈青拿过何粟的试卷，帮她看错题。
　　“这题的公式代错了，我写出来你看看。”
　　路陈青攥着笔，开始写题，她的指甲有点长了，拿笔时指尖贴着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印。
　　何粟的目光落在后门处，周砚就站在那，一错不错的盯着这边看，准确来说是盯着路陈青看。
　　周砚从路陈青进教室就在她位置旁边站着了，奈何路陈青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别挡路同学。”
　　之后何粟就看着周砚走到后门去站着。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都拿完试卷回来了，这两个人还保持着这样诡异的状态。
　　周砚情阴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一片猩红，很明显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一直被这样注视着，哪怕主角不是自己，何粟都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抖了，她用手肘推了推路陈青：“班长，我能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我被人戏耍了。”
　　路陈青手下用力，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一横。
　　“那还真是不幸啊。”何粟苦着一张脸：“但是韦老师让周砚去他办公室，我不敢去说啊。”
　　“我去。”
　　路陈青站起身，走过去，说：“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女生的声音绷地紧紧的，很明显她的心情也不算好。
　　“我们谈谈。”周砚一把扯住路陈青的手：“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眼角泛红，看向她的神情几乎算是祈求了。
　　“没必要。”路陈青甩开他的手，手背被砸到门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路陈青心尖微不可查的颤了颤，还是离开了。

　　路陈青小学没在公立学校读，是陈禾专门找的国际学校，里面上学的人非富即贵，路陈青的家世太好，所有的家长都嘱咐自己的孩子要和她好好相处。
　　那些小孩年纪不大，心眼已经有八百个了。
　　那几年路陈青的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的人，她在学校所有人都为她马首是瞻。直到某一次班里有个男生问她，能不能在自己生日那天送他一副画。
　　那是一副价值千万的古画。
　　一个小孩对画能有什么了解，都是家里人指示的，偏偏陈禾和路继严没时间管她，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画还没送出去，路陈青就在花园听见让她送画的小男孩和他妈妈说，路陈青一点也不好玩，每天只知道写作业，还总是让他们帮他做事。
　　却一点也不说路陈青送了他们多少东西。
　　路陈青才明白原来那些好都是有代价的，她什么都不缺，也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是难过别人对她的好全是假的。
　　那幅画后来被她丢到了地下室，再没拿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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