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惩戒

　　海警船的强光刺破海面暮色，“澜川号”引擎骤然熄火，甲板上的蒙面人尽数被制，弩箭散落，咸腥海风裹着硝烟余味，卷过僵持的海面。
　　陆灼野率队员跃进货轮船舱，枪口稳稳锁定角落。周瑾倚在集装箱上，掌心攥着微型硬盘，却无半分反抗之意，抬眼望来时，嘴角勾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周瑾，放下东西，束手就擒。”陆灼野的声音淬着冰，指尖扣在扳机上，分毫不敢松懈。队员呈扇形散开，将他困在死角——眼前这人，是连陈淮清都要忌惮三分的狠角色。
　　周瑾缓缓松手，硬盘“嗒”地落地，双手抬起掌心朝前，动作慢得近乎从容，眼底冷峭淡去，只剩诡异的平静：“不用紧张，我不反抗。”
　　这话让陆灼野瞳孔骤缩，强烈的不安翻涌上来。从码头脱逃到海上对峙，周瑾步步为营，甚至勾结境外毒枭，此刻胜负未分，怎会突然投降？他示意队员上前控制，自身仍保持戒备：“你耍什么花招？”
　　冰凉的手铐铐住手腕时，周瑾未挣扎，只是偏头望向海面尽头的落日，余晖洒在脸上，竟透出几分疲惫。“没花招，”他转头看向陆灼野，语气轻如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只是突然想看看，陈淮清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会是什么表情。”
　　顿了顿，他视线掠过陆灼野腰间的对讲机，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还有，‘冰晶三号’的配方，不止我手里这一份。你们抓了我，不过是拔掉一颗棋子，真正的棋局，才刚开场。”
　　陆灼野攥紧拳头，上前扣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少放狠话，到了局里，有你交代的时候。”
　　周瑾任由他拖拽着走向甲板，海风掀起衣角，他仰头望着沉落的落日，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混在海浪里，疯魔中带着几分释然：“告诉陈淮清，我在看守所等他，等他来清算我们之间的账。”
　　押解周瑾的快艇驶离“澜川号”，陆灼野回头瞥了眼被控制的货轮，摸出手机拨通医院电话。听筒里护士的声音温和，说陈淮清刚平复，正在休息。
　　他握紧手机，看向身旁戴着手铐、闭目养神的周瑾，眼底寒意更甚。这场抓捕看似落幕，可周瑾的突然投降，像一根刺扎进心里，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病房·
　　陆灼野轻轻推开病房门，冷白的光线裹着仪器的滴答声扑面而来。陈淮清蜷缩在床上，眉峰蹙着未散的阴影，后颈的伤口牵扯着神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连睡梦中都绷着弦。
　　眉峰总蹙着，迟早要刻出褶子来。陆灼野上前，抬手想替他抚平那抹褶皱。
　　脚步的响动像颗石子砸进寂静，陈淮清未完全睁眼，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眼睑缝隙里的瞳孔骤然紧缩，护着后颈伤口的手臂猛地抬起，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带着沉睡中被惊扰的狠戾，无意识地朝逼近的身影挥去。那是被噩梦与阴影缠缚的本能，是连浅眠都卸不下的戒备，分不清梦与醒，只剩应激的反击。
　　陆灼野脚步刚到床边，见他骤然发难，同步旋腕精准扣住他冰凉绷紧的拳头，掌心的温热瞬间裹住那片青白。他力道收得极稳，既未让他挣脱，又刻意放轻力度，生怕惊散他残存的睡意，更怕触碰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另一只手立刻举在身前，声音压得比呼吸还轻，带着急而柔的安抚：“陈队！是我，陆灼野！没别的意思，来跟你汇报情况。”
　　陈淮清的视线渐渐聚焦，混沌眼底慢慢映出他的脸，挥出去的力道一点点卸了，拳头却依旧攥着，指尖深深嵌进掌心，呼吸带着刚从浅眠中惊醒的颤意。唯有眉峰，因这熟悉的声音悄悄舒展些许，眼底戾气彻底沉下，只剩未散的倦意与惯有的冷。
　　陆灼野见他缓过神，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握着他拳头的手缓缓松开，眼底掠过一丝后怕，指尖蹭了蹭掌心的薄汗，将周瑾突然投降的困惑暂且压下，随即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点痞气的调侃，声音依旧压得很低：“陈队，您这警惕性真是焊在骨子里了，睡梦里都绷着弦，差点把我这并肩冲锋的战友当成靶子练。”
　　他指尖轻轻拍了拍陈淮清的手背，带着战友间的熟稔坦荡：“还好咱哥俩实战磨合得够久，我反应快接得住，不然今天就得成队里的笑料——被自家队长睡梦中‘拿下’，往后出任务都得被兄弟们打趣。”
　　陈淮清抬眼睨了他一眼，眼底倦意未散，冷意已然回笼，未发一言，只是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指尖僵硬褪去，重新搭回身侧，后背往床头靠了靠，依旧是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陆灼野见状并不介意，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替他掖好被角。
　　“情况怎么样？”陈淮清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陆灼野停顿几秒，压下周瑾那句“清算”，换了种说法：“周瑾……突然投降了，还指明要和你谈谈。”
　　陈淮清淡淡应了声“好”。
　　指尖无意识按了按后颈的纱布，眉峰轻蹙了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速骤然加快：“你现在有空吗？”
　　“上面没任务，有空。怎么了？”陆灼野答道。
　　陈淮清摸出腰间的钥匙，朝他掷去。陆灼野稳稳接住，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去我家帮我喂下蛇，我现在没法出院，喂完你就回去休息。”
　　蛇？
　　陆灼野愣了愣。养宠物他从不反对，可养蛇总归是小众爱好，更重要的是——他怕蛇。
　　但对上陈淮清眼底淡淡的期许，面子与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缠在一起，他喉结滚了滚，扯出个还算自然的笑：“行，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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