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坛白雪半坛风

　　“那两个同学给我站住！”
　　弥漫着馅饼油条大量美味早餐味道的走廊里，年级主任厉声道
　　“早恋还敢这么猖狂！还背着上学！显着你俩会谈恋爱了！”

　　“我——”
　　路行音在一堆入校学生中被这么背着围观本来就够拘谨的了，这阵又被叫住站着围观。

　　“你你你，你什么啊？啊？我说错了吗？”
　　年级主任头发长得好，根根直立，看起来像炸了毛的海胆，精神抖擞
　　“你们如此不害臊，把学校放眼里了吗？把老师放眼里了吗？我还在前面走着呢，你们把我放眼里了吗？”

　　向北望一直怕人碰到路行音的腿，走得小心翼翼，这阵围过来看的人瞬间多了些，他有些火大
　　“别碰她腿！”

　　“碰她腿怎么了？啊？碰她腿怎么了？”
　　年级主任上了楼梯，揪着向北望的校服把他扯到平台，又点着手表冲学生们喊
　　“看看看！早自习马上就开始了，这么喜欢凑热闹你们还来学校干嘛？直接去菜市场好了！”

　　向北望手上还拎着两书包，有点不耐烦，年级主任见他这态度顿时怒火中烧，要去薅路行音的腿
　　“还不把她给我放下！你们要不要点脸啊？还在这上演——”

　　“她腿不能走路，我说了她腿不能碰！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向北望侧身躲开，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大了

　　“哎我真是！你还喊上了！”
　　年级主任态度依旧强势，但不愿在走廊浪费时间，没等向北望回答就拧着眉头转身向办公室走
　　“你俩给我过来！”

　　向北望拎着两个书包背着路行音进办公室站了两分钟没动，年级主任坐在办公椅上
　　“怎么着？我还得请你两坐？背着抱着给谁看呢？”

　　“说说吧你们两个”
　　年级主任起身去接了杯热水

　　“我生病了，不能走路。”
　　路行音将裤子挽了上去，露出脚腕处的大片出血点，主任持着大茶缸推着眼镜走过来，一脸惊恐
　　“我…你这！她这是怎么了？”

　　向北望皱眉扶开路行音的手，把她裤腿又扯了下来
　　“过敏性紫癜，不能有行走性活动不能碰。”
　　把路行音裤脚整理好，他站了起来，年级主任鼻子戳到他胸前的校服，眼睛正对着他胸前的校牌，点着读到
　　“向。北。望。”

　　向北望低着眼睛看他，年级主任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两步跟他分开来
　　“那为什么是你背她？她父母——”

　　“我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
　　学校对孤儿是会特别关注的，他作为年级主任居然不知道，多少是有些失职了，这孩子又生了病，肯定是要多问两句的。

　　向北望啧了一声
　　“我租她的房子，没钱给房租，所以帮忙照顾，有什么问题吗？”

　　年级主任不满他的打断行为，转头看路行音，却见路行音点点头赞同他的说辞。
　　“那你这个严不严重？”
　　年级主任没理向北望，他还想再看看路行音的腿，探着头问路行音
　　“有去看医生吧？医生怎么说啊？你这能上学吗？”

　　没等路行音开口，向北望又往右垮了一步，年级主任面前除了向北望这三个大字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能上学，我背着就能上学，只要别有人来碰她，就不会让学校担责任的，您放心。”

　　“没教养！”
　　年级主任一拂袖回到办公桌，扯了纸写了半天，最后点了点桌子
　　“你俩以后，就是她痊愈之前，都拿着这个请假条在早自习之后入校，让学生看到你们这样影响不好，也可以避免碰到她的腿，有什么问题一定及时来找我。”

　　.

　　“药喝完了？”
　　向北望叉腰站着看她端着碗喝药，药量大碗扣脸上基本上看不到啥了，向北望望着她笑。

　　“嗯”路行音把空碗递给他，向北望直接拿纸过来，路行音伸手接，向北望往右边一躲
　　“抿嘴，我直接给你擦了得了”

　　擦完向北望去洗碗，回到桌前指了指箱子，这病生的路行音生活上有很多不便，尤其是生理期那几天，她抹不开面子叫向北望帮她去买生理期用品，只好在网上一次性买了一大箱，向北望捧着快递回来时候还一头雾水
　　“我帮你拆就得了，这么一大箱你能拆得了？拆得了你拿得了吗？我你还信不过？”

　　大哥，你可行行好吧，路行音骑着轮椅风风火火窜过来，但也没来得及，说时迟那时快，向北望打开之后拎着一袋出来，字正腔圆
　　“日用超薄透气！轻薄又无痕……”

　　不念了，明白了，向北望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让什么东西上身了，人姑娘刚刚都那态度说不用不用了，他还非得欠欠地帮拆帮拆呢。
　　已经被人看到了，路行音这阵也不急了，抱着膀往轮椅上一靠，盯着他笑。

　　“哈哈，我吧，我刚才…”

　　路行音伸手抢过来，扔进箱子里
　　“行了，你再多来几次，我这病说不定急也急好了，帮我捧上去吧，热心大爷”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门开了一半，路行音回身扫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外，她这状态现在营业不了，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着，她应付了句
　　“不营业哈”

　　孔贺被她这声叫的回了回神，拎着好几包水果进来
　　“那我来了你欢不欢迎啊？”

　　好一阵没见了，上次见还是刚开学那会儿，路行音去找他吃了顿饭，这两周他再叫路行音去吃饭，路行音就怎么说也不肯去，他觉得不对劲，昨晚就要冲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个事，怎么还疏远了，路行音这才没法
　　“我…我生了个小病，暂时不能走路，没法去跟你吃饭了哥”

　　孔贺顿时从床上惊坐起，扯个外套就要过来
　　“生病？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都不能走了？那现在谁照顾你呢？你自己一个人吗？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哎哎哎哥哥哥，冷静”
　　路行音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自己先深呼吸了一下
　　“过敏性紫癜，不严重，就是免疫力低的事，除了不能走其他都还好，有人照顾我，就我之前说的店里雇的那个朋友，你要来也明天再来，这么晚了多折腾，我在这又跑不了”

　　路行音咧嘴冲他笑了下
　　“来了哥”

　　“还有心情笑呢？”孔贺伸手弹了她个脑瓜崩

　　向北望拎着他两的书包下楼，看到来人似乎跟路行音挺熟，就又拎着要转身回楼上去，路行音看到了，喊他
　　“干什么去？”

　　孔贺听声也回身往后看，向北望就站定没走，两人对着眼瞪了一会，路行音开口
　　“这是我哥，孔贺哥”

　　向北望顿了下，盯着他
　　“你好”

　　“你好”
　　孔贺回了句

　　路行音自己转着轮椅往向北望跟前去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叫向北望”

　　孔贺嗯了声，眼神从向北望身上撤下来，转到路行音身上
　　“腿到底怎么样？给我看看，严不严重？真不需要再去大医院看看吗？”

　　路行音撩开裤腿给他看
　　“现在好多了，就是看着吓人，但是都不怎么痒了，去哪个医院看都得是静养”
　　向北望皱了皱眉，盯着路行音的腿，孔贺俯身仔细看了看，直起身对上向北望，就是那么个‘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表情。

　　“我开车来的，寻思拉你去江城再看看呢”
　　孔贺还是不太放心，这看起来真有点严重

　　“不用”
　　路行音还是觉得麻烦，这病除了静养，提高免疫力也没什么好办法，去哪看都没什么大区别

　　“行”
　　一旁的向北望突然开口，路行音闻声抬头看他，向北望蹲下来把她裤腿又扯下来
　　“再去江城看一下，说不定治疗方案不一样呢”

　　他这么一说，路行音又犹豫了，向北望起身指了指楼上，对孔贺说
　　“我上去拿东西，就算是不需要住院，检查什么的应该也得住一宿，你要是没拿东西就回去取，我们就在这等你，这两天得麻烦你”

　　孔贺听他说完，看了看路行音，路行音被他看一愣
　　“那就…那就去吧”

　　孔贺点点头
　　“你去取吧，我东西都拿完了，你取好咱们就走”

　　“我来吧”
　　孔贺把路行音推到车门旁，作势要抱她，但又怕掌握不好力度，伸伸手又想调整下姿势，但向北望没让，他身手利落，东西放车上后，绕过后备箱来到路行音跟前，抄着腿弯就轻飘飘抱起来了，下巴冲车门点了点，孔贺把轮椅往后移了移，把门给他开开了。

　　路行音坐在前座，靠背已经放到底了，她几乎是平躺，这样腿能伸直，车开起来一晃，她就感觉晕乎乎的要睡，但又惦记着她睡过去，剩下两位共处一车气氛太安静，半睁半闭的，向北望坐在后座上，靠了过去，拿手给她遮阳
　　“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路行音也就不强撑了，睡过去之前还迷迷糊糊嗯了声。

　　孔贺从后视镜中往后看了看，向北望在镜中跟他对视，孔贺清了清嗓子
　　“你多大？”

　　向北望看了眼路行音，睡熟了
　　“跟行音一样大”

　　“哦，你俩一个班？”

　　向北望不是个愿意闲聊的人，而且他能感觉到，他两都觉得彼此磁场不合，并且彼此都知道对方清楚
　　“嗯”

　　这人还继续
　　“你照顾行音的话…你是一直住在店里呢？”

　　“对”

　　这声对可不怎么耐烦，孔贺盯着他不说话，向北望知道他在盯自己，但头都没抬就往后靠着闭上了眼睛
　　“看路吧，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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