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妹变学弟了？！

　　回到宿舍，王老六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肉夹馍，他正躺床上懒得动，仰着脖子垂手让沈休递给他。
　　沈休不慌不忙领了红包，把肉夹馍送到王老六手里，等他将要咬第一口时，沈休站在床边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王老六仰面横躺着，脖子下垫了两个枕头耷拉在铁栏杆上，听到沈休的话，他抓着肉夹馍探出半张脸：“好消息。”
　　沈休张开深渊巨口，肉夹馍1/2被他咬住，长条状的鸡柳和辣条从馍里拖出去，王老六哎哎了两声，手往前送也没能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休一上一下地卷进嘴里，嚣张得像只偷老母鸡的臭狐狸。
　　“好消息就是你欠我的还我了。”沈休站在灯下几里哇啦，也不管嘴里一大包能不能说清楚。一张辣红的嘴巴油亮，讨喜的杏眼里全是欠揍的得瑟，等王老六被子一掀，他又怂包地跑到猴子背后，大叫着：“室长救我！”
　　王老六眯着眼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只是他手里的肉夹馍抖得不行，“你过来，我不打你。”
　　“切，鬼才信。”沈休略略地做了个鬼脸，拉着铁板凳坐在室长身边，侦察兵似的要么瞅一眼，直到王老六又躺下去了，他才安心继续跟花姝学妹发起消息来。
　　“白笑笑说你脚扭伤了，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去校医院拍过片了，没有伤到骨头。”
　　“那行动也不太方便吧，而且你还在军训。”
　　“没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坐在一边看着，最后一天展示才会跟着跑一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
　　“好。”
　　因为花姝学妹的态度明确，沈休也没有再抱着一开始轻浮的心思，只是他总会想起地下商场里那个昏黄的初吻。
　　釉面砖上扭曲交融的光线，还有咬了一口的丽莎棉花棒棒糖。
　　王老六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一蹬一蹬地嗦下了楼梯，绕过正在打游戏的猴子，迅雷不及掩耳给了沈休一个大比兜。
　　“小兔崽子！”
　　沈休被拍得脑瓜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王老六就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好一招公猪上树，老猴窜稀，沈休站起来怎么也甩不开。
　　猴子怕殃及他这个无辜，带着自己专门买的摇椅蜈蚣一样准备逃离战场，不想沈休扭来扭去，啪唧一下压他身上。
　　“学生会查寝。”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王老六夹着沈休压着猴子看向门外，摇椅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晃动，并发出咔咔的响声。
　　“抱歉，打扰了。”
　　学生会的同学退后半步，过了几秒钟，伸手把门带上了。
　　猴子和沈休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最上头的王老六。
　　“起开！”“不起，反正我是最上面的！”“不是，我这一世英名！”“这一世英名我不要┗|｀O′|┛嗷~~”“你丫有病吧!唱什么歌！”“只求换来红颜一笑~babe，babe嗷~~”“笑你大爷，压得我要吐了！”“babybabybabyoooh”“likebabybabybabynoo”“likebabybabybabynoo”
　　打不赢就加入，三个人神经般摇头晃脑，沉浸在各自跑调的歌声中，只有摇椅不堪这三扇近400斤的人排，嘎巴一下躺平了。
　　“我的椅子啊！”
　　寝室里响起猴子痛彻心扉的叫喊，王老六摸了摸自己鼻子站起来，沈休也咕噜爬起来站一边，两人面面相觑，安静听猴子捧心痛斥：
　　“我这辛辛苦苦从家具城里扛来，舍不得打车坐两个小时312路，又走了半小时，抱了一路的椅子啊！”
　　“才开学一个星期就坏了，没有你往后我可怎么办啊！椅子啊！椅子啊！”
　　“我还指望你陪我走过大二，走过大创，走过实习，走过答辩，走过考公考研考编三支一扶和西部计划啊！我的椅子哎！”
　　“别嚎了，我赔你一把。”王老六拉了下猴子，硬是没拉动。
　　“应该是坐过，但是一直坐着容易得痔疮。”沈休小声纠正了下猴子，结果对方嚎得更厉害了。
　　寝室门被打开，住在隔了三个房间的宿管阿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别叫了！寝室不让养猴！”
　　沈休憋不住笑，低着头扑哧扑哧地喷气，王老六看他一眼，他更憋不住了，肩膀耸得要起飞了似的。王老六也低头笑，宿管阿姨白了他们一眼，“天天闹腾，再闹就给你们寝室断电！”
　　熄灯后，沈休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说道：“王老六，你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吗？”
　　对铺的王老六没出声。
　　沈休接着说道：“今天大物点名了。”
　　“靠！”
　　第二天沈休没有早八课，但他起了个大早。猴子和王老六都还在睡觉，沈休背了个双肩包去校外买早点。
　　上次和花姝学妹分开就是在这个校门口，不知道能不能‘偶遇’。
　　沈休沿着校门的人行道走了一段路，太阳刚刚出来，矮墙上一角金色的光芒，又一簇薄薄的雾气。趴在墙头的树叶大朵大朵地攒着，一袭袭风动，生出几分凉爽的热闹。
　　脚下的红砖快到头了，沈休碾了碾落叶，面前是个不大的十字路口，绿灯。
　　他并不知道花姝从哪个方向来，清晨买菜的大爷都比沈休目标明确。几辆私家车直行，黄色的公交右转，对面的绿灯跳红了。
　　沈休等了一会儿，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放在手里玩，等太阳晒到他身上，沈休扔了树枝，原路返回。
　　校门口有卖早点的老阿姨，沈休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两个糯米烧卖，慢悠悠地走去篮球场。
　　篮球场上没什么人，空荡的球篮和阳光，几只麻雀在树影子里跳来跳去，最右边是太极拳社画下的阴阳鱼图，角落里轮滑社的彩色小帽子忘记收回一只，咕咕噜噜地在风里滚着。
　　最大的树下坐了一个人，穿着迷彩服，在看一本薄薄的书。
　　沈休觉得构图很好，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远远的，看不清楚脸。
　　拎着早点坐到那人身旁后，那人才懒懒抬起眼眸。戴着军帽，一张水下花般的脸上多了些英气，像未长开的少年，柔软又利落。
　　“吃吗？”沈休把早点提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虽然偶遇失败了，但他还是抓到了花姝。
　　花姝摇摇头，沈休便把塑料袋塞他怀里，里面装了一个包子和一个烧卖，“他家鲜肉包子可好吃了，不是那种预制的，肉也很新鲜，一口流油，跟我小时候吃的那种差不多。”
　　“小时候？”花姝拿着包子看起来有点好奇，“多小？”
　　“差不多就上小学那会儿，三年级还是四年级记不清楚了，我爸妈忙着上班，没空管我的早餐，每天给我一两块钱，让我上学路上买着吃。有一次路上遇见几只狗打架，大的有狼狗那么高，小的跟吉娃娃差不多。”沈休活灵活现地比划着，有意吊花姝的胃口。
　　“那你被咬了吗？”花姝追问道。
　　“当然没有！我隔得远远的就绕了路，然后遇见一个卖包子的老板，他是那种推车卖的，我快迟到了就买了两个肉包，超级好吃！”沈休语气一转，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绕路很容易迟到，而且那个老板不总在固定的路口，我一共也没吃到几回。”
　　“所以你得尝尝，”沈休认真地说道：“26个英文字母我读完小学还记不清楚，但是这个肉包子我记得可清楚了。”
　　花姝咬了一口，被暄软蓬松的白面锁住的肉油和热气蹭蹭流了一嘴，他忙不迭小口吸着，等汤汁不往外溢了，才不慌不忙吃起来。
　　一直吃到底了，虽然肉馅已经吃完，但被汤汁泡着的内皮又软又有肉味，和着最外层白韧的薄皮，最后一嗦都咸香不腻。
　　“好吃吧！”花姝一吃完，沈休就凑上前得意。这肉包子凉了就不好吃，太热又烫嘴，走一会儿再吃刚刚好。
　　花姝点了点头，接过沈休从书包里找出的纸巾擦嘴，“我很少在外面买早餐，不过上小学的路上会看见有人在路边抄作业。”
　　沈休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我以前读书也这么干过，好几次忘记抄写怕我爸发现了踹我，去学校又怕老师发现打手板，只好在路上找个地方蹲着把作业写完，然后去上学。”
　　“我还干过在抽屉里模仿我妈签名。”沈休哈哈一笑，那点不好意思又变回小得意，“我小学的班主任总是布置回家读课文，读给父母听，然后签字。我妈听了两次，让我别吵吵了，她还要上晚班。然后我就自己签字，第二天班长一个个检查，好几次我都忘了，一打开书脸都吓白了，跑去厕所签字的。”
　　“后来胆子大了，就在抽屉里闭眼签，反正班长看不出来。”
　　花姝吃完糯米烧卖，又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接着沈休的话说道：“我小学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作业，但我不能自己签。”
　　“为什么？”
　　“因为我妈是班主任。”
　　沈休笑了一下，杏眼弯弯，爽朗地说道，“那你不能偷懒。”
　　“是啊，”花姝仿佛叹息般轻声说道：“我不能偷懒。”
　　清晨的风如此安静，树叶哗哗作响，一片片，迎来送往。靠着大树的人，拿起那本薄薄的书，偶尔翻动，阳光照射的脖颈温软一片，许许铺开。
　　“你在看什么书？”
　　“学生手册。”
　　沈休凑上前的脑袋默默缩回，大一要考学生手册，不及格还得考第二次，“你们什么时候考？”
　　“军训结束吧。”花姝不在意地说道。
　　“这个题出得很简单的，我当年就考试前一天翻一遍就可以了，”沈休安慰道：“不用太紧张。”
　　“嗯。”花姝点了点头，手指翻过一页。
　　篮球场上开始有上早课的学生路过，先是起得早的一个个单独抱着书本走去教学楼，然后三五一团寝室出动打打闹闹，接着人群占满了大大小小的道路，许多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拎着早点停在篮球场上。
　　“我们要集合了，”花姝把保温杯压在学生手册上，扶着树干站起来。
　　沈休伸出手臂，花姝便抓着他的手臂走了几步，大树用白色的瓷砖围了一圈，正常跳下去就好了，但花姝脚腕扭伤，只能先坐下，踩在地上再站起来。
　　“你不去上课吗？”花姝问道。
　　“我早上没课，”沈休停顿了下，虽然他想陪花姝学妹，但人家未必想他赖着，便道：“等会儿去图书馆。”
　　“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沈休看花姝吃力地走着，脖子上细小的青脉凸起，但还是嘴角紧闭，一脚轻一脚重地走着，“我有自行车，很方便的。”
　　见花姝还有点想拒绝，沈休连忙小声说道：“我没有想泡你的，就是怕你抢不上饭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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