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自救指南

　　油灯灭了，偏殿里只剩下朦胧的月光。林越和清玄站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风穿过窗棂的呜咽声，衬得殿内愈发安静。
　　“你……”林越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心跳依旧很快，不是因为害怕打雷，而是因为清玄那句清晰的“林越”，和对方眼中那了然的目光。原来所有的掩饰都是徒劳，他早就被看穿了。
　　清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月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那双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是盛着一片星空。
　　“从你第一次来偏殿开始。”清玄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的心声，很吵，却也……很真实。”
　　林越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听到了！那我之前那些吐槽和怂话……他全听到了？】
　　【怪不得他总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太丢人了！】
　　【那他为什么不戳穿我？还配合我演戏？】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脸上热得能煎鸡蛋。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清玄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躲。”清玄的指尖微凉，落在他肩上，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我知道你不是他。”
　　“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越抬起头，撞进清玄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忽然觉得心里那点慌乱和羞耻都淡了些。被看穿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地维持人设，不用再对着眼前的人说违心的狠话。
　　“那你……”林越咬了咬唇，“你不怕吗？不怕我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
　　清玄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你若是妖魔鬼怪，又怎会偷偷给我送药送食，又怎会在听到别人诋毁我时动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越泛红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你的心声告诉我，你只是个……有点怂，却很善良的人。”
　　林越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又开始发烫。
　　【他居然说我善良……】
　　【可我明明是顶着魔尊的壳子，还天天放狠话欺负他啊。】
　　“我那也是没办法！”他下意识地辩解，“系统逼着我维持人设，不然就要灵魂湮灭！我不想死啊！”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他居然把系统的事说出来了？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
　　清玄却像是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心声里提到过。”
　　林越：“……” 看来他的心声真是无所遁形。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被知道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所以你一直配合我，就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心声？”林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清玄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道：“起初是好奇，后来……”他顿了顿，眸子里的光柔和下来，“后来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样……指的是什么？是指他这个冒牌货，还是指他们现在这种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
　　林越不敢深问，只是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他忽然想起书里那个疯狂的原主，想起清玄承受的那些折磨，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林越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虽然那些事不是我做的，但毕竟是这具身体……”
　　“与你无关。”清玄打断他，语气很认真，“你是林越，不是烬渊。”
　　他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我分得清。”
　　林越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每天活在系统的威胁和人设的束缚下，他从未想过，第一个接纳他、理解他的，会是原主最痛恨、也最亏欠的人。
　　“那你……”林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你不恨吗？不恨烬渊，也不恨……我占了他的身体？”
　　清玄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恨过。”他轻声道，“恨他的偏执，恨他的疯狂，也恨他毁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但后来被他囚禁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看着他用伤害来掩饰在意，看着他用暴戾来伪装脆弱，就慢慢……恨不起来了。”
　　“至于你……”清玄的目光重新落在林越身上，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很好，林越。”
　　这简单的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林越的心尖，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他的脸又开始发烫，连忙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月色。
　　【他居然说我好……】
　　【心跳得好快……怎么回事……】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带着暖意的、心照不宣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林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地说：“那……以后怎么办？系统还在我脑子里呢，说不定还会逼着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虽然知道清玄能听到他的心声，但他还是习惯了把担忧说出来。
　　清玄想了想，道：“按你之前的样子就好。该演戏的时候演戏，其他时候……”他看着林越，眸子里带着一丝狡黠，“我会配合你的。”
　　林越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是说……继续假装下去？】
　　【还要配合我演戏？】
　　“你不怕露馅？”林越有些惊讶。
　　清玄笑了笑：“魔宫上下，没人敢质疑魔尊的行为。只要你表面上做得像，没人会发现。”
　　他顿了顿，补充道：“何况，听你的心声，也挺有意思的。”
　　林越的脸又红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再听！”
　　【虽然知道阻止不了，但气势不能输！】
　　清玄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很配合地举起手：“好，不听。”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在敷衍，但林越还是莫名地松了口气。
　　窗外的风渐渐小了，乌云散去，圆月重新露出脸来，清辉洒满偏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林越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心里忽然觉得无比安定。穿越以来所有的恐惧、不安、焦虑，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被看穿、被接纳，是这样一种感觉。
　　“那个……”林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外面好像不打雷了，我……我回去了？”
　　虽然现在感觉很安心，但两人靠得这么近，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前那些丢脸的心声都被听到了，脸颊就烫得厉害。
　　清玄点了点头：“嗯，回去吧。夜里凉，路上小心。”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叮嘱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带着淡淡的关切。
　　林越“哦”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清玄还站在原地，月光落在他身上，安静得像一幅画。察觉到他的目光，清玄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林越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赶紧走！】
　　回到自己的寝殿，林越靠在门板上，手抚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回想起刚才清玄的话，想起对方那双清澈的眸子和温柔的笑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他都知道啊……】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以后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装疯批了？】
　　他躺回软榻上，看着穹顶的花纹，心里却不像往常那样空落落的，反而填得满满的。他甚至开始期待明天去偏殿的场景，期待看到清玄的笑容。
　　【林越啊林越，你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雀跃。
　　而偏殿里，清玄看着林越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他走到窗边，望着林越寝殿的方向，眸子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林越……”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
　　或许，这场意外的穿越，对他而言，也是一场迟来的救赎。
　　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万魔殿的一角，也照亮了两颗悄然靠近、渐渐交融的心。林越的自救之路，似乎终于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而这条轨道通向何方，他不知道，但他却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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