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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霍临渊的手指如精密的机械钳般扣住岳扬帆的下巴，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解剖小白鼠一般的冷光。
目光扫过痛苦痉挛的路谏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的杰作与污点……这份痛苦……是给你的礼物。”
“哗啦——”
锁链声突然打破死寂。傅菁染的红发在门口划出一道烈焰般的弧线，铆玉发饰碰撞出危险的韵律：“霍临渊，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现身？！”
刹那间，她的锁链如毒蛇般袭去，霍临渊并没有任何攻击举动，只是不急不忙地再次拿出那只银色铃铛，缓缓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声。
他任凭飞来的锁链缠绕住自己，嘴角还挂着怪异的微笑。诡异的“叮铃”声中，所有人都听到了——
“嗒、嗒、嗒——”
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
当那个身影完全显现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岳扬帆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
那个有着和自己相似轮廓的青年，正用机械般的步伐走来。
明明五官还是熟悉的柔和，但曾经温暖的褐色眸子如今泛着冰冷的靛青，皮肤下隐约可见某种血管般妖异的靛青色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后颈处清晰烙着“L-101”。
“临……风？”岳扬帆的声音破碎在喉咙里。他看见“弟弟”动作精准地解开傅菁染的锁链，每一个关节转动都带着非人的流畅感。
霍临渊满意地抚过仿生人的脸颊：“不对，他不是你弟弟，而是完美……”他的指尖停在“岳临风”跳动的合金心脏位置，“……‘复活’。”
傅菁染的锁链无力垂落，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你竟然……把死人做成了……”
“嘘——不然你们为什么最近才发现我的行踪。”霍临渊将手指竖在唇前，仿生人立刻同步做出完全一致的动作。
他环视众人惊恐的表情，轻笑出声：“今天就到这里吧，招呼已经打完了……”
仿生人突然转向岳扬帆开口，声音是岳临风的声线，温暖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哥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不要急哦，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店铺里的警报器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岳扬帆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滴在“岳临风”刚才站立的地方。
路谏冬撑着膝盖站起身，脊椎处的钴蓝纹路在黑暗中微弱闪烁。他偏头看向路照，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路照，带那个变态治安官去隔壁诊所。”又转向傅菁染：“如你所见……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岳扬帆面前，伸手拽住对方染血的衣领：“饲养员……能站起来吗？”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带你去看真相。”
岳扬帆踉跄着被拽起来，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残留着靛青色机械萤火虫的轨迹，老鬼义眼里传出的声音与记忆中的霍临渊完美重合——还有那个未知型号的昙铜数据虫！
可相关技术分明是“联合体”授权给治监局的！怎么会和霍临渊有关？！
“治监局和霍临渊……”破碎的呢喃混着血腥味溢出嘴角。他低头看着掌心半凝固的血蹭在路谏冬白T恤上，暗红指痕如同蛛网的延伸。
或许从最开始，治监局和霍临渊就是同一张蛛网上的猎手。而他，不过是那只被丝线缠住的蠢蛾子！
暗门在身后闭合，螺旋走廊的金属墙壁上爬满昙铜电路的尸骸。最终站在巨大地下空间入口时，黑暗中的压迫感几乎化为实体，混着血腥味堵在喉咙里。
“……呵。”岳扬帆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突然明白检测中心那台永远显示【检测中】的铆玉分析仪意味着什么——严震青涩的笑脸在记忆中扭曲……
而这时，他听到了路谏冬的声音，“闭眼。”
血糖检测仪在腕间叮当作响，那只手掌覆上他的眼帘，路谏冬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我要开灯了。”
下一秒，微弱的暗蓝色光源渐亮，如同午夜的海浪轻轻漫过空间。
路谏冬移开手掌，岳扬帆微微睁眼，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的瞬间呼吸停滞——
三十米宽的圆形空间在暗蓝色光源中浮现。而中央的巨物则由数百块游戏主板镶嵌在人类脊椎骨上，核心处旋转的昙铜芯片。
路谏冬指着核心的方向：“那是《崩溃3》MOD的最终接收端。”
“岳临风通讯器里的《崩溃3》……”他的声音继续从身后传来，“是黑市开发的MOD版。启动后会超频通讯器CPU，人为制造64℃高温触发昙铜监控失效……”
“然后通过发热的昙铜电路，把加密记忆包传输到这里。”
岳扬帆耳鸣阵阵，胸膛剧烈起伏。虽然早就知道片段线索，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具体的描述……
拳头砸在路谏冬脸上时，他甚至没有躲闪。暗光下，那道从嘴角蜿蜒而下的血痕，像是一刀划开了他永远玩世不恭的假面。
“你他妈早就知道！”岳扬帆揪着衣领将他掼在地上，膝盖重重压住他的腹部。金属地面传来“咚”的震颤，袖口滑落露出青筋暴起的小臂，“你们故意把我引到黑市，看着我像条丧家犬一样东奔西跑，很可笑是吧？！”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现在满意了？我被耍得团团转！临风被那个疯子做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路谏冬任由他压制，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过破裂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个染血的微笑：
“你觉得我是间接凶手？”
他的声音透着某种诡异的愉悦，天空蓝的瞳孔在暗处收缩成危险的细线：“终于……不装好人了？”炽热的手指突然“咔嗒”一声扣住岳扬帆的手腕，银色的血糖监控仪叮当作响，“我还以为‘温和’的饲养员永远不会失态呢～”
他猛地翻身，两人位置瞬间调换——膝盖故意压住岳扬帆的衣摆，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像个无头苍蝇？”
他俯身凑近，发丝垂落扫过岳扬帆的脸颊，“每次你查案的时候——”
突然模仿起岳扬帆严肃的表情：“‘这是治安局的职责'，‘我必须查明真相'……”模仿到一半自己先笑场，“噗，超——烦人的好吗？”
他的指尖划过岳扬帆咬破的嘴唇，在渗血处轻轻一按。岳扬帆皱眉，却见路谏冬若无其事地将沾血的手指收回去，在唇边停顿半秒，最终只是蹭在了自己袖口上。
“……你弟弟的死不会白费。” 路谏冬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巧克力，包装皱巴巴的，印着治安局的特供品标记。
他剥开金箔纸，不由分说塞一块进岳扬帆嘴里，“他可比你想象的……”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岳扬帆的唇角，“……狡猾多了。”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岳扬帆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发抖。路谏冬趁机把剩下的巧克力一股脑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果然还是官家货好吃呢，副局长~”
他跳起来时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那台眼睛似的机器前：“看好了！”
手指在控制板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按，机器突然投射出岳临风的影像——
“哥，如果你看到这个……”影像里的少年狡黠地眨眨眼，与记忆中分毫不差，“说明我已经死了。”
岳扬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录像的时间戳是2074年1月，四年多以前……
临风那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会死？
开什么玩笑？！
“霍临渊在密谋的事和昙铜—铆玉合金有关……”影像中的临风神色逐渐严肃，“关键证据在那根神经绘图笔里，你一定要破解它。”
画面里的少年突然露出那个熟悉的、温柔至极的笑容：“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都在保护我……所以不要自责好吗？”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是我必须要走的一步。我和霍临渊的关系太复杂……如果我不去送死，根本不可能把他钓出来。”
影像开始扭曲，临风的脸逐渐模糊：“白塔腐朽的眼睛……在注视着每个人……”
“哥，你要好好活下去，大家其实——”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空气中。岳扬帆眸光颤抖，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些逐渐消散的星光。
路谏冬靠在机器旁，发梢被蓝光镀上一层虚幻的轮廓。他歪头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岳扬帆，天空蓝的眼睛里盛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开口：“……饲养员，现在……还觉得我是骗子吗？”
机器嗡鸣中，岳扬帆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别过脸，声音沙哑：“……你到底向我隐瞒了多少真相？”
路谏冬突然笑了。
他慢悠悠走近，在极近的距离蹲下，呼吸扫过岳扬帆的耳廓：“那副局长想怎么惩罚我？” 他的手指勾住岳扬帆的领带，一触即离，“——我随时恭候。”
岳扬帆拽过他衣领的力道几乎撕破布料，却在鼻息相触的瞬间松手。
“……副局长亲自审讯，” 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有你受的。”
路谏冬怔了怔，随即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他后退半步，夸张地行了个礼：“遵命，长官。”
机器嗡鸣掩盖了某人过快的心跳。
阴影中，谁都没注意到他的耳尖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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