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协议

　　稷谷基地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总部特派的光异能信使赵明，在一个黄昏，如同从夕阳的余晖中直接“渗”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基地哨兵的视线边缘。
　　他的异能是光线折曲，能够短暂地改变自身周围光线的路径，达到视觉上的“隐形”，但正如他苦笑着对苏方和岳磐解释的那样：“也就是骗骗眼睛，气味、声音、热量都瞒不过，一路上为了躲那些鼻子灵的变异兽和丧尸，真是九死一生，倒是你们这儿附近的变异体不多，才能喘口气。” 他的作战服上满是破口和污渍，脸色是因长期精神紧绷和营养不良导致的憔悴。
　　当苏方作为招待，递给他一颗红艳欲滴的草莓时，这位见多识广的总部信使竟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几乎是虔诚地咬了一小口，甘甜的汁水在他口中爆开，这个硬汉的眼圈竟微微发红。
　　“总部……现在怎么样？”岳磐沉声问。
　　赵明艰难地咽下草莓，叹了口气：“难，气候还是太糟糕，地面没法长待，活下来的人主要集中在几个地下掩体和加固的军事基地里，吃的……主要是用昆虫提纯的营养膏和二氧化碳制成的合成淀粉，干净的水都是配额供应，生活异能者也很少，像这样的水果……”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艳羡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像是在坚守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堡垒，每天都在为最基本的生存物资发愁。”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光彩：“不过，也有好消息，我们重新联系并吸纳了一些散落的强者，比如，大概半年前抵达的李瑾女士。”
　　“李老师？她安全抵达总部了？”苏方和岳磐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
　　“是的。”赵明点头，“她的能力、见识和管理才能都很优秀，现在就任分区副指挥官，也正是她向总部推荐了稷谷基地，尤其是岳磐副首领的能力和信誉，她认为，你们这里保存了更多‘文明的火种’。”
　　话入正题，赵明传达了总部的紧急委托：回收西南边境卫星数据站的核心数据库。
　　岳磐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但苏方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稷谷不能没有你。”苏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基地的防御、万余人的安危，都系于岳磐一身。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或许……有更合适的人选。”苏方沉吟道，“林越，她的空间能力可以确保数据硬件绝对安全，而且她独立生存和长途行进的经验也非常丰富。”
　　“但去边境不比在基地周围跑来跑去，路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她的正面战斗力……”岳磐有些担忧。
　　“所以需要搭配一个强力的、值得信赖的搭档，而且处理卫星数据也需要一名程序员。”苏方看向岳磐，“新来的那个小伙子，带着大鹅的程序员，陈乐，怎么样？”
　　“大鹅？”岳磐愣了一下，眼前顿时蹦出一个白影，随即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陈乐，嗯，他的异能虽然消耗大，但确实是关键时刻的保障，而且他那个伙伴‘鹅哥’，战斗力恐怕不输给B级力量型异能者，这个组合，或许真的可以。”
　　赵明在了解了林越、陈乐和鹅哥的情况后，也认为这是一个在风险与能力之间取得了平衡的方案。
　　“就这么定了吧。”苏方最终拍板，“我去找林越和陈乐谈。”

　　林越接到通知，来到苏方办公室的门口，正要敲门，却见一个身形削瘦、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气质有些像长期泡在实验室里的青年，正局促地走过来，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那只神气活现的巨鹅。
　　这鹅体型竟如鸵鸟般高大，羽毛洁白，喙与脚蹼呈现出冷硬的金属光泽，它微微歪着头，继承了末世前家鹅“村中一霸”基因的眼睛，正带着毫不掩饰的睥睨之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越身边的小不点。
　　肩高超过一米、威风凛凛的大猫，自从变异后还是第一次被别的生物以鄙视的目光审视，顿时有些不爽地喷了个响鼻，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那巨鹅却只是不屑地扇了扇翅膀，仿佛在说：“小不点。”
　　就在这猫鹅对峙、气氛微妙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苏方出现在门口，看到门外的景象，尤其是那只昂首挺胸的巨鹅，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都来了？进来吧。”他侧身让开。
　　林越注意到巨鹅在进入房间时垂下长颈、收拢羽毛，才不至于被门框阻挡在外。
　　办公室内，苏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总部委托的重要性与危险性，随后取出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总部预支和基地补充的‘办公用品’。”袋口微微敞开，里面是满满两袋晶核，光芒流转，能量充沛。
　　陈乐眼睛一亮，随即露出肉痛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晶核未来的悲惨命运。
　　“这位是林越，种植与空间异能者，经验丰富。”苏方向陈乐介绍。
　　“这位是陈乐，他的异能是……呃，比较特殊。”苏方看向林越，似乎在斟酌用词。
　　“消消乐。”陈乐推了推眼镜，主动接口，“就是选定视野内三个同类目标，让它们像像素块一样‘噗’地消失。”
　　他非常自然地从“办公用品”袋子里拿出三颗低级晶核，在桌上摆成一排。
　　“比如这样，”他说着，目光锁定三颗晶核，眼中微光一闪，“消！”
　　噗。
　　那三颗晶核就真的凭空消失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然后，陈乐又默默地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品质好得多的晶核，握在手中，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分，长长舒了口气：“……就是，发动这能力，根据目标强度，大概需要消耗一到两颗同等晶核的能量吧。”
　　苏方：“……”
　　林越：“……”
　　两人看着桌上那消失无踪的三颗晶核，又看看陈乐手里那颗被消耗了不少能量、光芒都黯淡了些的“成本”，几乎是同步地、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阵令人心痛的沉默后，林越缓缓放下手，看向陈乐和他身边那只傲娇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明白了，”她压下胸口的闷痛说道，“你的异能，确实，非常，战略级。”
　　陈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拍身边巨鹅的脖子：“这是鹅哥，我兄弟，物理输出和保镖工作，主要是它负责。”
　　鹅哥适时地“嘎”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依旧犀利地扫过小不点。
　　苏方用力揉了揉眉心：“总之，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这些‘办公用品’……省着点用！”

　　离开稷谷几天，林越与陈乐这对临时搭档的行程，只能用“谨慎而别扭”来形容。
　　最大的问题出在战斗节奏上，遭遇小股丧尸，骑着猫的林越习惯性地示意小不点来清场，大猫也蓄势待发，却见骑着鹅的陈乐直接锁定三只丧尸，低喝：“消！”
　　噗噗噗。
　　三只丧尸凭空消失，地上干干净净。
　　林越和小不点动作僵在原地。
　　陈乐则熟练地摸出一颗晶核开始吸收，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平静，以及能量被抽走的细微痛苦。
　　林越看着那颗被消耗的晶核，再次感到胸口一阵熟悉的闷痛，默默计算了一下：三只丧尸的晶核价值，以及陈乐消耗的这颗，“……下次，普通的战斗交给小不点就好。”她尽量委婉地建议。
　　陈乐推了推眼镜：“哦，好的，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高效。”他指的是“消灭”的效率和干净程度，显然没考虑“经济”效率。
　　这天下午，陈乐到路边灌木后解决个人问题，一头潜伏已久、形如豹子的变异尸犬骤然发难，速度快得仿佛一道灰影，直扑陈乐咽喉！
　　陈乐只来得及看到一张腥臭的巨口在眼前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嘎——！”
　　一道白影后发先至，鹅哥如同炮弹般撞来，铁翅横展，硬生生将尸犬拍飞出去！那尸犬翻身欲起，鹅哥已怒不可遏地扑上，巨大的脚蹼死死踩住其脊椎，金属般的喙如战锤般连续猛啄，几下便将尸犬的头颅凿得稀烂。
　　直到战斗结束，陈乐还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手里下意识地紧抓着刚整理好的裤腰。
　　鹅哥甩掉喙上的污血，踱步回来，不满地用翅膀扇了一下陈乐的小腿，发出急促的“嘎嘎”声，像是在骂他这么不小心。
　　“刚才……多谢了，鹅哥。”陈乐哑声说，腿还有些发软。
　　鹅哥把啄出的晶核交给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仿佛在回应：“废话，我不罩着你谁罩着你。”
　　林越闻声赶来，正好看到这一人一鹅的互动，心下暗忖：说什么“呆头鹅”，如今看来这名号恐怕得换个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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