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真的不是人？

　　周麟越脸色大变。

　　这般不寻常的反应，让齐慕欣心里一紧，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指着红杏，说道：“你们看不到吗？她就是红杏......红杏，你别吓我，你快同他们说，你就是红杏啊！”

　　容媚儿闻言转过头，一双魅惑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这双眼睛地注视下，齐慕欣的精神逐渐恍惚，眼前这张脸不知为何变得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甩了甩混沌的脑袋，一个激灵，再次回过神时，面前的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是你！”齐慕欣惊呼出声，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撞到了周麟越的身上，随即她身体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紧地闭上嘴，眼里满是恐惧。

　　她想起来了！

　　昨日，她去布庄想要挑选几匹合适的布料，回府的路上，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顺着这股香味，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轿子旁经过，当时竟想也不想，便叫人跟上去。

　　这一跟，便跟进了端王在城郊的宅子里，她听宅子里的仆人们，都叫这女子容姑娘。

　　容姑娘？这称呼，她似乎曾在端王身边听说过，就在她回忆何时听过时......

　　齐慕欣惊骇地看着容媚儿，在那之后，她便将这个女子当作红杏，一直带在身边！

　　见端王妃已经认出了她，容媚儿朝她眨了眨眼睛，趁着还没人来得及作出反应，将双手变为利爪，猛地朝周珏扑了过去。

　　在动用妖力的瞬间，妖气也不加掩饰地在宴席中蔓延开来。

　　严洺熙霍然起身。

　　“父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离得最近的周博扬和周麟越反应迅速，上前想要拦住容媚儿，王莹动作慢了半拍，反而被周珏护在身后。

　　“陛下！”

　　“保护皇上！”

　　朝臣的惊呼声和李旺扯着嗓子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然而，容媚儿没能近身，便被一掌打飞了出去。

　　“放肆！”严之柏沉声叱道，盛怒之下，用了十成的功力，狠狠拍在容媚儿的腹部。

　　当着他的面混进宫宴，行刺皇上，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一掌来得迅猛，即使容媚儿有意提防，依旧没能躲开，只能硬生生地接下。

　　“噗——”鲜血自口中喷出，容媚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只这一击，她的妖丹就几近破裂。

　　剧痛下，她面色惨白，却不忘笑着开口道：“国师大人，好久不见，奴家替除妖司办了这么多事，倒是头一回领教国师大人的功力。”

　　“哼，信口雌黄。”严之柏冷哼一声，不屑于同她争辩，再次抬掌，欲出手了结了她。

　　这一次，却被打断了。

　　“你这老匹夫，怎么连小狐狸都欺负？”调侃声从远处传来，闻其声却未见其人，只有一条蛇尾从侧面窜出，闪电般朝严之柏的面门袭去。

　　严之柏动作未停，只是调转了方向，一掌拍向蛇尾。

　　那粗壮的蛇尾却异常灵活，在对上这一掌前，擦着掌风突然变向，绕了一个圈，直指他的心口。

　　严之柏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又是挥出一掌，将其拦下，电光石火间，便过了好几招。

　　见讨不到好处，秋言将蛇尾收了回去，她扭动着身体，慢慢从暗处现身，一脸兴味地看着这些如临大敌的人。

　　许是她平常总爱找地方倚靠着，如今站直了才教人发现，立起的蛇尾比想象中高了不少。

　　半人半蛇的怪物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不少未曾见过妖族的胆小臣子，只看一眼，便魂飞魄散，“呼哧”着喘不上气来，几近昏厥。

　　随着秋言的现身，四面狂风自平地而起，吹得人东倒西歪，卷起的飞沙，仿佛要将整个宴席团团围住，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乘着风沙一同飘了进来。

　　皎白的月光高高悬在天上，一如李秀才死的那一晚。

　　严洺熙猛地看向秋言，这股味道？

　　那晚他一开始追踪的妖气，是她的！

　　那晚是她专门引他过去的？那杀人的狐妖又是谁指使的？又是谁在大理寺放了举报信？还有，今晚发生的事......有太多的疑虑得不到解答。

　　他突然转头，看向容媚儿方才所在的位置。

　　果然，在所有人都被秋言吸引住视线时，容媚儿趁着无人在意，已经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严洺熙沉吟片刻，默默地追了过去。

　　而另一个一直提防着容媚儿的人——端王，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想要悄悄逃跑。

　　周麟越朝混在人群中的某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几不可见地点点头，隐没在黑暗中。

　　......

　　严之柏这一掌的确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容媚儿痛得几乎直不起身子，她苦笑着想，没有被一掌打死，已经是侥幸。

　　如今，没有别的活路，她只能选择相信严蓁，一直向前逃跑。

　　凌冽的剑气从身后袭来，重伤让容媚儿无力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剑气击中。

　　她瘫倒在地上，看向打伤她的人。

　　“容姑娘，共事一场，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唐德康走上前，面露惋惜。

　　许是怕寒暄太多，会同之前一样发生变故，他不再等容媚儿回答，微微侧过身，身后的君一举剑刺了过去。

　　“刺啦”一声，君一手上的剑却没有刺中容媚儿，反而与另一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唐德康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始终印在脸色的谦卑笑容，终于无法维持下去。

　　“严少侠。”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地开口，“刺杀皇上的妖孽你不杀，为何偏要与小人作对？”

　　严洺熙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无视了他，反而转头看着君一，脸色难看地问道：“你是谁？”

　　君一持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见神情。

　　唐德康闻言倒是面色微变。

　　没有得到回答，严洺熙二话不说，提剑朝君一攻去。他迅速贴近君一，一招一式简单而有力，竟是用起了除妖司的基础剑法。

　　“左三，右一，右四，左五......”严洺熙轻声念着，语速越来越快，手上的剑也越来越快。

　　起先君一还在试图反击，但随着严洺熙的层层逼近，完全被带进了他的节奏，只能勉强跟着他的剑招挥砍。

　　严洺熙的每一剑，都仿佛能够预感君一的动作一般，封住他所有的退路。

　　君一节节退败，严洺熙脸上却越来越难看。

　　功法、剑招各不相同，但有些东西却是根深蒂固的，比如——基本功。

　　方才他见君一的出剑方式有些眼熟，便存心试探。果不其然，在无暇思考的紧张对战中，君一依靠本能挥剑，用出的正是除妖司的基础剑法！

　　在君一左支右绌之际，严洺熙抓到破绽，刺向他的手腕，君一再次持剑抵挡，未曾想这一剑却只是一个幌子。

　　严洺熙剑势向后一收，趁着君一惯性向前时，抬手去摘他的面具。

　　面具被他取下，面具下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严洺熙将黯骨剑横在君一脖子上，死死地盯着他，再次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君一默不作声。

　　唐德康在一旁开口道：“严少侠何必苦苦相逼？”

　　他心里叹气，想来也知道君一不是严洺熙的对手，终究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啊。

　　这么想着，他周身气势一变，两颗眼球怪异地凸起，眼睛上长起了细小的黄色鳞片，逐步向外蔓延，一直覆满整个面容，妖气也随之扩散开来。

　　严洺熙对此早有所料，了然地说道：“你果然是妖。”

　　“小人从未想过与严少侠为敌。”唐德康遗憾地说着，动作却不毫不留情。

　　他的眼睛以不可思议地角度转了一圈，一截长舌从口中吐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向严洺熙。

　　严洺熙挥剑砍去，那舌头竟灵活地绕开，宛如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在剑身上，朝一旁拉扯，想要夺剑。他往前一步，将黯骨剑朝内一卷，用力压下。

　　了解黯骨剑的威名，唐德康在被划伤前，迅速将舌头收了回来。

　　君一见机，再次上前与严洺熙缠斗在一起，这次，有唐德康从旁协助，君一逐渐有还手之力。

　　严洺熙以一敌二，一时无法破局，就这样僵持住了。

　　眼见奈何不了严洺熙，唐德康彻底没了耐性，他无奈地摇摇头，怀中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匣子，叹息道：“严少侠少年英才，倒是可惜了。”

　　严洺熙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危机感油然而生。

　　随着匣子的打开，一股暴虐的妖力泄漏出来，匣子里面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宝珠。

　　与此前追杀容媚儿时的宝珠不同，这枚珠子已经被血红色的光占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光在里面沸腾翻涌，仿佛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

　　唐德康取出珠子，在掌心里捏碎，那些可怖的妖力瞬间缠绕在他的手上，手臂上的鳞片一点一点鼓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间游走。

　　他闪身到严洺熙面前，带着磅礴的妖力，一拳一拳地打过去，这妖力太过强势，严洺熙只能选择避开。

　　场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唐德康无法完全控制这股妖力，便不要命地只往严洺熙身边贴近，每一击即使无法打中，也要将妖力灌进他体内。

　　严洺熙不得不小心应对，又有君一在一旁见缝插针地骚扰，几次下来，倒真让唐德康成功了。

　　妖力在体内肆虐，严洺熙不得不花费精力抵抗妖力的侵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好几次险些被唐德康打中。

　　而唐德康身上满是黯骨剑的剑上伤，无法愈合的伤口汩汩地冒着鲜血，但他却毫不在意，只一味地拉近距离。

　　“严少侠，得罪了。”在二人距离不足半米时，唐德康咧开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拳头蓄力重重地朝他挥去。

　　严洺熙表情凝重，离得太近，他已经无法避开了，只能放弃抵抗体内的妖力，拼着重伤的风险，全力迎上这一拳。

　　电光石火间，一条长鞭从他身边飞出，气势汹汹地打向唐德康的手臂，唐德康猝不及防，被长鞭抽了个正着。

　　只听一声惨叫，他面容扭曲，手臂无力的垂在身旁，竟是被硬生生打断了。

　　严洺熙诧异之下转过头，循鞭望去，与严蓁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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