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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行·上
“求求你了醒醒啊……”
“你不会快死了吧?”
“算了,我要睡觉。本少爷仁至义尽了。”
一阵衣物摩挲声,那道讨人厌的破锣嗓终于消停了。
待蒋翡意识回笼,已是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静室,正躺在一张硬如木板的窄床上。另一侧还摆着一张同样的窄床,一名睡姿狰狞的小公子趴在上面。
边陲路远,从棉州驱车向京城,足足要走半个月。
蒋翡人生第一次出棉州就经了这么一遭折磨,车马颠簸,他每日恶心欲呕,几乎是从早昏睡到晚。
脚一挨到皇城,还未来得及感叹京师繁华——蒋翡就发起来高热。
此后种种,就记不太清了。再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蒋翡翻身下床,活动了下酸痛的筋骨,又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方觉得头脑清明,神清气爽。
他扒开窗子向外一瞧,正是一派花团锦簇的繁荣春景。
他这才想起来过几日便是新皇登基盛典,父亲前些日子刚立下战功,陛下特许他带着两个儿子来皇城小住,以参加庆典。
可悲的是,蒋瑛被太监恭恭敬敬地送进斋舍,蒋翡则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抬了进去。
蒋翡揉揉额角,郁闷地长叹一声,拉上窗子转过身,不料与一双满是血丝的、正恶狠狠瞪视他的眼睛对上,吓得他一个寒噤。
“你……醒……了?”破锣嗓阴森道。
“你谁啊?”蒋翡惊魂未定,蹙眉问道。
“你恩人!”破锣嗓生气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看护你一整夜!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已经死了!”
蒋翡一向记吃不记打,烧已退了就将种种凶险忘了个一干二净。
听其一番话,他虽然心里不信,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想着无论如何破锣嗓整宿没睡是事实,还是非常诚恳地同他道了谢。
破锣嗓抓了抓睡成一团的头发,脸色也好转了些,摆摆手道:“大恩不言谢,你当我小弟吧。”
蒋翡嘴角一抽,甚是无语。
“清晏侯府,池渊。”破锣嗓一扬下巴,语气骄纵,“你叫什么?”
蒋翡虽不认得池渊这个名字,但是清晏侯府却如雷贯耳。他心里一惊,不自觉多打量池渊几眼,却没瞧出来这个睡得乌七八糟的小公子有什么特殊之处。最后道:“我叫蒋翡。”
“你是蒋大将军的儿子?”池渊跳起来惊叫。
“嗯……对啊。”蒋翡承认道。
“那你骑射是不是很厉害?也不像啊……不管了,走,去南苑比比!”
池渊急不可耐地套上鞋袜、披上外衣,拉住蒋翡的手,推门就要往外走。
蒋翡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径直被池渊拽进漫天春光里。
-
南苑是位于皇城南部的一处园林,专为皇子及伴读辟对一处骑射演练的场所。一道不长的跑马场蜿蜒在假山亭台间,箭靶也老老实实地立在有限距离内。
蒋翡一看就大失所望,这片连风啸声都听不见的景观地皮怎么比得上棉州的万里草场!
他当即扭头想走,池渊立刻“嘶”一声,抓着他的手不放,“你这要走,我就当你怯场了!”
“什么怯场!这地方简直像开玩笑似的,我不要在这里和你比。”蒋翡急道。
有两名锦衣子弟听见声音,皆好奇地扭头看他们。
“池渊!”其中稍长的一位朝池渊挥挥手,又瞧见了他身边的蒋翡,笑道:“你也醒了?”
“人家病还没好全,就要被你拉出来吹冷风,你心里倒是过意得去?”他又看向池渊,语气责怪。
池渊这才恍然大悟般看向蒋翡,问道:“你好了吗?”
蒋翡在棉州蛮荒之地呆久了,几乎没见过同辈人。一下子有些束手束脚,拘谨地点点头。
两位世家子弟与蒋翡各自做了自我介绍,话多的那位十六岁,名为赵诲安,户部尚书之孙;不言不语的那位十四岁,名为左进,监察院左都御史之子。
两人一听蒋翡是刚立了开疆拓土之功的骠骑大将军之子,也是睁大双眼,啧啧赞叹。
赵诲安甚至把自己正骑着的马让给蒋翡,非要他来表演一番。
虽说占了父亲的便宜,蒋翡还是一时有些得意忘形。更得意的是他本就骑射/精湛,连长他两岁的大哥都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思及此,蒋翡踮起脚摸了摸面前白马的头。见它眼皮耷拉,萎靡不振,深觉索然无味,便指着假山一侧的靶子笑道:“算了,这马不精神。我干脆站远点,闭着眼射,怎么样?”
说完,他直接后退几步,见离靶子够远,才掂了掂手里轻飘如玩具般的弓。
弓臂光滑,毫无军械那种粗粝又扎实的手感。一拨弓弦,他更是警惕心起——若他用平时的力道,弦一定会被生生扯断。
心里有了估量,他便单手持弓,神色也严肃起来,虚虚做了两次瞄准。
而后闭眼,取箭,拉弓,一气呵成。
听得远处传来齐齐三道抽冷气的声音,蒋翡立刻知道自己射中了。
他心里雀跃,强压下翘起的嘴角,信手从箭囊中抽了三支箭,前两箭嗖嗖连发,又引得一阵惊呼。
而正当他搭上第三支箭时,却听到一道极轻微的鸟雀扑翅声。
他想也没想,瞬间转身抬臂,弓弦震响,箭矢闪电般向远处射去——直至听到一道倒地的闷响,蒋翡才舒口气,得意地睁开眼。
这次却没人惊呼了。只听得一阵兵荒马乱般的叫嚷声,蒋翡还没回过神,膝盖一疼,狠狠磕到青石板路上。
一只手摁着他的背强迫他跪下去。
蒋翡刚要发火,就觉得背上力道一松,池渊在他身边大声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殿下!”
然后池渊就偏过脸狠狠瞪他,做口型:你把二皇子的鹦鹉射死了!
蒋翡寒毛直竖,暗暗叫苦,只顾一时逞能,结果怕是闯大祸了。
这时一道仿佛要憋不住笑的轻快嗓音响起来:“免礼了,都起来吧。”
发话的是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子,身着一件绣着云蟒纹样的杏黄锦袍,眉梢眼角皆是笑意,面色堪称一派大好。
蹲在他身边的少年年纪更小,一袭宽松的天青常服,正拨弄着地上的鹦鹉。一只箭直直穿过鸟腹,鹦鹉两条细长的腿仍抽搐着,喙间不断溢出鲜血。
听见太子话语中幸灾乐祸,二皇子一拂袖,冷哼一声站起来。
蒋翡这才看清他的脸,只见二皇子站直后竟比太子还高几公分,此刻面色铁青,投向蒋翡的目光如钢刀般冷厉瘆人。
池渊又偷偷拐他一肘,用气声说:“快说请二皇子恕罪!说你不是故意的。”
蒋翡连忙依葫芦画瓢。二皇子尚未说什么,太子便宽宏大量地替弟弟饶恕了他:“一只畜生而已,你别在意,孤替你赔他一只。”
说完笑吟吟地转头,道:“幸好二弟你今日没带那只纯白矛隼来南苑,否则损失就大了。”
二皇子脸色不见好转,盯着他:“你什么人?从哪来的?”
蒋翡手心冒汗,连自我介绍都忘了:“我从棉州来的,家父蒋如赫。”
太子眉毛一挑,赞叹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叫……蒋瑛?”
“蒋瑛是我长兄。我叫蒋翡,翡翠的翡。”
太子没再言语,只是盯了他一会儿,默默点头。
二皇子突然冷冷道:“日后若要射鸟,记得射天上的。”
说完,他把两脚朝天的鹦鹉往树丛一踢,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无奈地笑了笑,向池渊和赵诲安招手,叮嘱道:“你们俩下午记得去上书房。”然后又对左进道:“二弟那脾气,也是苦了你了。”最后赞了两句蒋翡的箭法,才施施然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确定这两人彻底没影了,池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蒋翡肩头重重一拳,欣喜道:“你好厉害啊!”
赵诲安也挤过来,笑得捂肚子:“你没见着二殿下的脸色!他刚把鹦鹉从笼子里放飞,你就一箭射穿了!周围没一个侍卫能反应过来!”
说完他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咳,对左进道:“没有冒犯二殿下的意思,我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左进无奈:“你怎么还跟我解释?”
他转向蒋翡,语气郑重,“不过这里不是棉州,你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指不定哪天冲撞什么皇子后妃,那就惨了。”
蒋翡心想以后哪还敢?今天这一遭比他在猎场撞见狗熊都让人害怕!
他向左进道了谢,又问池渊还比不比。
池渊兴致缺缺地摇头,“我可不爱班门弄斧。”
“你教教我,行不行?”他很快又兴高采烈起来,“我只学过礼射,像你那样……拉开弓,箭就能正中靶心,是怎么做到的?”
蒋翡也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他甚至不知道礼射是什么。
但少年的友谊不是建立在横平竖直的规矩上。尽管蒋翡说不清自己的拉弓搭箭法与池渊的“礼射”有何不同,池渊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两人一起消磨时间到下午,池渊才肯往撷英殿走。
由于登基庆典在即,新皇几乎召集了所有不在京城的功臣进京,而这些勋臣之后就临时汇聚在撷英殿,一同听取讲学。
乌泱泱一群人坐在大殿里,因为尚未开课,大家三两扎堆,挨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我得挨着太子坐,你要不跟我过去?”池渊对他咬耳朵。
蒋翡恰好看见大哥蒋瑛向他使眼色,暗示他过来。但蒋翡略一思忖,还是觉得自己认识的新朋友更有趣一点,便装作没看见,跟着池渊往太子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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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很久还是在高潮后插了回忆杀,基于种种考虑我认为还是利大于弊的,会尽快回归主线,希望大家可以理解~(虽然没有人TT如果喜欢的话拜托大家收藏评论一下)
今天面了梦司的终面……感觉非常糟糕,既想休息会又想继续投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