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来瓶永生魔药[西幻]

　　休息区域外，空无一人。

　　凝重的气氛却能够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与铸铜大门的丁点缝隙，悄然朝外蔓延。或许是巧合，休息区域正好进入了关闭时间，就连再勤恳的侍者，在这会儿也不会过来。

　　视线穿过长桌，安易看向菲斯兰特。

　　一看就过得还不错。

　　作为魔法协会会长，如今的第一魔法师，菲斯兰特却从来不穿传统的法袍，而是利落又不失华丽的战斗装。
　　精灵特有的尖耳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宝石饰品，编制过的淡金色长发垂在肩后，随着他动作微微摆动。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安易也曾想过，如果再见到曾经并肩的人，自己会如何反应？

　　是分享经年思念、诉说冒险经历、大笑、大闹，亦或是正常普通如只是隔日再见的亲密同学？

　　但当精灵百年不变的俊美容颜再次出现在视线中时，安易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的所有假想，都不是真的，都不是能用在这个精灵身上的。

　　公爵很有眼色地后退半步，将主场让渡出来。

　　他今天不过是正好遇到了安易，顺便聊聊天，比起真的劝阻她，改变她，公爵只是想稍微提醒一下她，好让日后不至于太被动，以至重现昔日悲剧。

　　公爵心里还想着自己那个冒然离家胡闹的弟弟，“我就不打扰你们旧友重逢了，日后再会。”

　　“等等，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我没听清欸，麻烦重复下？”

　　“温彻西斯公爵，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

　　两个人的声音一热一冰，同时响起。

　　要不是要面子惯了，公爵真的很想给他们一人一个白眼，他用毕生的涵养努力克制住了面部表情。你们不是一对上就堪比针尖对麦芒吗，我可不想成为夹在中间的可怜空气。

　　公爵朝着左右各点了点头，表示我真的还有事，先走一步。

　　左右看起来都不是很同意。

　　安易的手已经扯上了公爵的身上的墨绿色制服，她可不会为了表面礼貌而真的耗在这里，“来都来了，公爵大人急着走干什么呢。”

　　“下面的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了，现在石英殿的也不会让你进场，不如坐下和我们一起聊聊天呗。好歹咱们以前……”

　　停——

　　公爵还真不想和她叙旧，反正都不是太好的回忆。

　　在雪山里因为喝醉酒了非要唱歌结果导致雪崩、拿冰镐去开洞冰钓很“不小心”弄丢了全队唯一一柄炼金镐、最后发现了遗迹却用完了所有的转录石板……

　　那次糟糕的临时组队，可是他辉煌荣耀的贵族人生中的唯一污点！

　　安易不知道公爵想到了什么，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跟菲斯兰特共处一室。

　　虽然不确定菲斯兰特为什么来这里，但只要再多相处一会，菲斯兰特绝对会发现她魔力的不对劲。

　　这个精灵，现在应该是全位面的最强魔法师了吧。

　　休息室内的音乐婉转，在昏暗的灯光中绕出三个人各异的心思。

　　“温彻西斯公爵，魔法协会并不赞同你在信中关于烈焰沼泽的提议，不过——”精灵冰冷却又优雅的腔调宛如在跳单人华尔兹，“如果你补充一些更加可信的理由，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除开最开始的那句里的“她”，菲斯兰特再没有提到安易一句。

　　这种刻意的忽视，反而让安易松了一口气。

　　用屁股想也知道，菲斯兰特来这里肯定不是找公爵要“可信理由”的，但无论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能从这个尴尬场面溜走，就是安易现在的头号目标。

　　安易放开公爵那绿不拉几的袖子，飞速往门口溜去。

　　嘎，砰，开关门声都来的轻且快。

　　公爵无奈地朝那个老熟人，每年至少要公务通信好几次的会长大人道：“不如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同意呢，拒绝帝国的合理要求，也需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用不长的一句话，公爵切换回了那个为了臣民尽职尽责的“帝国荣光”。

　　旧相识间的小玩闹就到此为止吧。
　　彼此都不再是为一腔热血就能开山劈海的少年，如今身在不同立场，他们能够真心实意说点轻松话的机会无限约等于零。

　　“……”

　　菲斯兰特不说话，公爵不明所以，干脆顺着他眼神往自己身上看，最终停留在了自己的袖子上，刚刚某人随手扯过的地方。

　　“……”
　　“又不是我先动手的，你要喜欢，这衣服我回头直接邮你们总部。”公爵很大方。

　　噗呲，一缕极淡青烟突然升起，又飞速消失在了空气里。

　　没等公爵发作，菲斯兰特丝毫没有用魔法烧别人袖子的不好意思，他直接朝着公爵甩出一个卷轴。
　　“皇家骑士团近半年来的执法记录，你看过吗？”

　　公爵脸色一变。

　　-

　　从休息区成功撤退，安易却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刚刚，她倏然感觉到，自己附在给维卡思的东西上的窃听魔法，毫无预兆地断了。她的耳边最后传出来的声音，还是主持人复杂啰嗦开场白的最后一句。

　　看来，石英殿今晚的防备，真的是远远超越以往。

　　不仅常见的魔法完全被屏蔽，就连这种她自己研究出来的，非常微弱的，施展条件很苛刻的辅助魔法都不可以。

　　只能希望那条龙自己机灵一点了，

　　或者是——她能够好运到直接找到普罗尔分殿的A级收藏室的秘密出入口！

　　安易再确认了遍从书房翻出来的旧地图，转头朝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壁画走去，用从休息室拿来的小银叉在画框侧面一戳一挑。

　　看似固定在墙上的壁画无声侧转，露出了背后漆黑的暗道，安易毫不犹豫，整个人灵巧地翻了进去。

　　嘎吱——

　　进来挺顺利的，但常年无人的暗道里有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挡路。

　　维卡思的感觉并没有错，这里在成为石英殿的普罗尔分殿之前，的确是个很有名的大剧院。

　　为了能在不妨碍宾客欣赏华美优雅的剧目的情况下维护设备运行，处理突发情况，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很贴心地给大剧院设计了一个四通八达的暗道系统。

　　可惜，设计得有点太方便。

　　在兽人维修员们能够熟练地在暗道中工作后，他们不被允许在外界正常工作了。

　　每天都需要派专人打理的地毯，和永远插着普罗尔花市第一批鲜花的瓷瓶，都不是给这些打工的下等兽人准备的。

　　第一次知道这个故事之前，安易还很诧异，为什么这里的兽人向导明明会说通用语，却不愿意去普罗尔城中找个轻松点的活，宁愿跟着她们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去雪山最神秘处冒险。

　　安易冒着腰，用整个人近乎一百八十度折叠的姿势让开头顶乱缠的金属线，又不小心踩到了几个小金属件。

　　她不得不再放慢一些脚步。

　　在完全不用魔力的情况下，安易的身体素质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是每天去集市上采买日用的小孩，说不定都比现在她更适合来这场暗道大冒险。

　　唉，维卡思，要是我这边失败了，你可要好好争气啊！

　　又踩上一个破木箱，安易在这个拐角处看见了一个极小的长条形玻璃窗，外界的光隐隐约约，她尽力在不触碰上暗道墙壁的情况下凑近点看。

　　玻璃窗的另一面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不过倒是有些声音能够听见一二。

　　“……下面，来到我们今夜的第五件拍卖品，深瑰的甜梦！”
　　“曾经是莫加波利河上的最美好的梦，却因为酒方失传，成为了昔日繁奢与美好的限定体验……”

　　哦，拍到那瓶酒了。

　　确认过拍卖进程，安易继续前进，再往前几个转角，上爬一段梯子，应该就是两个A级收藏室之一。

　　“全位面现存不超过二十瓶，而这瓶，”拍卖师稍稍拉长声音，富有质感的腔调像是微醺，“起拍价为——”

　　“五千金币！”

　　“298号，一万。”
　　“41号，一万五。”
　　“70号，三万五。”

　　“五号包厢，十万。”

　　短短几秒钟，这瓶酒的价格，就翻了二十倍。

　　维卡思已经有些习惯了。

　　毕竟，从第三件拍卖品开始，这里的人就好像突然睡醒了一般，疯狂竞争，疯狂加价。

　　刚才拍卖师喊出的报价，不过是那一瞬间全场最高的有效报价，如果从维卡思的位置回头望去，整个拍卖现场就像是起伏的森林。

　　数十，甚至上百块拍卖牌起起落落。

　　拍卖现场禁止魔法，石英殿的专业拍卖师，仅凭肉眼瞬间在其中捕捉到最高的那位。

　　前几个拍品时，维卡思回头试过，哪怕是凭借龙族的超绝感知天赋，只要超过五十块，他也无法在瞬间捕捉完全，做出毫无瑕疵的判断。

　　“五号包厢，三十一万。”

　　“70号，三十二万。”

　　……

　　对这瓶酒的争夺还在继续，竞争者逐渐减少，喊价速度逐渐放慢，但依旧维持着一万一万的节奏不断上涨。

　　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安易想要的东西，维卡思手中抱着两个小木盒，有些放空。

　　两个木盒长的差不多。

　　一个是开场不久后，侍者送进来的“他需要的东西”，维卡思已经打开过了，里面果然是一大堆各种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石英挂件。

　　维卡思也想过安易要怎么给他送钱拍东西，但看到这么多，几乎堆满了整个小木盒的时候，他还感到一阵眩晕。

　　最上面的是张纸条，贴心地说明。

　　【随便用，都一样】

　　另一个，就是他已经拍下的第一件拍卖品了。

　　和他假想的不同，也许是石英殿并不想让大家在拍卖会开场就竞争太激烈，第一件拍品意外的寻常。

　　据主持人介绍，这是普罗尔地区的特色元素凝结物，【风雪泪】。

　　模样就跟冰差不多，形状并不固定，由天然环境中的自由冰元素凝结而成。
　　既可以作为浓度较高的炼金原料，也可以作为漂亮精美的装饰物。

　　鬼使神差地，维卡思稍微把盒子打开了些。

　　里面的淡蓝色光晕顺着小缝挤了出来，浓郁的冰元素让他的爪子瞬间凉了几分，又调皮地顺着他的手往上绕。

　　最终居然盘在了他的脑袋周围。

　　维卡思又把盒子开了一些，更强烈的冰元素让盒子上结了一层冰霜，他的帽檐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些近乎实体化的冰滴。

　　他在书本中见过这东西的记载，但没有写明具体的用途。

　　安易要这个，应该是为了他们的炼金大业吧……
　　维卡思的脑子中，已经浮现出好几个这个原料或许能发挥不俗效果的炼金配方。

　　“五号包厢，三十六万第二次。”

　　“五号包厢，三十六万第三——”

　　一瓶酒，居然拍到了三十六万吗，【风雪泪】才不到三千金币。

　　也许是这东西真的没有多么稀奇，在座的贵客并不稀罕；
　　也许是维卡思那种“厚脸皮”式一百一百地加价让另一位竞拍者彻底失去兴趣，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拿下了第一件拍品。

　　以至于工作人员收取挂件时，维卡思只用了安易自己的那个，就支付成功了，满满一盒子的各色挂件，根本没用上。

　　“咚——”
　　“让我们恭喜五号包厢的贵客！”

　　木锤落下，拍卖达成，拍卖师的微醺感声音也拔高几分。

　　却有人不乐意了，70号拍卖者不满意的声音横跨整个大厅：“喂，这不符合规矩吧。”

　　“我要求前序拍品重拍。”

　　带着不菲的预算却一个东西都没拿下，70号拍卖者企图动用自己的高级会员权限，“根据石英殿会员拍卖会公约第十五条，同一场拍卖会，最低成交价最低可为最高价值的百分之一。”

　　这是用来防止恶意串通，低价拍走的条款，明明白白地印在进门处的整块铁质地砖上。

　　对哦，她说的对，大家都想起来这条了。

　　场面稍稍静默一瞬，各种声音反弹式地纷纷响起。
　　细密的，琐碎的，无孔不入的，70号拍卖者没有指名道姓，但维卡思却能感受到无数牛毛细针扎在脊背上的寒意。

　　所有人都看向最前方最中间的一号拍卖位。

　　哗啦，哗啦。
　　维卡思帽檐上的小冰滴轻微碰撞，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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