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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你说,何至于此呢,安安。”
难捱的回忆结束,江牧青不敢抬头看程安篱,她掉出来的眼泪比喝进去的咖啡都多。
真相比预想中的还要残忍,糖果屋里长大的公主在好容易接受痛失双亲的事实之后,还要再次接受他们在道德和法律底线上的出走。
程安篱低着头不说话,她还没完全消化巨大的信息量,江牧青不停递纸巾过去。
他真的不忍心再说,可再拖下去只会三败俱伤,于是他心一横:“大哥说,阿篱这样骄傲,又这样粘我,她没办法做出选择的,何况,我怎么忍心让她陷入两难…我来替她选吧。”
听见这个答案,程安篱抬起头,哭红了的眼里还盈着将落未落的泪水,水汽氤氲的。
就知道,她就知道,江牧乔一定是迫于无奈,可在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印证之时,内心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现在倒宁愿没有这样迫不得已的原因了。
江牧青停顿片刻,才又斟酌道:“安安,我非常清楚,就算你和大哥分开了,也绝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你们那样相爱。”
“况且,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是我从小到大珍视却不敢肖想的人,他是我最重爱的大哥,我怎么可以乘人之危,怎么可以…”他一字一句,充满懊恼:“可我知道,在那样的境况下,只有我出面最合适。人啊…总是会被欲望驱使,我也一样,想着试一试吧,撞了南墙也就死心了。”
“于是我说,让她来澳洲吧,我在这里可以看顾她。”
“大哥沉默了很久,跟我说,牧青,没有别人了,只能是你…眼下的情况,只有你能护住她,有资格护她,也只有你能暂时游离于江家之外。”
程安篱感觉心脏贴着肋骨生生坠下去,她用力握拳,攥得指节发白,手里的纸团已经被揉烂了。
虽然没有设身处地,可这么多年情谊,她怎么会不知道江牧乔说出这些话有多难多痛,多不舍。
“其实,大哥早就筹谋好了,他就是等我亲口说出来,他需要确认我的心意…”江牧青声音轻颤:“他们一定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才会叫我回来。”
“安安,原谅我吧,原谅我的自私怯懦,原谅我乘虚而入对你穷追猛打,我…对不起…”江牧青懊悔不已,头低下去。
程安篱摇摇头,怎么可能怪他,她没法怪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为了护她周全,她何德何能,得江家如此相待。
想起那个食品安全的case结束以后,社长要给自己升职,她搂着江牧乔得脖子惶惶倾诉:“牧乔,我觉得自己没法胜任,学识和经验都还不够,怎么办?”
江牧乔亲亲她鼻尖,温声征求她意见:“想不想去深造?”
然后顺水推舟将她送去了澳洲。
时至今日,她终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他的隐忍不发,都是以爱为名的无声承诺。
后来的事情,众所周知,程维礼主动投案,在审判前携夫人双双从隧道原址上方跳海,留下一封忏悔书,只有一个字:愧。
海河涛涛,覆水难收。
江牧青仔细观察程安篱的神色,用眼神询问,得到她允准后才接着说:“大哥知道那些人的实力,婚必须真的离,他们能查到。但他对外从未宣称离婚,他害怕有人报复,说维持着婚姻关系,能为你分担风险。”
“其实说白了,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住眼睛,好像情难自抑,语调夹杂着痛楚:“可我私心,宁愿他不要这么深谋远虑…”
“什么意思?”
江牧青努力平复心绪:“安安,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约你在这里吧?大哥这两个月一直在住院,就在楼上。”
程安篱一下子着急起来:“他怎么了?”
什么病两个月都还没有出院?联想到上次在家见到他,也是在生病,声声咳嗽听得人心颤。
“当年的事情曝光没多久,顾序的儿子找上了门,准确来说,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江牧青深深呼吸好几次,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部分:“他在集团的地下车库蹲守多日,寻到了大哥落单的时机,他开车撞向大哥,又下车捅他,等衍舟哥他们过来,大哥已经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天呐。
程安篱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斗大,眼泪都被吓回去。她再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那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会波及到江牧乔,给他招来这样的横祸。
“那段时间真的像噩梦一样,数不清病危通知书下了多少张,后来都麻木了,只记得在雪一样多的纸片上签名。”
“听说,顾序的儿子早就没想活了,顾序顶罪没多久,妻子就精神失常了,没有亲戚愿意收养这样一家人的儿子,他被送往福利院,自怨自艾着长大,在不入流的酒吧里找了份安保工作勉强糊口,情感本就有些扭曲,后来看到新闻报道,怨气无处发泄,就找上了大哥,伤了他之后,也从隧道原址跳海了。”
江牧青愤懑难耐:“确实是可怜,可是!大哥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啊,江牧乔做错了什么呢?
若非要说,他错就错在,假意维护了一段莫须有的婚姻。
程安篱在网络上搜索过无数次他的消息,除了冷冰冰的官方公告和新闻讯息,没有一张照片,倒是搜到几篇访谈实录,知道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已婚,出入公众场合永远戴着婚戒。
原来,他秘而不宣,确保她的安全,替她承受所有风险,小心护于伊甸园,为了她那一身滑稽可笑的傲气。
而她,直至几分钟前,还天真的以为,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江家不离不弃,忠肝义胆的好名声。
她和所有人一样,误解他,苛责他,仗着最亲近之人的身份,还恶意揣测他。
他该有多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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