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糖蜜渍

　　冬天怎么来的这么快呢。
　　冬至快乐。
　　池卿允趴在窗边，鼻尖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玻璃上，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枝桠。
　　手机里刷到北方朋友发的雪景，厚厚实实，天地一白，热闹又寂静。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允安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将其中一杯贴了贴她脸颊。
　　“看雪。”
　　池卿允接过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声音有点闷。
　　“别人家的雪。我们这儿，怕是等不来了。”
　　祝允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很平常的都市冬景。
　　“想要看雪？”她问。
　　“也不是非要看……”池卿允小口喝着可可，睫毛垂下来，“就是觉得，冬天没有雪，好像少了点什么仪式感。书上写的，电影里演的，冬至啊新年啊，都该有雪的。”
　　“仪式感啊……”
　　祝允安沉吟着，忽然伸手，指尖掠过池卿允的唇角，抹去一点奶泡，然后很自然地将那点白色送进自己嘴里。
　　在池卿允因为这个亲昵动作而愣神、脸颊微热时，祝允安笑了。
　　“雪的浪漫，南方是少见。”她靠近，声音压低，带着热可可般的醇厚暖意，“但我的浪漫，你不用等，也不用看天气预报。”
　　“它就在这儿，随时随地，专供你一人。”
　　“我还是想看雪。”
　　池卿允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更像是一句带着遗憾的嘟囔，而不是一个明确的要求。
　　她甚至没指望得到回应，只是把脸往热可可的热气里埋了埋。
　　“好。”她放下杯子，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滑动，“我订机票，今天出发。”
　　“……啊？”池卿允猛地抬头，可可差点洒出来，“今天？现在？！”
　　“嗯。”祝允安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得像在决定晚餐吃什么，“查了一下，下午飞哈尔滨的航班还有票。现在收拾行李，来得及。
　　“不是……姐姐！”
　　池卿允慌忙放下杯子，抓住祝允安的手臂。
　　“这也太突然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祝允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看向她，眼底是认真而温柔的笑意。
　　“池卿允，在我这儿，你所有随口一说的愿望，都值得被认真对待。
　　因为爱的存在，所以需要认真思考。
　　她伸手，揉了揉池卿允因惊讶而有些呆滞的脸。
　　“你不是想要冬天的仪式感吗？”祝允安的语气轻快起来，带着一种即将开启冒险的雀跃，“课本和电影算什么。姐姐带你，去真实的大雪里，过一个有雪橇犬、冰雕和铁锅炖的冬至。”
　　冲动吗？也许。
　　但对于拥有彼此的人来说，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不就是把对方一时的憧憬，变成下一刻就能拥抱的现实吗？
　　四小时后，她们已经坐在了飞往哈尔滨的航班上。
　　池卿允靠着舷窗，还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被一阵温柔的风不由分说地卷上了云端。
　　一件带着熟悉香气的毛毯轻轻披在她身上。
　　“睡一会儿。”祝允安替她掖好毯子，手指自然地梳理着她的头发，“落地就是冬天了。
　　“姐姐。”池卿允转过头，小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啊？”
　　祝允安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她侧过身，在池卿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梦呓。
　　“不算私奔。”
　　“是带你，去签收一份属于你的、迟到的冬季浪漫。”
　　而这份浪漫的快递员，是她。
　　到哈尔滨已是晩上六点。
　　机舱门打开。
　　池卿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厚厚的羊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因为新奇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好……好冷！”她呼出的气瞬间变成一团白雾，在接机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消散。
　　祝允安已经利落地从行李箱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加绒雪地靴和更厚的羽绒服，蹲下身，不由分说地给她换上：“穿这个防滑。”
　　又给她戴上毛茸茸的耳罩和手套，动作熟稔得像在打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池卿允任由她摆布，像个超大号的娃娃，心里却咕嘟咕嘟地冒着暖泡。
　　看，这就是她的“快递员”，不仅送达浪漫，还自带全方位的售后保障。
　　坐上预约好的车，驶向预定的民宿。
　　路边的积雪被踩得结实，在路灯下泛着清冷的光。
　　“真的有雪……”
　　池卿允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呵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她透过那片朦胧痴痴地看着，像是要把这陌生的白色世界刻进眼睛里。
　　祝允安没看窗外，她在看池卿允。
　　看她孩子气的动作，看她眼中映出的点点灯火和飞舞的细雪，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放下来过。
　　带她来看雪，大概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冲动决定”之一。
　　民宿是祝允安精心挑选的，一栋带院子的俄式老房子。
　　推开门，暖气和木头的清香扑面而来，壁炉里跳动着真正的火焰，驱散了所有寒意。
　　“先暖和一下，想出去走走，还是先吃饭？”祝允安一边放行李一边问。
　　池卿允却已经蹬掉雪地靴，穿着袜子跑到窗边，再次趴了上去——这次，窗外是安静的、落满积雪的小院，和更深邃的夜空。
　　“姐姐，你看！”她指着窗外，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还在下！是活的雪！”
　　是的，细小的雪沫正从漆黑的夜空无声飘落，在庭院灯的光柱里轻盈舞蹈。
　　祝允安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一起看着那场静谧的夜雪。
　　“嗯，是活的。”她低声附和，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背脊传来，“专门为你下的。”
　　池卿允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地嵌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觉得心脏被某种饱胀的情绪填满了。
　　南方的冬天是灰蒙蒙的、潮湿的、向内蜷缩的。而这里的冬天，是明亮的、干爽的、带着童话色彩向她敞开的。
　　而这个怀抱，是比壁炉更温暖、比童话更真实的存在。
　　“我们等会儿出去走走吧，”池卿允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祝允安，“去踩雪，听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祝允安笑着答应，揉了揉她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不过先得把你裹成一只真正的北极熊。还有，铁锅炖我已经订好了，走完雪路，就去吃热乎乎的。”
　　池卿允用力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祝允安的袖子：“姐姐，我们明天……能堆雪人吗？”
　　“能。”祝允安的回答永远简洁而笃定，“堆两个，一个像你，一个像我。让它们也在这里，过个冬至。”
　　窗外的雪，静静地下着。
　　窗内的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
　　这一刻，池卿允忽然觉得，“冬天的仪式感”其实从来不是雪。
　　而是有一个人，愿意带你穿越千里，走进一场雪里。然后在这冰天雪地中，给你一个永不寒冷的怀抱。
　　冬至快乐。
　　有你的冬天，快乐不止一倍。
　　池卿允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打滚、尖叫。
　　也一起啃冰糖葫芦，在结冰的江面上牵手行走，在温暖的民宿里吃热乎乎的饭菜。
　　比如祝允安用雪堆了一个丑萌的、戴着“王冠”的雪人，说：“看，雪做的女王陛下，像不像我？”
　　池卿允可反驳：“才不像！姐姐比雪好看多了！” 然后抓起一团雪偷袭……
　　不愧是魔丸。
　　冬至可能是一年中最浪漫的一天。
　　不过，有祝允安在，池卿允的四季，都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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