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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秦浅柠将拆好的礼物都收好,回房换了睡衣躺到床上,渐渐被困意攫住,慢慢拖入梦乡。
一夜零碎的梦,光怪陆离的,全是高中时期的过往。
但毫无逻辑,很跳跃,像一串被不小心扯断的漂亮珠串,丢了几颗,又被粗心的手艺人弄错了顺序重新串好。
梦境最后停在某个时间点,江斐一身校服,低垂着眉眼站在她面前,左手朝上摊开,大片大片蝴蝶源源不断地自手心飞出。
蝴蝶漫天飞舞着,是玻璃糖纸的材质,被人用心折叠而成,五颜六色的,挥散着糖果香气,梦幻得像仲夏夜醒不来的梦。
她正要伸手抓住一只,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微微走神。
蝴蝶飞快地从指尖溜过。
她继续探向另一只,这次抓住了。
还没等她感受到点什么,声音又起,执意将她从这场梦中拖出。
“起床。”
蝴蝶消失了,那个穿校服的江斐也不见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秦浅柠觉得很烦人,靠着模糊的意识抓住被子,想把被子拉过头顶。
但被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分豪未动。
“起床,秦浅柠。”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终于,秦浅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人脸慢慢清晰,熟悉的眉眼,刚刚还在梦里见过。
不是江斐又是谁。
秦浅柠又闭上眼,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不干脆拿个唢呐在旁边吹呢?”
江斐站在床边,语气淡淡道:“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帮你组个专业的唢呐乐队。”
“算了吧,”秦浅柠脑子里已经唢呐登场,天灵盖都开始颤抖了,“无福消受。”
她摸到手机解锁屏幕,光刺得她轻轻眯了眼,看到时间才九点后更有气无力了:“这才几点?”
江斐解释道:“先吃早饭,你还要吃药。”
秦浅柠往被子深处缩了缩:“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瞄了一眼江斐,见他不说话,补充道:“三分钟,不四分钟!”
江斐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指尖敲了敲手腕上的表:“五分钟,五分钟后起床。”
五分钟后,江斐准时出声提醒:“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秦浅柠拖着被子故技重施:“再睡一会儿……”
江斐没再催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看来十九世纪尚美巴黎的红宝石冠冕,你不太感兴趣。”
什么什么什么冠什么冕?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哪有睡觉重要!
等会,什么冠冕?
十九世纪尚美巴黎的红宝石冠冕??
“我这就起来。”她觉得自己坐起来太累,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拉我一把。”
白嫩的手落在眼前,手指纤细漂亮,没有一点瑕疵,一看便知手的主人自小就被娇生惯养。
江斐顺着她的虎口贴住手,大拇指按在她的手背,微微使力,手腹的茧子擦过她的手心。
秦浅柠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被拉了起来,整个人凌乱地坐在床上,每根头发丝都有自己的想法。
衣服领子斜斜地飞起,上头爬满了褶皱。
江斐撇开视线,抬腿想走,但又因为她前科太多,担心自己一走她就马上倒回床上,最后背过身:“早饭已经烧好了。”
秦浅柠打着哈欠套衣服,想着既然起床躲不过了,不如讨价还价试试:“现在我听你的起床了,等会我可以出门玩吗?”
秦浅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就凭她那少到可怜的自制力,要是出门肯定是不管不顾,晚上回来估计又要难受,咬着被子掉眼泪了。
江斐回绝得果断:“不可以。”
秦浅柠从床下来,走到江斐面前,摇摇头,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难说话了。”
江斐倒是来了点兴致,微抬眉骨道:“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好说话了?”
秦浅柠冷笑一声说:“眼瞎的时候。”
江斐不紧不慢道:“那你什么时候眼瞎了?”
“不告诉你。”
说完她扭头去洗漱。
等她全部收拾好,江斐领着她坐电梯下楼吃饭,一直没有再说话。
秦浅柠断断续续看了江斐三四眼,还是没忍住道:“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江斐按下电梯按钮,漫不经心道:“我充分尊重你的想法。”
秦浅柠说:“我不想起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呢?”
电梯门开,江斐伸手挡在一侧,从容道:“该冒犯的时候还是要冒犯的。”
顿了顿,挑眉道:“俗称冒犯的艺术。”
冒犯的艺术?
秦浅柠在电梯站好,恶狠狠道:“……信不信我让你见识一下暴力的艺术。”
江斐随后走进电梯,晲她一眼:“你是指一拳打进百分之七十八氮气,百分之二十一氧气的那种艺术?”
秦浅柠:“……”
秦浅柠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斐打架很厉害。
她一开始对江斐很讨厌,江斐转学过来后,在学校里更是连话都不和他说。
于是不知怎的,就流传起江斐是她爸私生子的传闻。
正义的理由有时总会成为作恶的幌子。
有个秦浅柠的追求者声称厌恶江斐这种私生子,要替她出头,准备放学后把他骗到附近的面包店打一顿。
秦浅柠听说这件事后很生气,奶茶也不喝了,气冲冲地就面包店往去了。
虽然她不喜欢江斐,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他莫名其妙地被打。
更何况打人竟然还要拿她做由头。
面包店位置不太好,附近人不多,她到的有些迟,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六个人都挂了彩,正打作一团,意外的是江斐竟然占了上风,是挂彩最少的。
她当时怒火中烧,大声冲他们喊道:“你们都给我停下。”
打架的人听到她充满怒意的声音,虽然不乐意,都还是先后停了手。
她几步走到江斐旁边,一把拉过他到身后,冲追求者气愤道:“你也配给我出头?”
说着还不解气,一拳打向追求者。
追求者听见她的话也很生气,觉得一番好心被她践踏,眼睛都瞪红了,重重地喘着气。
但不敢打她,只轻松避开她的拳头。
一拳就空了。
空气一时间凝滞。
半晌,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笑,很轻。
秦浅柠偏头,就看见江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还残留一丝笑。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江斐笑,怪勾人的。
他单手插兜,头微微靠近她:“打架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
怒气满满的一拳打了空,秦浅柠觉得丢人,赶紧给自己找补:“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打到,至少打到了百分之七十八氮气,百分之二十一氧气……”
江斐先是一愣,紧接着闷笑起来,胸膛微微起伏颤动。
秦浅柠恼了,又不好当场发作,于是窝着火警告了追求者他们一顿,然后拉着江斐往回走:“他们叫你你就来,你蠢啊?”
江斐慢悠悠地跟着她:“本来不想来的,但他们说你在面包店摔倒,站不起来了。”
“我有这么蠢?”
“没有,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书包里还有几张创口贴,秦浅柠那时正拉开书包拉链翻找,从角落拿出创口贴撕开。
听他这么说,泻气般狠狠贴在他脸上。
应该是疼的,但江斐的眉头都没动一下,歪头问:“解气吗?”
江斐的头发凌乱,脖子上有几条划痕,沁出点血珠,脸上也有几道伤口,没太多血色,唇色很淡,苍白得像铃兰花。
毕竟江斐受伤和她有关,秦浅柠也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说了句“还行吧”,紧接着道:“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不用去医院,小伤。”
“在你眼里,哪种不算小伤?”
江斐轻描淡写道:“大概是断手断脚的那种?”
他既然这么说了,秦浅柠也不再多言,心里默默感叹人和人果然不一样,在他眼里竟然断手断脚才不算小伤?
回家后拿出医药箱,秦浅柠本来还想帮忙,但江斐表示自己就行,自顾自地处理好了伤口。
不过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江斐打架,那天的江斐就像是天空中偶然飘落在她手心的一朵蒲公英。
电梯门打开,一楼到了。
秦浅柠不再回忆,打了个哈欠,走到餐桌旁坐下,规规矩矩地吃完饭,吃了药。
左右没事,又回到楼上衣帽间,支使江斐拆上次剩余未拆的礼物,美其名曰正在生病,不宜亲自动手。
江斐没有什么异议,就着地毯坐下,平静地拆礼物。
中秋节、全球洗手日、万圣节……一个个礼盒被拆封,地上的礼物五花八门,每个都很精致好看。
秦浅柠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心里想要是他对她的喜欢也有这么多就好了。
她一边惆怅一边将礼物的去处都计划好,又被新拆开的一条mikimoto的海螺珠项链吸引了视线,立刻决定下次出门戴上它。
项链由淡粉色的海螺珠和闪耀的钻石组成,两者交替出现,串成优雅高贵的格调。
完全踩中了她的审美,江斐好像完全知道她喜欢什么。
思绪微顿,她忽然想到,她好像不知道江斐到底喜欢什么。
更确切的说,江斐好像从来没有对什么事有过特别的兴趣和喜欢。
秦浅柠想了想,认真地看着江斐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江斐没听清,偏头问:“什么?”
秦浅柠提高音量,将问题重复一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江斐看着她,眼尾翘着漂亮的弧度,瞳色漆黑,像是能把人吸入的危险漩涡:“有啊。”
秦浅柠莫名有些紧张,手握成拳,追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江斐安静两秒,最后移开视线,低垂下眼,睫毛乖顺落下:“不告诉你。”
秦浅柠:“……”
他这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吧?
秦浅柠双手合十,继续追问:“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江斐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一阵铃声突然响起。
他的手机响了,有个来电。
他拿起电话接听,回答了个“我是”。
抬眸看了秦浅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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