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一章
十一安排好客栈一切事宜后身子同样不太爽利,走路蹒跚,宛如耄耋老人趔趄前行。
咬牙撑到城门,等了一会儿,地平线上冒出两列队伍,打头的便是符近月。
身后跟着的东厂番子许多已坚持到极限,身体微垂在马背上。
符近月进城跟着十一前往客栈落脚,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她终于可以让疼痛肆无忌惮释放出来。
身体缓慢从门板上滑落,其间带来的痛意直窜头皮。
汗珠如雨急急自脸上滚落,下巴处挂着几滴晶莹汗珠,衣领被她扯乱,腿无力伸直,双眼甚至没力气闭上,失去往日神采,寥落掉在某个角落。
身体的疼痛没能击垮她,符近月恨得牙痒,发誓势必要亲自斩了魏喜狗头,不过在死之前他要把自己所有受过的罪,吃过的苦百倍千倍全给经历一遍。
不杀魏喜,誓不为人!
人倒在地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掌冷汗岑岑,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不到一刻钟,符近月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头发林仿佛发大水,顺着眼睛滚落,滴在眼球带来的刺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月上梢头,符近月衣服干了又湿,脑袋昏昏沉沉,彻骨痛意暂缓,大脑中的神经紧绷,拉成一根将断未断的弦。
爬起来时地上印出一道人形,符近月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腮帮子发酸,那是方才疼到极点时咬牙所致。
“吱嘎……”
房门推开一道小缝,朔月先伸进来一个脑袋,滴溜溜的眼睛寻找符近月。
最后于床前捕捉到人。
怕惊扰到她,声音极小,担忧之色浓到藏不住:“大人,我叫了热水,您先泡个热水澡?”
“嗯。”
符近月解开外袍,里面是白色里衣,腰部、腿部和手腕藏了一堆暗器。
符近月一一解下来放置于床上,头发早就散下来,束发的发带皱巴巴躺在地上。
“水抬进来,动作快点。”
朔月推开半扇门,身体挡住一半,从外面只能看到里面房间一角,客栈伙计需要把桶倾斜些许方能进的去里间。
桶刚放下,里面的水摇摇晃晃溅出来几滴,伙计尚未来得及喘口气,朔月将人轰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大人,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
符近月剥干净衣服,光脚泡进水里。
满身疲惫经由热水包裹逐渐稀释干净,眼皮如同挂了千斤顶,直直勾住她的脑袋栽在胸上。
水汽蒸发掉最后一丝倦怠,符近月惊醒,指尖搭在木桶边缘,身体离开早已凉掉的冰水,路过的地面留下一摊又一摊水渍。
干净暖和的衣服放置在木架子上,符近月抄起桌上一只筷子将头发束起,运转内力蒸发身体上的水滴,片刻后已穿戴整齐。
行至门边,食指弯曲轻叩两下门,朔月着急的神色照进眼底。
“饭菜已备好,您先吃点补充体力。”
“好。”
符近月走出房间,穿堂风拂过,卷起一片衣角,眼下乌青,极端疲惫所致使。
朔月叫来客栈伙计收拾屋子,等人走后仔细关好门方跟上去。
东厂番子接连从屋里出来,一个个像刚从鬼门关回来,没精打采走路发飘!
夜深人稀,大厅只余零星几个住店打尖之人。
符近月快速解决饱腹之欲就回房间休息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中途符近月除了吃饭如厕便没出过门,自然也不知道徐行之一行人也跟着留宿客栈。
最后一日傍晚,魏喜的飞鸽传书终于到来,里面有他们的解药,另附上一张虚情假意的问候之语。
符近月粗鲁扫过一眼,没什么要紧的,火蛇舔舐干净之下一地余灰。
符近月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脱掉靴子盘腿坐下运功调息,体内阻塞的经脉恢复通畅,血液里面密密麻麻的痛和痒被尘封,今日积累的疲倦终于找到出口排出去。
吐出一口浊气,神态清明,脸依旧是白的。
叫来十一将解药分发下去,符近月换了身衣服下楼,在房间待了三天还未好好放松,今儿个她打算外出逛逛。
体验一把南方的风土人情,在京城时杂事缠身,成日里出外勤,处理各种各样的事物,夜市都没逛过。
朔月不知何时也换了身装束跟在她后面,符近月回头,朔月连忙转身在小摊贩上挑挑拣拣。
“朔月。”朔月心虚放下手中之物,硬着头皮应答:“大人……”
符近月淡淡道:“过来,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被人误会成贼子抓起来我还要抽时间去捞你。”
朔月心下欢喜,面上还是原来那副恬静乖巧的模样。
踩着小碎步移过去跟在符近月几寸之后,符近月脚步微顿,朝后撤出半步,和她并肩而行。
侧头发现朔月眼下乌青,唇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符近月冷然道:“脸色不太好,可是之前受伤没恢复完全?”
上回赤蝶衣说过朔月在养伤,此番被她调来历练,路途遥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朔月:“那点伤早好了,昨晚不知怎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估计是没睡好。”
符近月点头,也不知信了没。
毒发这段时日,符近月在房间待了三天,朔月就在符近月屋顶守了三天,符近月毒发时她精神高度紧绷,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及时查看。
只有少数时间能合眼,那是符近月为数不多毒性暂时被压制时。
两人走走停停,南方不比北方,这边人性格内敛含蓄,说话温软。售卖的食物和京城那边口味差别很大,符近月各种都买了一点,朔月一半她一半。
街头巷尾走了一遭,繁华贫贱尽入眼底,锦衣华袍白玉冠的贵胄子弟有之,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乞丐亦有之。
不管哪个时代贫富只在一墙之隔,一边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一边是辗转求生劳作不息。
这堵墙堆砌了数千年之久,穿不过,推不倒。
“回去了。”
朔月吃的很撑,晚食都不打算吃了。
“督公大人,好久不见。”
符近月瞳孔里出现一个小点,笑吟吟在她墨色瞳仁中凿出道印子。
符近月懒的与他废话,无视人错开肩膀正欲离去,哪知徐行之忽然转向,看样子是要和她一起回客栈。
“走错路了。”符近月出声提醒。
徐行之嘴角弯起:“和督公大人一道,不怕迷路。”
“我不回去,别跟着我。”符近月警告,脚下步子加快,徐行之人高腿长,跟起来毫不费劲儿。
这条街很是繁华,符近月本想用轻功甩开他,可无奈人流如织,她施展不开!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符近月忍不住问:“你属什么的?”
徐行之愣了一秒,没想到人狠话不多的东厂提督大人会主动和他搭话。
“蛇,但是我并不喜欢蛇……”
“可我怎么觉得,你属牛皮糖、狗皮膏药的?” 符近月并不在意他的喜恶,只想说话刺他,不过显然,某个人脸皮堪比城墙转角处,三言两语砸不出个泥点子。
“牛皮糖应该很好吃吧?能被督公大人提到的自然不是俗物。”徐行之说的煞有介事,一脸认真。
符近月一时之间分不清此人到底是在自夸还是在自贬,她换了个思路,或许对于徐行之来说,骂他没准儿他也当成夸。
“你说的都对。”相比于动嘴,她更喜欢动手动脚,省事还见效!
”督公大人对在下竟信任至此?”徐行之声音欢快,符近月听的发毛,面无表情转头睨视他,她严重怀疑徐行之有演戏综合症。
明明打心底里不喜与她来往,在京城时总是逮着机会就要坑害于她,打从皇上令他们二人南下,徐行之仿佛被人夺舍,态度诡异般亲和起来。
等等!
夺舍?性情大变?
心脏七上八下,胸腔振动加快。
鉴于她自己的经历,符近月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是否还是原来的芯子。
“三个月前,本督在护城河救了你性命,为表感谢,你曾言日后要做我膝下一条狗,为我驱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只求本督给予你一点信任。”
符近月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神情认真,语气严肃。
徐行之眨巴着眼睛,在符近月墨色瞳仁里看到自己:“如此,督公大人是否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先决条件?”徐行之笑的狡黠。
她果然没猜错!
徐行之就是换芯子了!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难怪这段时日徐行之对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符近月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条件?”
徐行之正色道:“日……后。”
他说的义正言辞,声音不大,符近月却觉得周围人看他两的眼神奇奇怪怪,徐行之泰然自若吐出的两字在身后那两人耳里炸起千层浪高。
朔月青鸢对视几秒,纷纷互相嫌弃别开脸。
青鸢: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大人才没有在调戏死阉狗。
朔月: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大人才没有被死贱人调戏。
符近月老神在在,狐狸眼大大方方落在某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来回打量扫射,堪比现代医学上的x射线。
“ing起来不看条件?”符近月眼皮折出好看的弧度,卷而翘的羽睫浓的像一把精致小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