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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化虎变样
“您还没说,我师父究竟在哪里?”
子颜猛然回过神。相王肯和盘托出,绝非无的放矢,定然是自己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玄武神君到此后,得知武神神骸留于人间,本欲前往探寻。但他先入了一楼白虎境中,去找那只神兽。”
“既如此,师父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你可见过殿中滴漏?再想想,这大殿还有哪些不合常理之处?”
子颜心念一动,大殿西侧的两个滴漏水流速度迥异,确实古怪。他恍然大悟:“我尚有一事不明,胡铭音之事是三十多年前,为何那时殿中长老已是风羿和雨磬?” 他忽然惊觉,“莫不是这殿中时日与外界不同?胡佑瞧着,也远不止七十岁。”
相王笑道:“你果然聪慧。胡佑是我三十一代子嗣,已近两百岁。这大殿中一日抵外界三日,风羿与雨磬也早过百岁。而大殿后的白虎境,时日流速更慢。里面一日,等于外界十日。玄武神君入内迟迟未归,也就不足为奇了。”
“多谢相王告知。” 子颜话锋一转,“不知您所求何事?”
“我想死。” 胡羲的声音带着千年的疲惫,“是真正的死。”
“若我通过神试,您本欲将武神神力授我,或许也算完成炙天大神心愿,您的灵魂便能升入天界安息。可如今神力被胡铭音盗走,您难道有办法夺回?”
“我不过是灵魂附于相王鼎上,哪有半分神力?若有,当年早便夺回了。”
子颜听闻 “相王鼎”,眼中闪过诧异:“这么说,这鼎也是夭媞族遗下的神物?”
“你既已持有两件武神宝物,自然知晓夭媞族的来历。” 胡羲道,“相王鼎能让灵魂永久附着,且保持意识清醒。可我终究是无形之魂,千年孤寂早已让我悔不当初,如今只求早日安息。”
子颜面露悲悯,被困生死边缘,这种蚀骨的煎熬难以想象。“我可用玄武神力帮您解除神愿?”
“玄武神守,你能解此神愿,并非因玄武神力。”胡羲语气带着试探,“你当真愿意帮我?”
子颜奇道:“我为何不愿?难道我该恨您纵容胡铭音?”
“唉,我早已厌倦这不生不死。”胡羲叹道,“本还怕你怨恨,看来是我看错了。”
“可师父也曾至此,为何不让他帮您解脱?”
“神君做不到。”胡羲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世上,唯有你能行。”
子颜大惊:自己不过是凡人承载神力,即便出身特殊,也远不及神君,何以唯有自己能做到?“难道是我体内那股未知神力?可我至今不知它究竟是什么。”
“那正是传说中的牧野之力。” 胡羲缓缓道,“这股力量会在你体内,与你的身世密不可分。当年夭媞族与战败的妖族后人,皆被四神驱至牧野之地,他们正是这股力量的先祖。你需用牧野之力,帮我解除神愿。不过……”
子颜见他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胡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你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即将魂飞魄散,有句话你务必记住 —— 世间所有神愿,都可能带着可怕的诅咒。因私心而起的神愿,从来没有善终。最终遭殃的是祈愿者,还是无辜之人,无从预料。你要永永远远铭记此事!”
子颜踉踉跄跄挪到一楼,剥离相王灵魂几乎耗尽体内金色神力,他面色惨白,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念及师父仍在奇境,他强撑着身体,打定主意要进去一探究竟。
刚踏入大殿,便见胡佑早已等候在此。胡佑目光落在他右手那酒尊大小的相王鼎上,沉声问道:“相王走了?”
子颜疲惫点头,胡佑长叹一声:“相王既去,函玉宫便没了存在的意义。覃公子,你也该下山了。”
“我听闻师父进了殿中奇境,想进去寻他,望宫主行个方便。” 子颜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瞟向大殿浮雕。
“玄武神守有命,自然可以。” 胡佑抬手示意,子颜刚要迈步,忽然想起手中鼎,便要归还。
“这是夭媞族宝物,你帮相王安息,理应归你。” 胡佑摆摆手,转身从坐席上拿起一个包裹,“你的剑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递过包裹,又提醒道,“奇境本是每晚子时开启,但你可凭神力,随时能开门。”
狸奴帮子颜将长剑背在背上。子颜把相王鼎藏入怀中,转头看向这座即将消逝的函玉宫。相王已去,胡佑年近两百,想来也时日无多。
胡佑似看穿他心思,苦笑道:“老朽虚度近两百年,除了扶持几位象王,一事无成。胡铭音的大祸,早几代前就埋了根,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宫主不必自责。” 子颜劝慰,“若能预见今日,您当年绝不会让胡铭音之父登基。这都是炙天大神的安排,怪不得您。”
“唉,早知道你这般豁达,我何必要防你。” 胡佑满是自责。
子颜正欲再劝,雨磬突然慌慌张张冲进来,神色惊恐:“师父,大事不好!”
“慢慢说,出了何事?” 胡佑示意他见过子颜,雨磬恭敬行礼后急道:“风羿的事不知怎的传了出去,象城派军队围剿函玉宫,说我们是叛徒,还围住了神宫,要我们交出玄武神守!”
“混账!” 胡佑怒喝一声,转头看向子颜,“玄武神守岂会怕凡人?”
“师父,虎奴来报,军队里有闻一教仙师,带队的是教尊袁騖!”
子颜心头一沉,杀了风羿,胡铭音必然报复,自己抵达的消息想必早已泄露。袁騖身负武神神力,上次他与唐清欢联手才勉强逃生,如今自己金色神力耗尽,即便有 “秀皇” 增幅玄武神力,也毫无胜算。平州战事一触即发,他实在无暇再生事端。
“奇境可有其他出口?” 子颜急问。
“奇境之妙,在于入内后不知去向。” 胡佑答道。
子颜看向他:“函玉宫气数已尽,你们不如随我入奇境。我不敢保证别处,但在淳州的北地玄武神宫能为你们提供安身之所。”
胡佑目光扫过雨磬、狸奴与虎奴,沉声道:“老朽老了,你们还有将来。我们随玄武神守入奇境。”
言罢,他带着弟子对着子颜跪下叩谢,“覃公子,老朽若不在了,还望关照我的弟子。雨磬曾想嫁祸你,也是为了函玉宫颜面,你不计前嫌,老朽感激不尽。”
几道金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青苔斑驳的地面上洒下零零碎碎的光影。踏入丛林,浓郁的腐叶气息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粗壮的古木拔地而起,树皮皲裂,藤蔓从树梢垂落缠绕。不远处,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溪边丛生的蒲草叶片修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越往深处,雾气愈发浓重,古木枝干交错遮天蔽日,周遭透着神秘的昏暗。子颜回头看向胡佑四人,好奇问道:“宫主,这奇境地域广袤,以往你们进来,是如何投喂那只白虎的?”
胡佑目光深邃,陷入回忆:“我当年身为弟子时,就常踏入奇境。虽奇境之门每晚开启,但我们每隔三日来一次便够,不算麻烦。每次只需将星儿爱吃的肉放置妥当即可。”
“你们亲眼见过它吗?” 子颜追问。
胡佑笑了:“星儿是炙天大神所养,极亲人,我来的时候它总候着我。说来也多年未曾见了。” 他身后的雨磬、狸奴、虎奴纷纷点头,显然都认得这只白虎神兽。
子颜心中一动,他从未见过活着的神兽:“若把它也带回玄武神宫,可行吗?”
“是啊,我们若走了,也不知它会如何。” 胡佑轻叹,“不知如今它肯随我们离去吗?”
话音刚落,一声惊天虎吼骤然响起,震彻天地。
白虎神兽 “星儿” 昂首怒吼,胡佑神色一凛:“它定是知晓出了变故。”
子颜老远便看见那巨大的白虎从山后转出,直奔众人而来。它自幽深林莽中现身,毛发如霜雪般纯净,泛着淡淡银辉。论体型,星儿与玄武神兽相差无几,可它浑身洋溢的鲜活生命力,是冥锢山中被武神复活的玄武神兽远不能及的。阳光洒落,它的毛发在微风中轻摆,瞳仁宛如两颗璀璨琥珀,四爪踏地时,大地似都随之震颤。
星儿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靠近,眨眼间便行至胡佑跟前。原本矫健的身躯微微下沉,前腿稳稳趴下,脑袋低垂,尽显敬意。胡佑脸上泛起柔和笑意,伸出右手轻轻摩挲它的鼻子.
星儿体型太过庞大,他宽厚的手掌放在鼻翼上,竟连一半都盖不住。
“老朋友,我们回来了。” 胡佑轻声说道。
星儿能听懂人言,半眯着眼享受着抚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宛如远方传来的闷雷。子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这般庞然大物有如此灵动亲昵的神态。
他忽然想起离京前,自己在神宫养过一只奶猫,可再细想,小猫的名字、来历竟都模糊不清,怎么也记不起来。正出神时,子颜抬头,撞进星儿琥珀色的双眼。它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眸中满是好奇,像是在琢磨这个陌生闯入者的来历。子颜迎着它的目光,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胡佑在一旁介绍:“这是玄武神守,他要带你去安稳的地方。”
星儿似是听懂了,晃了晃脑袋,喉间呼噜声更甚,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朝子颜友好地凑过来。子颜学着胡佑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星儿,你见过玄武神君吗?”
星儿喉咙里发出几声婉转的 “嘟噜” 声,与之前截然不同。胡佑解读道:“它说见过。”
“神君如今还在这儿吗?”
话音刚落,星儿缓缓抬起脑袋,朝着山后望去。胡佑道:“那后面有个山洞,星儿平日里就睡在那里,看样子玄武神君还在洞内。”
“我去那边找找,你们在此处歇息片刻。” 子颜说罢,便朝着星儿示意的方向快步走去。
绕过突兀耸立的山崖,一座巍峨山峰映入眼帘,山峰下方,赫然出现一个巨型山洞。仅瞧山洞的规模,便能断定这里是星儿的居所。子颜是奇怪玄武神君既然到了此处,为何一直逗留?要知道,银琴的皮早已被元尊胡铭音骗走,难道还有其它疑问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驱散疲惫。不久前剥离相王灵魂,耗空体内金色神力的内耗仍在,为瞒胡佑等人,他强压下虚弱,连呼吸都稳着节奏。此刻神经稍松,困意袭来,他强打精神,缓步走向山洞。
洞内通道宽敞却迂回,是星儿常年居住的痕迹。深处洞室幽深昏暗,壁上水珠滴落,“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寒意渐浓,子颜心跳加快,忽闻前方声响,他下意识放慢脚步。
一道身影从最深处走出,子颜定睛一瞧,脱口喊出:“师父!”自朴州一别已月余,他快步奔上前,喘息着说:“平州大典您没露面,我和师兄都急坏了。”
“傻孩子,追来做什么?师父没事。”玄武神君见他进来,便转身往洞外走,子颜连忙跟上,将函玉宫奇遇细细道来。
“风羿真是雨磬杀的?”神君问。
“正是。”子颜点头,“我从不会滥杀无辜。如今闻一教联合雷象王围了函玉宫,我只能带他们逃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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