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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二人吵了半刻也未判出胜者,正要再战,却见陆霜玉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见到一男一女站他身前,朦朦胧胧又是半刻。脱尘瞧他仍是迷糊,在心中暗叹,程野下手太狠。等了片刻,那陆霜玉回过神来,忽而大喝一声就要动身,却发觉身体被牢牢困住,愤而吼道:“ 妖蛇!待我寻得挣脱之法必拿你命来!”
程野一惊,转头去看,蛇仙无动于衷,仍是打坐,任凭陆霜玉骂得如何难听,都毫不在意。
脱尘望其激愤,想了片刻,将那朗门规训从一到五十尽数背了出来。陆霜玉听得,心中一震,不想大师兄竟神志清醒,可凭他身法怎会不敌此妖,左思右想,仍难相信大师兄是自愿服侍在那妖蛇身旁。陆霜玉又想此时不敌三人,不如佯装相信,先脱身才好,便装作苦恼,思了片刻才道:“ ...... 想必大师兄也另有隐情,不如先把我放开,再议如何?”
程野手持蛇仙那把入世,剑光锋芒,只轻轻一划便将麻绳割裂,不出她与脱尘所料,那陆霜玉解了束缚,又是高喊杀妖云云,一面握拳出招。脱尘连连摇头,只叹了口气的功夫,程野就将他双腿打麻,暂时失去知觉,跪坐在地,又见陆霜尘一脸懵懂,全然不知须臾之间又发生何事,待他回过神来,面朝程野,露出惊恐神情。
脱尘想他知道程野手段厉害,不敢再袭,便道:“ 陆霜玉,你不必再叫我师兄。我自碎润玉,已不是朗门弟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在此分别,各走各路。” 言罢,就从衣囊中取了钱银,塞入他裹布里。
陆霜玉悲愤交加,急道:“ 大师兄!” 可心中知晓多劝无用,何况他们朗门弟子学成下山,以惩妖祛邪为己任,不回师门,此后变化种种,如弟子情愿,那么便可对外说是朗门弟子,如要自退师门,那也来去自由。他垂头,起身向三人道谢,便走出房外。
脱尘见他失魂落魄,心中也有愁绪,他身为开门弟子,法术奇才,那千变万化之术,无师自通,已习得炉火纯青,被掌门赏识又传授体术剑法,学成下山,要杀巨蟒,不但不成,还为其所救,悉心照顾,便知掌门所说是妖即恶为错,一要赎罪,二要报恩就跟在仙人左右,修行生活,如此种种,才得省悟。
三人见陆霜玉离去,也各回各屋,早早吹烛休息,明早赶路。程野睡到一半,忽觉胸闷头痛,反胃不止,急急寻了唾壶去吐,所吐之物竟是黑血,思来想去,除过吃了客栈吃食便再无他物,正在此时,她耳中听到极轻脚步,屏息贴地,细细去听,竟有数人轻步,朝他们厢房而来。程野轻推木窗,翻身上檐,走了几步,双手勾住房檐,使劲一踹,一跃而入,见脱尘在床,昏睡不醒,而蛇仙唇角带血,倒在门旁。
忽的有听,那数十人已在房外埋伏将要闯入,程野急急动身,左右各扛一个,跨出窗外,上了房檐,片刻之间,门外数人,一齐攻入,见房内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几个身法好的,也飞身上檐,追了过去,一面使出暗器,飞刀弹丸同时飞去。
程野又是中毒,还要扛住二人,艰难躲避,只见身后几人愈追愈近,心下一急,瞥到房下稻草,顾不得方位,将二人一扔,忽觉小腿刺痛,竟是中了飞刀,而那几人穷追不舍,又分出两批,一批追她,另一批跳下房檐,搜身探息。
程野提起发力,却觉身体沉重,跳不起来,才知飞刀带毒,目光迷蒙,匆匆腾身下地,急要赶到二人身旁,须臾间,追来之人已在她身后几寸,紧握短刃就要刺来,嘣的一声,一人从空而降,在空中翻身,使拳击那使刃之人后背,致其飞出几寸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另外几人见此不敢近身,单膝跪地,另有几人站在后方,摆成阵法,要使暗器。
程野见来人并无武器,扔去蛇仙那把入世,那人入世在手,却使唤不动,情急之下程野喝道:“趴下!” 潜步一迈,取过剑来,在前招架,那人趁机一跳,下了房檐。程野几乎招架不住,不知何时,那人已绕至阵法后方,口中念决,只见他拳泛白光,似有灵气包裹,攥紧拳头只击一人,隔山打牛,那追来数人,已稀稀拉拉倒了个遍,皎月辉下,程野定睛去瞧,那人却是陆霜玉。
陆霜玉才下师门不过半月,听闻象州城人妖和谐,便想一探究竟,行至一半,遭强盗埋伏,施了暗器,浑身上下,被扒个精光,佩剑也被夺走,无吃无喝行了三日,到客栈讨饭,却与师兄相认不得,悲而离去。
行了半刻,脑中忽而浮现掌柜腕上红痕,细细想来,那痕迹尾端略带一弯,而他被夺去之剑也是尾部成弯,遂认出是那日埋伏与他的强盗。那些强盗在此偏僻之地,建成客店,必是盘算打劫过路之人,杀之即埋,他欲掉头去救,却想起师兄与妖沆瀣一气,强盗如若有法将那妖蛇杀之,他不必动手,最好不过。
这般想着,心中却不是滋味。先前他得三人相助,非无报答,还要出手伤人,三人不怨,又给盘缠干粮。掌门虽说有妖会佯装好人,伺机杀人,可他却生出疑虑。一面是师训,一面是心声,回过神来,天色已暗,陆霜玉心中一紧,疾步赶路,回到客栈,恰好遇上女子与强盗缠斗,不再多虑,上前去帮。
陆霜玉问女子师兄在哪,女子伸指点了檐下,他探头去看,地下竟站了数十人,举着火把武器,捆了师兄妖蛇,要逼他二人就范,又凝神一看,师兄妖蛇唇色乌黑,想是那帮强盗投毒取财,还欲将女子发卖,只对师兄妖蛇下了死手,以致二人昏迷不醒,好再二人体内有灵气游走,一时半会也不至毒发身亡。
陆霜玉回头去看,女子持剑跪地,大口喘气,便从囊中掏出几颗丹药,送她口中,又纵身下地,与那数十人搏斗。
他虽功夫了得,毕竟是持手空拳,还要护住昏迷二人,战了半刻,倒下之人虽多,他身上却也不少伤痕,正以为所剩敌人不过十几,可从那远处又现火光。陆霜玉才知此处不过是障眼法,强盗竟扎寨于那偏山之顶,心里盘算,不出一刻,大批贼众又要袭来,而他徒步三日,未有休息,怕是难敌众人,便先击晕面前强盗,施法化出分身,一分为三,各向东西南面逃去,又扛起师兄,沉步蹲下,去捞妖蛇,抬人上肩。
二人在背,他只得缓步前行,突然呼喝声起,群盗已然袭来,分身坚持不了多久,可他发动全身力气,也走之不及,情急之下,忽觉左肩一轻,那女子服过丹药总算清醒,抱过妖蛇,轻松一抬,将其扛在肩上,运气发力,在林间闪跳。陆霜玉知其本事,仍是吃惊,急急飞身跟了上去。二人林中行了半刻,直至贼众声远,才将脱尘申殊放下。
程野见陆霜玉倒出最后两颗丹药,给脱尘蛇仙喂了下去,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却是头晕目眩说不出话,而腿上刺痛未有散去,她低头一看,小腿似被腐蚀,皮肉脱落大片,溢出鲜血,不敢去摸,正要叫人,却发不出声。
陆霜玉将醒来二人扶起。二人背靠大树,才将将缓过劲来。申殊睁眼,见脱尘程野在其左右,才放下心来。
强盗使毒,无色无味,他虽发觉有异,却来不及提醒,毒便延至全身。他正想着,脑中忽而浮现程野面上汗珠,心中一紧,急急去看。林中无光,追兵又紧,不敢施法起光,只得虚探,轻碰她额、手、腿,突然指尖被烫,低头细看,程野小腿竟伤口腐蚀,冒着白烟,人早就昏了过去。
申殊匆匆掏了衣囊,囊中之物早被强盗抢去。陆霜玉见状,行了过来,见其伤口,吓了一跳,又见妖蛇扯了外袍一角,为女子擦拭伤口,念决渡气,使其清醒过来。陆霜玉扭头,见了脱尘无恙,便坐在一旁,回忆其从小到大的伤心事,明知万分危急,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搜的一声,两个响亮巴掌落他面上,使他双颊剧痛。
陆霜玉抬头去看,竟是师兄站在眼前。想他如何苦想,怎么苦战才将其救出,又忆二人师门点点滴滴,不免委屈难受,落下泪来,竟不见止。
脱尘一喜,从白袍撕掉一角,将布置于陆霜玉面下,那零星泪珠被布吸去。脱尘又急急将其挤到程野伤上,那伤不出半刻,竟脱去腐肉,长出新肉。脱尘见他哭泣未停,去寻葫芦,又想起被强盗所夺,暗道浪费。陆霜玉恍然回神,知师兄用意,松了口气,便将眼泪止住,凑去看伤,见女子伤好,心中大喜,身子一软,靠在树旁,滑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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