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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方清的心深深沉了下去。
“……奴婢就看见,荣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拿出了白绫……”姑姑说到此处,简直泣不成声,“他们……他们……”
九方清紧紧攥着手,指甲嵌入掌心,痕迹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们控制住小主,拿白绫……拿白绫,活活将……”
姑姑实在不忍继续说下去,低下头去拭泪。
然而几人却都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华若和那名太监默然低着头哀戚。
九方清的呼吸同心律一起,猛地沉重而急促起来,她一字一句,沉声道:“荣、妃。”
说罢,九方清看向姑姑,对她道:“姑姑,现下我许是不能将你立刻掉离辛者库,不过你放心,最迟不过十日,我一定为你寻得一个轻松的良处。”
姑姑一听她急匆匆的语气,当即便知她这是要去想法子除掉荣妃,立刻拦了她劝道:“殿下,殿下!小主她在入冷宫前,她在去明和殿面见皇上之前,便已经嘱咐过奴婢了!是奴婢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将此事告知于您。”
“小主她当日说了,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她落得何种结局,都不要让殿下您知晓其中细节,小主她就是怕公主您冲动行事啊,殿下!”
姑姑说着,跪在了九方清身前,“殿下,事已至此,奴婢求您,千万要以保全自身为重啊!”
九方清俯身将她扶起,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说完这句话,远处便隐约传来几声嘈杂。
姑姑听见了,劝九方清道:“公主,此地人多眼杂,您还是莫要久留了,也免得被他人拿住此事当作把柄。”
临行前,九方清拉起姑姑的手,道:“姑姑再多等我几日,我一定想办法将你调离此处。”
姑姑只道:“公主,您千万要记得奴婢说的话呀,万望您以保全自身为重!”
那阵嘈杂声越来越近,姑姑听见了,复又劝了九方清几句,便匆匆告退离开。
回宫的路上,华若问公主打算怎么办。
九方清神色不显,语气如常,她道:“欠债还钱,杀人,自是要偿命。”
华若闻言,惊然唤道:“殿下!”
九方清俨然心意已决,再不开口。
她急步欲回宫,然而在路上,却听宫人谈论言语间模糊有“世子殿下”这个字眼。
九方清于是驻足,向华若使了一个眼色。
华若瞬间领会,咳了一声。
那两名宫人听见了,便转了身远远地过来向公主行礼。
华若便道:“二位姑娘,方才听你们所言,似是提到了世子殿下?”
那其中一名宫人便躬了身恭敬道:“是,回殿下的话,永安王世子殿下入宫,被统领大人拦了,现下二人正在琼华门处,起了争执。”
九方清闻言,垂下了眸。
华若于是道:“多谢二位姑娘了。”
两名宫人闻言,侧身退至宫墙处为公主让路。
华若说罢,扶着公主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殿下,您可要过去看看?”
九方清吩咐身后跟着的太监先行回宫,随后对华若道:“走。”
琼华门处,好不热闹。
侍卫统领元庭拿了佩刀将安景棋拦在身前,道:“任何人入宫,都要查验。”
安景棋瞧了眼那挡在身前却并未出鞘的刀,继而抬眼看向元庭,平静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竟然敢搜我的身。”
“规矩在前,任何人入宫,都要一一查验。”
永安王颇受皇帝重视,地位显赫,身份尊贵,先前世子入宫搜身也不过象征性地走个形式,今日元庭不知因何突然抽起了风,非要较这个真。
安景棋将元庭的佩刀压下去,道:“腰牌你也看过,后又说要搜我的侍从,我应也应了,你搜也搜了,现在仍胡搅蛮缠不欲罢休,竟然还想搜我的身,你存了心与我过不去是吗?”
“世子,这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你也是死的吗?”
“皇宫重地,不得不谨慎行事,若要免了搜身,还请世子,请了圣上的旨意。”
安景棋闻言,默然片刻,随后后撤两步,看向他,问道:“元庭,你这是在与我作对?”
他顿了顿,而后又慢声道:“你仗着谁的势?”
九方清走到一个离他二人不远不近的地方便驻了足,见状,问华若道:“怎么?我禁足这几日,倒是让皇后和九方颢得了势力了?”
九皇子名九方颢,为当今皇后所出。
华若答道:“不曾听闻。”
“那看来就是永安王一族要没落了,不然元庭怎么敢跟安景棋较这个劲?”
华若轻声一笑,道:“殿下说笑了,永安王殿下,如今正得圣上宠信,怎会说没落,就没落了呢?”
九方清冷笑一声,正欲看看元庭要如何作答,便见九皇子九方颢走了过去。
九方颢一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便凑上前去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我听说你们两个倒是在这里吵起来了?”
元庭给九方颢行了一礼,说了缘由。
九方颢听罢,颇为大气地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既如此,景棋,你让元庭搜了身便是,又何必在此地耽搁。”
安景棋听了他的话,正要反驳。
才欲张口,便听不远处传过来一道女声,道:“好热闹。”
安景棋与元庭一见到九方清来,皆行了一礼,唤道:“十三殿下。”
九方清看了安景棋一眼,未作他言,直接对着九方颢说:“九哥从宫外来,方才所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如九哥所言——”
她扫了一眼元庭,便又望向九方颢,道:“那也该搜了你的身才是。”
搜不搜身的,原本只是个小事,如要真说此中之意,便是元庭看着安景棋不顺眼,非要恶心恶心他。
九方颢与元庭交好,就算是与安景棋无冤无仇,他也会偏帮着前者,何况安景棋素来和九方清十分亲近。
九方颢和九方清有仇,就更不会给安景棋什么好脸色看。
从前不说,九方清受皇帝恩宠,生母与养母全都家世显赫,九方颢不便出头。
而如今九方清全无倚仗,那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碍于永安王的身份,大事上不能胡来,小事上总可以找点安景棋的不自在。
九方颢本想着也正好顺带杀杀九方清的锐气,却不想这人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
九方颢面色沉下去,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九方清轻飘飘一句,道:“没什么意思,元庭不是说了吗?这是规矩。”
诸人沉默了好一会。
良久,九方清终于复又开口,道:“九哥怎么不说话了?”
九方颢道:“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既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别说了。”
九方清说罢,从九方颢身前转身,踱至元庭身前,道:“就这么一件事也能争上个半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大人高升了。哪日令尊被父皇提拔了,一定告诉我,我肯定是要好好备下一份厚礼恭贺。”
元庭心有不满,见九方颢并未开口,便也只好将怨气咽下去。
“元庭,你还不放人,是想将九哥一同拦住了?”
这意思就是,若要放人,那就得放安景棋和九方颢一同进去,若不放,那这两人就谁也别进。
元庭觑了一眼九方颢的神色,将安景棋放过去了。
可谁知九方清还不作罢,问安景棋道:“世子入宫,这是做什么来了?”
安景棋对着元庭和九方颢没个好脸色,对着九方清倒是恭恭敬敬的,他作了一揖,道:“回十三殿下的话,在下入宫,是为向皇上请安。”
九方清“哦”了一声,意有所指,“耽搁了这么些时候,世子快些去吧,若要让父皇等久了,回头到了御前被训斥,那可就不好了。”
她话虽如此,可依永安王如今的地位,皇帝就算是把皇子公主全都训斥过一个遍来,也不好太过苛责安景棋。
日前安景棋得知九方清被罚跪于明和殿外,入宫为其求情,不知说了些什么,惹皇帝生了极大的气,令其跪地在外,不也即刻叫他起来了?
更何况是来得迟了这么一件小事,就算是要训斥,不痛不痒两句也就过去了。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九方清这样说了,元庭便不能当作没听见。
她这话,意思是要元庭向安景棋赔罪。
这是明晃晃地在打九方颢的脸。
不过九方颢许是忌惮着安景棋的身份,不好与之撕破脸,也或许是看九方清还未完全失了圣心,又或许是因着别的什么,他并无表示。
元庭只得装模作样地给安景棋赔了一礼,不情不愿道:“方才行事过于鲁莽,望世子莫要怪罪。”
安景棋未作理会,行至九方清身侧。
九方清对其示意一眼,他便先行告退去面圣。
九方颢见状,也随之欲走,却被九方清拦了下来,“九哥,有人仗着你的势为非作歹,可也得注意着身份,别一时意气用事,倒什么人都敢得罪了。”
元家门第不低,可京中权贵论谁遇上永安王,都得避让三分。
永安王膝下唯有安景棋一子,且不论他袭爵后光景如何,只说如今,永安王手中是有实权的。
今日虽说他们未曾将安景棋如何,可若要是安景棋心眼小上一点,与他们就此结了梁子,日后难说是否会有一番缠斗。
何况安景棋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永绥帝膝下皇子十六人,为着日后的争储助力,九方颢不会自找麻烦。
于是九方颢含混道:“皇妹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九方清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直言道:“现在听不懂没事,别日后死得不明不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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