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亡化身，被生命缠上了

　　月的校园生活，在734——现在以她“哥哥”的身份，将她送到三中门口后，正式开始了。
　　穿着合身的校服，背着崭新的书包，深栗色的长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月走在校园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得益于734施加的“静息屏障”，她不再像刚来地球时那样吸引游离概念的疯狂追逐，但那种对情绪和概念本源的敏锐感知依然存在。
　　她很轻易地就在人群中再次锁定了苏晓晓。那股“嫉妒”的酸涩能量场，如同一个无形的标记。更幸运的是，或许是命运的巧合，月被分配到的班级，正是苏晓晓所在的班级，并且，她成为了苏晓晓的后桌。
　　这为月的“观察”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绀青色的眼眸看似在看着黑板，实则大部分感知都聚焦在前方的苏晓晓身上。她“看”到那“嫉妒”的毒藤如何随着林静在课堂上流畅地回答问题时而收紧，如何在校内绘画比赛林静的作品被张贴展示时而剧烈扭动。
　　但月也看到了更多。
　　她看到苏晓晓课间独自一人时，会从书包里拿出一双有些旧却擦拭得很干净的舞鞋，指尖轻轻抚过，眼神复杂。她听到有同学小声议论，说苏晓晓以前是学校舞蹈队的佼佼者，后来因为家里出了变故，好像是她母亲病了，需要很多钱，她不得不退出需要额外购置服装、缴纳培训费的舞蹈队，把更多时间用来学习，争取奖学金。
　　月还注意到，苏晓晓的午饭总是最简单便宜的那一种，她总是很快吃完，然后就会拿出习题册默默地做。当其他女生讨论新出的漫画、偶像剧时，她总是沉默地坐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本的边缘。
　　那缠绕着她的“嫉妒”，并非凭空而生。它扎根于现实的落差、家庭的困境和被迫放弃梦想的苦涩之中。
　　像一面镜子，林静的优秀、从容和看似完满的生活，成了映照她自身困境的一面镜子，放大了她所有的不甘和无力。
　　一次放学后，月故意磨蹭到很晚，看到苏晓晓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着窗外发呆，手指在桌面上虚划着，仿佛在回忆某个舞蹈动作，那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还不回家吗？”月走上前，轻声问道。
　　苏晓晓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新来的转校生，勉强笑了笑：“马上就走。”她快速将桌洞里的什么东西往里塞了塞，但月还是瞥见了，是那双旧舞鞋。
　　“你……以前是学舞蹈的吗？”月在她旁边坐下，尝试着开启话题。
　　苏晓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以前是。”
　　“一定跳得很好吧？”月真诚地说。她能感觉到，在提到舞蹈时，苏晓晓身上那股酸涩的“嫉妒”能量会暂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怀念”与“失落”的柔和悲伤。
　　苏晓晓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嘴唇，快速收拾好书包：“我先走了。”
　　看着她几乎是逃离教室的背影，月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开始明白，苏晓晓不仅仅是“嫉妒”的宿主，更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孩。那个概念，是利用并放大了她内心早已存在的伤口。
　　放学时分，734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他换下了那身寂灭的黑袍，穿着符合这个时代气息的深色便服，没有了面具的遮挡，那张过分俊美而苍白的脸引得不少学生侧目。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有效地隔绝了任何试图搭讪的可能。
　　“哥哥。”月小跑过去，低声唤道。
　　734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算是回应。“有进展？”
　　月坐进他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符合这个身份的代步车里，将自己一天的观察和关于苏晓晓家庭与舞蹈的发现低声告诉了他。
　　“所以，‘嫉妒’是利用了她的痛苦？”月总结道，带着一丝希望，“如果我们能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让她能重新跳舞，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嫉妒’是不是就会自己离开了？”
　　734安静地开着车，窗外流转的光影掠过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因果链很复杂。解决外部困境，未必能根除内心已被催化的执念。”他的回答依旧理性到近乎冷酷，“而且，帷幕行者不介入个体命运。我们的职责是清除概念，而非扮演救世主。”
　　月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她知道他说的是规则，是道理，可看着苏晓晓那个样子，她无法仅仅将自己视为一个冰冷的观察者。
　　“可是……”她还试图争辩。
　　“没有可是。”734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任务。观察，记录，寻找概念的规律和弱点。情感用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车子在临时住所前停下。734先下了车，没有再看她。
　　月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学校的方向。一边是冰冷的规则与可能降临的“清除”，一边是鲜活的生命与沉重的苦难。她夹在中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的潜入，似乎揭开了问题的表层，却让解决问题的道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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