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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最后一根稻草的爱(九)
纪旭争分夺秒的翻箱倒柜,翻空一个大抽屉发现一无所获后,顺手拉开下一个抽屉开始新一轮翻找。放在衣兜里的计时器无情的显示着时间的流逝,逼出了纪旭一头急汗。
“……去找到一个旧手机,在第四个晚上到来之前。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我会慢慢被它同化,我感觉那时候我会,做出很糟糕的事情,不要被它发现你在找……不要,被它抓到,”拿着糖的少年趴在散落着糖纸的地上,苍白得有些透明的身体无力地被不知何时盘踞扩张至整面墙的东西往后拉,拖着裹进黏腻湿滑的黑暗里,最后只剩下几颗抓不住的糖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被它抓到后,你会被吃掉的。”
纪旭避开家里出入的“人”,靠着计时器卡着分秒在不同的房间之间往返找寻。
但时间的流速从纪旭离开阳台后就开始变快,不断压缩着他本就不多的活动时间,死亡的倒计时在他的神经上“滴答”作响。纪旭别无他法,除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外,他不得不在其他时间段内铤而走险离开自己的房间。
好在只要避着“人”,不被房间主人发现自己在限制时间段内活动就行。
如果来不及避开,只要回到房间等上三分钟就又可以出去了。
只需要跑得快,并且躲闪得灵活。
纪旭脱下被酸蚀成破布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大衣蒙在身上,卡着时间朝房间外探头探脑。等客厅里黄色的油状物慢慢隆起成一个人型,化成“叔叔”的样子离开,纪旭再次偷摸着跑进另一个房间翻箱倒柜地找旧手机。
在第一次直面一个“人”看到不合时宜的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后,一边融化成散发油酸臭味的、活像被泼了一大桶黄油的怪物,一边喷着强酸性油液死命追逐他,跟看到活肉的秃鹫一样的时候,纪旭才明白:
靠!原来“被吃掉”是这么被吃的!被酸食!
纪旭一开始还想像之前一样找理由周旋然后蒙骗过去,结果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这些“人”一看到他就直接生扑,连之前伪装的那点人样都没有了。在经历过火热“硫酸雨”后,纪旭果断在出门前带上外套挡着酸水逃命,秋季的烂完了就用冬季的,而一个房间他至少要去两次才能过完。
纪旭确定前三天在熟悉环境的同时找隐藏道具的过程中,没有看见过什么旧手机,这东西只能是在昨晚和小嘉接触后才出现。只是还没等他多问几句缩小搜寻范围,小嘉就被原本脱落的油脂缠着往后拖,他下意识伸手一抓,竟也抓不住人。
他先从自己在的房间找起,毕竟人藏东西总是会下意识想到最熟悉的地方。
但出乎他意料的没找到。
纪旭谨慎地再找了一遍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每一个边边角角摸了又摸才转战到其他地方。
侧头蹭掉热汗,纪旭有些急躁地往后捋了下额发,突然耳朵轻轻一颤。钥匙伸进大门门锁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惊得纪旭像被吓到的猫似的窜出去,冲回自己的房间,将身一扭,反手把袭来的酸油挡在门外!
酸油扒拉在门上发出“滋啦”作响的蚀化声,纪旭闭着眼仰头靠在分豪未损的门上喘息顺气。
在规定的时间段里,纪旭的房间堪称固若金汤。
还剩一个小时,纪旭想。
还剩一个小时,就到17:00,纪旭必须走出房间洗澡吃饭,没有再寻找的机会。不在规定时间内做规定的事情从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的滋味,纪旭不想体会第二次。
几乎所有地方都仔细翻过了都没手机,那旧手机到底还会在藏在哪里!
临近傍晚,房间里有点暗,纪旭靠坐在门前,双手搭在支起的腿上交叉攒紧,带着齿痕的下唇在昳丽苍白的脸上划出一抹艳色,泄露出了内心的焦灼,但头脑里却是一片平静。
越是到要紧的时刻,越不能急。着急没什么用,不如不急。
再逼我。纪旭想,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死也不让境物好过!
这谁给我拉进来的?我同意了吗就做做做!事到如今还要弄死我,做你个青天白日梦!
纪旭越想越生气,气到看啥都开始不顺眼,“啪”的一下打开灯,开始挑剔得近乎苛刻地审视整个房间。
旧手机一定在这个房间里,即使一开始并未找到,但是纪旭心底还是偏向哥哥和弟弟所在的房间,这种感觉对纪旭来说陌生有熟悉,就像迁徙的候鸟感受地球磁场一样。在其他地方的落空,反而让纪旭更加坚定旧手机一定在这里。
明面上的抽屉柜子边边角角已经翻过,可见的夹层也都摸过了。纪旭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寸寸扫过衣柜、床、收纳箱、椅子、书桌,以及书柜上一排排书籍……
等一下,书……?
一个很突兀的想法跃入脑中,一种很熟悉、流传久远但很好用的方法,这种藏匿的方法曾经在好几个危急的时刻帮助纪旭瞒天过海。
纪旭大步走近书柜,粗略扫过各种必读名著、教材、试卷和本子,突然盯住倒数第二排的末端,伸手抽出一本似乎翻阅多次的词典,掂了掂。
纪旭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喜出望外,嘴角不由自主地一翘:果然有门东西。
其实这本词典的重量与正常的词典重量差别不大。但是谁会把一本旧了好几版的词典拿在手里查阅呢?
纪旭翻开词典,手指蹭了蹭边页,摸到带着滞涩感的一叠时,直接从书脊处划到页面中央,连着约莫十几页狠狠地向下一撕!
“刺啦——”
纸页被撕毁的声音在房间内炸开,但是声音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干脆,反而有些类似陈旧布料被撕开后的声音,在灯光下飞舞出一些细小的纤维。词典内赫然嵌着一部黑色的旧手机,与周围泛黄的书页格格不入。
纪旭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某种情感上的共鸣——虚伪傲慢的遮羞布应声碎裂,尘封心底的秘密重见天日。
丑陋的灵魂无处遁形,迟来的真相即将为沉默的童年画上了伤痛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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