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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兰之祸(五)
“林贺!”月阑显然也很心痛,一边躲闪,一边疾呼。“收手吧!回到正轨上!你的人生,你的才华,不该浪费在仇恨上!你姐姐如果活着,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用这种扭曲方式复活她!”
姜玉成呼吸一滞,心里着急。
出现了,热血漫主角经典的【秘技·爱之呼唤(全感叹号版)】!
可是这它爹的有个屁用啊!你专往人痛处戳,还让人家看开点,这跟来一句“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先别伤心”有啥区别?
果然,月阑的好心劝解,更激怒了林贺。
“闭嘴!你们懂什么?!”林贺的声音尖利刺耳,眼中幽绿火焰大盛。“都是因为那个人渣,姐姐就那么死了!就算他死一百次,也抵不上姐姐一条命!姐姐如果活着,现在早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画家了!是我……是我害了她!周善德那个畜生是冲着我来的!姐姐是替我死的!……如果不能复活她,我怎么有脸活着?!”
她说着,攻击越发凌厉,兰花枯剑舞动间,不仅带有物理上的锋锐,更不断散发出抽取生机的负面能量场,试图削弱并困住空中灵活闪避的一人一“猫”。
“不,不是这样的,你——唔唔——”
姜玉成紧急调出之前放进素材库备用的那条星空丝巾,捂住了月阑的嘴。
“别整没用的,给我仔细找突破点!闻!仔细闻!”
现在动来动去的,画面晃得很,她视觉捕捉功能受限,这时候,月阑敏锐的嗅觉就格外重要。
月阑领命,集中精神力凝神细探,果然有发现。
无论是那兰花剑,还是林贺四周的空气,都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独特的气味……那是……国画室和书法室内常有的,经年不散的油墨味!不知如此,里面还混杂着血腥味……属于林贺自己的血腥味。
还有,林贺攻击时,看似沉默,但其实细看之下,嘴唇一直在快速蠕动。
不过速度太快,她看不清全部,只能隐约辨认出前两字——“我有”。
她把这些发现告诉姜玉成,姜玉成迅速判断出了林贺最有可能的能力:言灵!
还是……以精血和怨念滋养的言灵!
以血入诗,催动强大的言灵之力,这就是她变成“干尸”的原因吗?
还没等姜玉成想到应对之策,林贺周身猛地一滞,眼中那两点幽绿火焰剧烈地跳动、膨胀,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死死盯着空中勉力维持平衡的一人一“猫”,嘴唇低声的翕动变得更快更急,如同在进行某种疯狂的祝祷。
下一秒,姜玉成感到周遭的空气凝固了。
【视觉捕捉】反馈回一片混乱的噪波,原本清晰的校园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剧烈抖动、扭曲,随即被一片汹涌而来的,散发着浓浓油墨味和血腥味的幻象,彻底覆盖吞噬!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颜色,骤然沉降为一种暗沉压抑的、仿佛由干涸已久的浓稠血浆氧化而成的古铜色。古铜色的天空,蜿蜒绽开大片大片铁锈般的暗红纹路,狰狞盘曲,如同古老的杀器上锈蚀出的血铜花。从那之上,传来兵戈碰撞的喧噪声,混杂着尖叫与哭声。
几盏幽绿色的烛火毫无依托地悬浮在四周,光线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迟滞,一切色彩都黯淡下去,且染上了挥之不去的诡异光晕,像是被长期风吹雨淋后褪色的裹尸布,爬上了恼人的绿蚁。
脚下的大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仿佛在无声啜泣的荷塘。花瓣低垂,每一片都承托着沉重欲滴的冰冷露珠,如同永远流不尽的泪水。而在这些泣露的芙蓉之间,一丛丛姿态扭曲妖异的兰草疯狂摇曳,它们明明寂静无声,却仿佛在集体发出一种无声的、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嗤笑,嘲弄着生命、美好与一切希望。
【精神值-15!图层稳定性90%!】
【精神值-15!图层稳定性80%!】
【精神值-15!图层稳定性70%!】
进入这里短短十几秒,姜玉成的精神值一直在狂掉,视野也越来越难聚焦。
紧接着,一种蕴含着终极毁灭意味的碎裂之音,仿佛无数价值连城的绝世美玉在眼前、在耳边、在意识深处同时被砸得粉碎!它清脆、凛冽,却带着一种美好事物彻底灰飞烟灭、永不可复得的极致绝望!
随着这玉碎之声而来的,是一声凄厉、高亢、充满了不甘与濒死痛苦的禽鸟哀鸣,宛如神话中的祥瑞神鸟被折断了所有羽翼,在泥淖中发出的最后泣血绝唱!
玉碎凤啼!
这不是声音,是灌入灵魂的绝望毒药!
“呜——!”月阑发出一声短促痛极的悲鸣,周身流畅的白光猛地涣散,飞行姿态彻底失控,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下跌落。那双重绝望意象的叠加冲击,直接瓦解了她的战意,脑海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毁灭与哀恸,妖力运转都变得艰涩无比。
【精神力-25!图层稳定性50%!】
姜玉成也眼前一黑,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呕吐,精神力构筑的【图层蒙版】明灭不定,【视觉捕捉】视野里充满了破碎的色块和扭曲的线条。这言灵攻击直接干扰了她系统的“感知稳定性”,比任何物理冲击都要命。
“欢迎来的我的世界!”林贺沙哑的声音在诡异的空间里回荡,她悬浮在泣露芙蓉与尖笑幽兰之上,身影在冷翠烛光中扭曲不定。“接下来,请欣赏我的剑舞!”
她缓缓抬起手中那柄由枯萎兰草纠缠而成的长剑,指向那片古铜色的,凝结着血锈,充斥着尖叫与哭声的天空。
在她急促的舞姿中,她的四肢像野草一样,向着四方快速拉长,伸展,周身的骨骼发出金属撞击之声。
直到她高入云霄,举着兰花剑斩下流云的那一刻,金石敲击之声锐利到了极致,被斩下的血色云如飞刀般,铺天盖地地落下!
月阑在痛苦中凭借天狗的本能,四肢在仿佛变得粘稠的空气中奋力蹬踏,拖着姜玉成进行着惊险万分的闪避。那些“云刃”呼啸而过,有些射入下方芙蓉丛中,竟将那些看似虚像的花叶斩得“汁液”飞溅,暗色的颜料不断泼到她们身上。这证明,在这个言灵世界里,一切“意象”都具备真实的杀伤力!
【精神力-25!图层稳定性30%!】
不能坐以待毙……一定有图层高度不稳定时也能进行的操作……对了!
姜玉成强忍着颅内翻江倒海的痛苦和视觉的眩晕,双手飞速在身前虚划。
【图像编辑·滤镜应用:高斯模糊最大化】!
一层朦胧的、不断波动的滤镜效果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笼罩住她和月阑,模糊和削弱那无孔不入的恐怖意象对视觉和精神造成的直接污染。眼前泣露的芙蓉、尖笑的幽兰、血锈的天空、冷翠的烛光,顿时变得朦胧扭曲,虽然依旧恐怖,但那种直击心灵的尖锐感被稍稍钝化。
然而,那玉碎凤啼的绝望之音,却穿透了滤镜的阻挡,依旧持续不断地攻击着她们的精神。月阑飞行轨迹越发凌乱,琥珀色的眼眸也越来越灰暗。
就在又一片锋锐的“云刃”几乎擦着姜玉成脸颊划过时,月阑猛地甩了甩头,眼中闪过无比决绝的凶光。属于天狗血脉深处的守护与御凶本能,在极致的精神压迫下,被彻底点燃!
她的眼眸变为太阳般灿烂耀阳的金色,猛地昂起头颅,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肺腑中最后一丝气息,嘶吼而出!
“吼——嗷——!!!”
一声与那清越玉碎、凄厉凤啼截然不同的咆哮,悍然爆发!
那无处不在的玉碎凤啼之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出现了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凝滞与扭曲。尖锐的哀鸣被蛮横地打断、搅乱,虽然未能完全消弭,但被迫弱化了许多,变成如同呓语的微茫之声。
然而,这一吼的代价并不小。
月阑庞大的白色身躯猛地一颤,所有流畅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她强行驱动血脉本源力量对抗如此高阶的言灵污染,超出了她目前的负荷。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一口灼热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刺目的暗红弧线,部分溅落在她自己雪白的皮毛上,触目惊心。
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琥珀色的眼眸都暗淡了几分,飞行高度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了数米。
“月阑!”姜玉成的心猛地揪紧。
【不必担心的,主角设定本来就是热门人设美强惨,开金瞳几乎必吐血,但是永远打不死哦!】
姜玉成被这憨憨系统气笑了。
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不过她现在没空骂系统。
在月阑争取到的宝贵短暂缓冲时间里,她得赶紧化解林贺的杀意。
就在刚才,她终于想到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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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下本章出现李贺诗歌意象的原句。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李凭箜篌引》
漆灰骨末丹水沙,漆漆古血生铜花。
《长平箭头歌》
冷翠烛,劳光彩。
《苏小小墓》
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马诗二十三首(其四)》
其实我觉得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至少还有点逻辑,诸如什么“秋白鲜红死,水香莲子齐”这种仿佛把人当花一样砍完之后若无其事地欣赏的纯正精神病语录才恐怖。不过林贺的定位是队友,最恐怖的大招是不会对主角用的(我心疼),会对后面的反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