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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回程路上,陈秘书说:“Health突然过来谈合作,我总觉得是个托辞。”
“就当是托辞。真想合作,他们会再次上门的。”郑董毫不在意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我一跳,是一个陌生号码。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就听到郑董说:
“接吧!”
我按了接听键,“喂,你好!”
“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了。”是Health的吴董,我下意识把手机换到远离郑董的那一侧。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是谁事,她又不容置疑的说:“明天上午九点,我们见一面,把赠与合同签了。我特意腾出了时间。”
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让我不适,但碍于郑董在场,我只能沉默。
许是察觉到我的抗拒,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后天峰会结束,我就要带我母亲回B国接受治疗,她的病耽误不得。”
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一阵怅然涌上心头。是啊,她不会为我停留。二十三年的空白,早已将血缘斩断。我们,终究是陌生人。
“不怕认错人吗?”我提醒。
“不会错。”她笃定极了。
她这笃定的语气让我觉得讽刺极了。
“明天九点,我会带律师过去。地址?”
“九都路华海酒店1808。到了打这个电话。”
正要挂断,她又补充了一句:“知道带律师,很好。
明天见。”
挂断电话,我怔忡了两秒回过神说:“陈秘书,明天我需要请一天假。”
他没有多问,爽快答应:“好。
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句话像一块坚实的土地,让我飘忽的心终于落地,“谢谢陈秘书。”
“郑董,前面路口我下车。我妻子在附近,非要来接我。”陈秘书语气无奈,眼角却带着笑意。
“替我向她问好。”郑董点头。
陈秘书下车后,车内陷入一片寂静。我赶紧给洪阳发信息说明情况,请她男友关喆推荐律师。
不到十五分钟,关喆就推了一位师姐给我。
正要联系律师,司机的声音响起:“任萱,你宿舍到了。”
“我送你上去。”他示意司机在车上等。
车门从两侧打开。我张了张嘴,最终随着自己心意道:“谢谢!”
手机在掌心震动,我解释道:“郑董,我先回个电话。”
“你回。”他自然地落后半步,给我留出空间。
与张律师简短沟通后,我们已走到宿舍门口。我收起手机,看着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郑董,轻声道:“要进来喝杯水吗?”
“好。”
打开门,按下开关,这个四十平米的小空间一览无余。进门左手是卫生间。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尾抵着w卫生间的外墙,床头抵着书桌。
书桌上的物品都收在书架上,桌面上只有杯桶和一个画着黑猫与月亮的马克杯。
书桌斜对面摆着玻璃小圆桌和两张藤编圈椅,再往里就是阳台。
郑董高大的身体让这个平时觉得宽敞的空间瞬间显得逼仄。他停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
我请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那是房间里最高的座位,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温水放在桌上。
淡绿底洒满白色雏菊的床单铺得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与端坐其旁西装革履的他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我靠在对面墙上,与他面对面。他微微仰头,我稍稍俯视。
“今晚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你的状态不对。”
我想微笑摇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滚落。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他轻轻叹口气,将我拉到小圈椅里坐下,什么都没说。
我抓着他的手哭了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觉得心空了才停下。
刚抬起头,他就小心地将黏在我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望着他疼惜的眼神,握着他始终没有抽回的手,我知道那是怎样的情愫。
心情忽然变得美好,我用额头抵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轻笑起来。
当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发时,我的心先是颤颤巍巍又怦怦地大声跳动起来,全身温度好像都升高了。
但我还是直起身,松开了他的手。
“我是12月23日深夜被遗弃在A市福利院门口的,那天下着大雪。”
凝视着那双盛满我的眼睛,我继续道:“二十三年后,我的生母找到了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有打断,只是目光细细密密地落在我身上。
“当年她母亲骗她说生的是死胎,直到最近她母亲被确诊癌症,才说出真相。
她母亲想见我,还要赠与我一些财产。我担心有坑,找了律师明天帮我看合同。”
他沉思片刻,问道:“你对继承权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今晚的我一直被童年的愤怒与委屈支配,直到此刻才被点醒。
我开始问自己:她们的赠与是否是以退为进,让我放弃继承权?那我想要继承权吗?
随即,一阵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不要了,就这样吧。”
“Health去年光处方药销售额就超过四百亿,吴董的个人财产更是可观。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母是Health的吴董?
“你见过她之后,眼红了,”他轻声说。
我美滋滋地接下他的心疼,环视这个小小的房间,半开玩笑地说:“你看看这里,再想想一个活了二十三年存款不到十万的人,对几百亿能有什么概念?你不如说一千万,我还能把它想象成一套房子和一笔存款。”
他包容地看着我,仍在等待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坚定地摇头:“不考虑了,让这件事明天就结束吧。”
“我再给你找一位律师。”他没有再劝。
“好。”多一份保障更好。
“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吗?”
“知道,但我觉得没必要提。”迎着郑董错愕的目光,我转移了话题,“我们谈谈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决然地问:“你有意中人吗?”
我忐忑的等着他的答案。
他看着我,眼中漾开笑意,眼角的浅纹格外迷人。但很快,他收敛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最佳时机。”他的声音冷静而温和,“你情绪激动,需要一个出口,而我刚好在这里。但你既然问了,我不能回避。请你认真考虑我的话,一周后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心底的旖旎渐渐沉淀,我认真聆听。
“你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应该最清楚我一个月能回几次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些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立刻浮现在脑海,我理解地点头。
“但做同事和□□人,对此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我虽然不能体会,但记在了心里。
“我和文心虽然离婚,但我们有孩子需要共同抚养教育;郑胡两家是长期合作伙伴,我和她也是近四十年的老朋友。所以我们会持续见面。
但不必担心复婚。能离婚,并且十七年没有复婚,就说明绝无可能。”
回想他与文心姐的相处,确实毫无暧昧。
“如果我们成为恋人,你需要从恒生离职。”他毫不回避地说,“但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公司,或者自己创业。
如果保持同事关系,你可以继续留在恒生。”
从知道生母是Health董事长的刹那,我在恒生的职业生涯已经注定终结。
作为竞争对手的血亲,泄密的嫌疑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辞职,是必然的选择。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婉拒,但我明白他的深意:不要被今晚的荷尔蒙冲昏头脑。
我提着的心也回到了原处。
既然如此,我决定趁这个机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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