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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
巳时过半,楚府朱漆大门半敞,檐角铜铃轻晃。楚伯箫、楼桢竺并肩立在青石阶上,身侧楚嘉汐不时踮脚张望,三人皆候着楚知意,好一同赴那宴去。
楼桢竺有些不耐但还故作温婉的说道:“知意不知在捣鼓些什么,巳时都过半了竟还未来,那梨儿也是不知提醒提醒知意,若是迟了惹凌王妃不快,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楚伯箫面上也不太好,声音有些低沉,凡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动了气:“你且少说两句。”语声在低几分:“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否则她怎会迟了?”楼桢竺脸色骤变,似被戳破心事般,透着几分尴尬与窘迫,恰在此时,楚知意自大门内走出,楚知意穿着半见色软缎襦裙领口袖缘滚着银线勾的缠枝海棠,腰间系一条月白绦带,末端坠着枚羊脂玉双鱼佩。裙摆微晃时,隐约可见裙角绣着几簇海棠,配着鬓边一支海棠银簪,更显几分娇俏温婉。
她在楚伯箫面前行了个礼,轻声说道:“知意见过阿父,知意来迟了还望阿父恕罪。”楚伯箫望着楚知意,和前者对比起来,楚知意显得格外知礼数格外乖巧。这让楚伯箫的脸色好了一些:“无妨,下次早些便是,时辰也不早了,登车吧。”说罢转身上了马车,楚知意也随后跟上。楼桢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憋着一股气,转身催着楚嘉汐上车。
马车一路行驶,不久便到了王府,王府今日格外气派,赭红漆兽首衔环的正门内,红毯铺至正厅,边缘绣暗金流云纹。两侧院墙下,鎏金八角宫灯每隔三步而立,架上缠红绸金寿结,光色晃眼。
穿堂悬“ 阖家团圆”赤金镶边匾额,下挂紫金铃,风过叮咚,混着远处琵琶声。庭院里,桂树缠红绸、系红灯笼,花圃换作盛放的红牡丹,间立鎏金仙鹤,衔流苏、闪冷光。梁上“松鹤延年”云锦帐幔,绣工精致,四角珍珠络子轻晃,偶有脆响。回廊悬走马灯,绘寿典典故,风吹转动,光影流动,总之用二字来总结这幅场景“气派”。凌王府人流往来,都忙着交谈着什么,但交谈的内容就无从得知了,楚家刚进府门便有人来迎接,这处的动静自是有人看到了,便忙有人过来迎合,几位身着锦袍的夫人迎上前来,为首的张夫人眼尖,先瞧见楚知意身上的半见色襦裙,笑着抚掌:“楚小姐这身打扮真是雅致!这缠枝海棠绣得活灵活现,配上羊脂玉双鱼佩,倒比园子里的红牡丹还要耐看几分。”
旁边的李夫人连忙接话,目光落在楚嘉汐腰间的香包上:“要说巧思,还是楚小姐更胜一筹。这般素净颜色穿在身上,既不失礼数,又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清贵,可见楚大人教女有方。”
楚伯箫刚颔首应着,那边几位官员模样的男子也围了过来,对着他拱手笑道:“楚大人好福气!两位小姐一个娇俏一个灵动,今日凌王妃寿宴,有这等佳人在,真是添了不少光彩。”
楼桢竺强笑着回礼,却听张夫人又转向她:“楼夫人瞧着也年轻了不少,想来是家里诸事顺心,才能养得这般好气色。楚大人一家和乐,真是羡煞旁人。”这话听着是恭维,却句句绕着楚家的体面,楼桢竺心里憋着的气,倒被这满面堆笑的奉承堵得说不出话来。
楚嘉汐今日身穿淡粉色薄纱长裙,袖口珍珠环绕,倍添韵致,梅花绣于裙摆,一频一步之间清新脱俗,腰间系着一个香包,那香包是枚小巧的菱角形,用藕荷色软缎缝就,边角滚着一圈银线,摸上去滑腻温软。即使看上去十分好,但与楚知意站在一块,即便是梅花那也是黯然失色的。
日头爬至中天,明晃晃悬在正厅屋脊的琉璃兽吻上。廊下侍立的仆从忽然齐齐躬身,管家举着黄铜令牌穿过人群,在阶前站定,扬声唱喏:“午时正——开宴!”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被热风拂得轻响,东西两廊的乐班同时起奏,鼓点混着笛音撞在朱红梁柱上,溅起满院热闹。穿堂处的红毡毯尽头,先有捧着银壶的侍女鱼贯而入,裙裾扫过地面,带起沉水香的清雾;紧接着,端着玉碗金碟的仆从们低眉顺目地列成两队,碗碟里的珍馐冒着热气,将脂香、酒香一股脑儿泼向涌往正厅的宾客。
王爷携王妃刚在主位坐定,席间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与乐声、杯盏相击声缠在一起,把这日头正盛的午时,搅得比檐下灯笼还要滚烫。
正厅内的宴席早已按品级排开,紫檀木圆桌依次铺开明黄、绯红的桌布,银质酒壶与珐琅彩碗碟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王爷与王妃刚在主位落座,下头便有官员起身,捧着酒盏躬身道:“臣敬王爷王妃一杯!王妃福寿绵长,愿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未落,各席宾客纷纷效仿,一时间“福寿绵长,福如东海”的贺词此起彼伏。有位老夫人颤巍巍掏出个锦盒,让侍女呈上去:“这是老身让小孙女绣的‘松鹤图’帕子,不值什么钱,却是老身一点心意,愿王妃娘娘岁岁安康。”王妃笑着让嬷嬷收下,温声道:“老夫人有心了,快请入座。”
席间觥筹交错间,乐班换了支更轻快的曲子,舞姬们旋着水红舞袖踏入厅中,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沉水香的暖味。楚知意所在的席位挨着几位世家小姐,正被夸赞裙摆的海棠绣得精巧;楚嘉汐则被几位夫人围着,问起腰间香包的绣样,楚嘉汐也未示弱,说起这香包也甚是从容。
杯盏相击的脆响、含笑的寒暄、舞姬的环佩叮当,混着窗外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的金辉,把这宴席烘得愈发热闹。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感染,晃动得愈发轻快,与厅内的喧嚣缠成一团,织成一张滚烫而喜庆的网。
这边寿辰宴也是结束了,各府官员登马离去,楚伯箫还并未有离去之意,还在与还未离去的官员闲聊,楚知意便在旁候着,这时一颗石子弹了过来,楚知意察觉到了,手腕一转,那颗石子落于掌心,楚知意轻微转身眺望,只见远处树荫下的少年郎,他缓步走来:“楚大娘子,好久不见。”楚知意抿嘴一笑:“暮家郎君,你我其实并不相熟,为何每次都贴着脸上来?”
暮淮安不禁失笑:“即是并不相熟,那不妨今日让我俩多熟熟,花宴之时我并未向楚大娘子详细介绍,我叫暮淮安,不知小姐闺名是什么?”楚知意望向他:“京城人人皆传,暮家郎君聪慧,怕是你那位手下早就将我的所有底细告知你了吧,暮家郎君,我说的可有错?”
“哦,没想到在楚大娘子眼中,我竟是聪慧的,不过楚大娘子你也是第一个夸我聪慧的。”
楚知意瞪向他:“你究竟想要干嘛,难不成就是想要听我夸你,不妨直说,你我都做这明了人,不好吗?”
暮淮安眉峰上挑:“楚大娘子真是和我心意相通,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那在下就直言了,但不是在这里,不是楚大娘子可否与在下走。”
“去往何处?”
“总之不会害你便是。”
楚知意轻笑:“听你这语气,倒不如在这说了,也免了我阿父猜疑。”
少年眼尾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浅弧,喉间溢出低笑,似碎玉落银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清朗:“哦,楚大娘子如此一人,竟会怕吏部尚书。”
“这于你何干?有话快说,莫要在这……”
暮淮安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在这什么。”
“小女先走了,暮家郎君告辞。”
暮淮安伸手欲要扯住楚知意衣袖,倒反被楚知意拍落,没有任何防备,楚知意道:“暮家郎君保重。”说罢便离开走至楼桢竺旁,看楚伯箫也与人说的差不多了,没过多久便坐上马车离开了,暮淮安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也叫上暮言走了,在暮家的马车上,暮言开口问:“郎君今日有何事求与楚家娘子。”
暮淮安脸被车帘的阴影遮盖,看不清表情:“自是那里的事,想问问她是不是翎霄仙宗的人。”
“属下以为,那楚家娘子的动作虽是缘于翎霄仙宗,可她身上并无灵力,想必郎君也可感觉的出,所以应是不是的。”
暮淮安撑脸沉思:“不,我倒是觉得那楚家大娘与那有关,罢了,下次再见在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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