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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
“姐姐,”见最后一位矿工也拿着风镜知给的口罩离开了,墨枢才从一旁走了出来。
“墨枢,你来了。”风镜知听见墨枢的声音,抬眼冲他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墨枢走过来,站在风镜知的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纸上奋笔疾书,开口道:“今早我来的时候遇到裴管事了。”
“哦?”风镜知发出了一声哼笑。
虽然她很快忍住了,但是墨枢还是捕捉到了她笑容里的狡黠和得意。
“裴管事心情可好,我今早着急来给工人们看病,都没来得及跟他好好打个招呼。”风镜知停下了还拿着笔的右手,好奇地问道。
“不太好,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说来了个瘟神,这下连觉都睡不好了。”墨枢一摊手,很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哈——”风镜知往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爽朗的笑声从她口中传来,看样子是再也憋不住笑了。
“我这是先下手为强,我可不想为了能不能来看病的问题和他周旋这么久,要的就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风镜知拿手中的笔杆轻点了一下空气,一副得意样子。
墨枢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你这药箱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墨枢指了指风镜知的药箱,“我能看看吗?”
“可以,是我来之前在城里买的。”风镜知打开了药箱的盖子,又把箱子转到墨枢面前。
里面有一些最常用的消毒止痛的药剂,塞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工人们拿到的棉质口罩。
“矿场上的病通常都是矽肺病,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风镜知把自己刚才记录的本子递给墨枢,“胸闷气短,咳血,都是因为矿工们吸入了大量矿下的粉尘。”
“有办法治吗?”墨枢一边翻看着风镜知的记录一边问道。这本记录非常详实专业,字迹方正饱满,笔锋藏而不漏,每一页都清晰地记录着来人的名字,年龄,性别,工作年限,每日下矿时间,具体症状等。
“如果能想办法把他们的肺都清洗一遍,或许能缓解一下症状。”风镜知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边,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用治愈系的灵力不行吗?”墨枢又问道。
“灵力可以缓解他们的症状,但是只要那些粉尘还在他们肺中,他们就会再次发病,况且这么多人,怎么救得过来呢,”风镜知的眸子暗了暗,“而且,治病并不是最根本的问题。”
墨枢将目光从本子上收了回来,不解地望向风镜知。
“无论把他们救治到什么地步,只要他们还在为生计发愁,他们都会无数次地来到这个矿上做工,”风镜知停下了敲着桌面的手指,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要圣战还在继续,这座矿场就会永无止境地开下去。”
“管事会为了更高的产量让矿工们增加上矿时间,矿工们为了多挣钱更加不会拒绝,”风镜知眉梢微垂,表情似悲似怜,“只要圣战还在,武器的需求没有减少,矽肺病就不会消失。”
墨枢也垂下眼来,手指摩挲着本子的封皮沉默着。
不可改变的事实直接讲出来,竟让人觉得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没关系,”风镜知一拍手,将墨枢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改善一下现状的,你陪我去找一趟裴管事吧。”
“我们俩一起去吗,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墨枢回过神,慢慢从刚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可是...”风镜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勉强,“我稍微有点不认路,裴管事的那个侍女被我气走了,肖禾又不在...”
墨枢听见这话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能力强如圣子大人,竟然会有这种困扰。
墨枢这一笑搞得风镜知更有点不好意思了。
墨枢将刚才的记录本放回到风镜知的药箱里,合上盖子提在手里,嘴角含笑道:“那就陪你走一趟吧。”
===
镇山居的会客厅内,桌上的香炉内正烧着一支安神香。
裴管事坐在上位上,把一只腿横架在另一条腿上,手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非常不耐烦地看着笔直地站在厅中微笑地看着他的风镜知。
墨枢在进屋后就坐在了两侧的椅子上,喝起了侍女递上来的茶,把表演的舞台让给了风镜知。
“景大人,您今天上午可真是搞得我人仰马翻呀,”裴裕幽幽地开口,怨念都快从语气中溢出来了,“我夫人本就不希望我在这儿当差,这下好了,你这么一闹,我夫人直接收拾东西回锋城的娘家了。”
裴裕家境普通,可他的夫人家却是锋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为了在岳父那儿得到认可和尊重,成婚之后他就一心铺在仕途上。可他夫人却是个时刻要人陪的,对他来这郊外常住非常不满。
既放不下老丈人银钱的助力,又放不下大好的仕途。这边儿也想要,那边儿也想好。如此情况本就已经让他自顾不暇,现在还被这小丫头闹了一通,裴裕只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头却开始疼了。
“裴大人,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您夫人对您用情至此,居然愿意陪您到这深山里住着,实在是打搅到你们了,”风镜知抱拳,一脸歉意,“今天是景知操之过急了,等我了解完矿场的情况回了锋城,我一定向您夫人登门道歉,把她给您恭恭敬敬地请回来。”
知道内情的墨枢看着风镜知那一脸虚伪的摸样,不禁摇着头撇了撇嘴。
“那你今天是不是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你打算如何向城主大人汇报呢?”裴裕略微收敛了一些刚才的怒火,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景知也不过是个不懂分寸的年轻人。
风镜知从药箱里把今天早上记录的本子拿了出来,递给裴裕:“我今天早上一共给二十八位矿工看了诊,虽然轻重程度不同,但是他们得的都是矽肺病。”
“之前来的医师都是这么说的,”裴裕把手放下来,往后靠着椅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风镜知,看起来非常漫不经心,“可他们也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难道你有吗?”
“根治是很难,但是改善一下还是可以的,”风镜知满脸堆笑。
这笑容实在太过谄媚,裴裕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似乎隐约看见早上那片乌云又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飘到了他的头顶上。
“这个病是矿工们长期待在在地下吸入太多灰尘导致的,我需要去你们矿洞下看看情况...”
“不行!”没等风镜知说完,裴裕就立刻打断了她。
果然如大管事所说,城主派她来是别有目的!
“矿井下面乱的很,而且长时间都开着工,您一个女子下去,要是一个不注意伤着了怎么办。”裴裕简简单单一个理由就想打发了风镜知。
“要是我受伤了,都算我的,您就负责找个人给我带路就成。”风镜知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小表情,软绵绵地把他的话拨了回去,“这可是城主给我派的第一个任务,我也不想这样简单地就回城,裴大人如此在意自己的仕途,相必也能理解我吧。”
裴裕见风镜知油盐不进,直接就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万无一失的理由。
“那这可就有点难办了。”裴裕站起身来,绕着风镜知走了一圈。
墨枢见裴裕靠近了风镜知,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目不转睛地盯着裴裕的每一个动作。
“为了更加规范地管理矿场,青老之前出了规定,只有经过一个月下矿培训的人才能进入到矿洞里,”裴裕一手抱胸,一手放在下巴上,做出一个很为难的思考模样,“就算您是城主派来的,也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章制度才行呀。”
“规矩刚刚开始施行,抓得特别严,要不您也培训一个月再说?”裴裕摊开手,一锤定音。
风镜知听完这话低着头作思索状,半晌之后抬起头来,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裴裕刚想开口,风镜知话头一转,“既然不能下矿探查,那就麻烦您采购一批棉质口罩吧。”
“口罩?”
风镜知从药箱中把口罩取了出来:“这种口罩可以让大部分的灰尘不被工人们吸入口鼻,既然不能避免,就要把防护做到位。”
裴裕接过口罩来,正反面看了一眼,挑眉看着她:“矿场上有几千人,这口罩的费用,谁出?”
风镜知没想到裴裕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只觉得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这么大个矿场,这么多营收,拿不出来这一笔钱?她还是太低估了他们的无赖程度。
“我待会儿就修书一封,请城主大人批钱。请您三日后入城带着这封信找城主,之后去我指定的地方拿货吧。我在那里提前定制了一批,掌柜的说三天就能做好。”风镜知感觉自己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最后这句话。
“这样我就放心了,多谢城主大人和景大人如此为我们北郊矿场的工人着想。”裴裕略微屈身作揖,表情和刚才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请裴大人不要拖延,早用早预防。”风镜知嘱咐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裴大人,不好了,”突然,一个身上灰扑扑的男子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哆哆嗦嗦地说道,“裴大人,有一处矿洞坍塌了,十几个矿工都受了伤,还有几个严重的伤到了头。听工人们说今早有一个医师大人给他们看过病,能否请她过去看看。”
“快带我去。”风镜知拎起一旁的药箱,拉起墨枢就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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