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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
凌晨,张朴韫也没有睡意,自从见到了唐排以后,他就保持着兴奋。
心脏的跳动预示着整天的悸动,他根本放不下唐排,所有人都劝他,唐排不会回来了,唐排不会再见他了,就连张燮德都笃定地告诉他,这是一份协议,一份不可违抗的协议。
可如今,他们还是相见了,不是吗?
他和张燮德助理的聊天框还没有隐灭。
张朴韫一打开便是。
助理:老板的要求是您必须回家,进公司工作,学习公司管理。
张朴韫的回复是:他这么多年还没有和他的老婆生个孩子吗?
助理没有再回答,张朴韫也明白这种气话不该跟助理说,可是他没有张燮德微信,他和他的联系只有电话。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自己的儿子没有自己的微信,只能依靠拨打电话。
张朴韫知道他有微信,只是他不给他,或者说张燮德不给他们一家,要么短信要么电话,张燮德永远不觉得麻烦,小时候的他不懂为什么,后来才明白,张燮德害怕微信被发现,他有另一个家庭,他有另一个身份。
张朴韫只觉得讽刺,连带着对自己的这个“姓氏”也有着不可言说的厌恶。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张朴韫的面容仰天,长长叹息一口气。
应该睡觉了,天亮后还要找唐排签合同。
他没那么想签合同,可是如果不签,他有可能就见不到唐排了,他不愿意这样潦草结束,细细想想,他们甚至没有开始,他哧哧一笑。
天光乍破,黎明从云层里破晓,唐排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镜子面前叹气,这样的黑眼圈被苏要看见了,估计又要关心一阵子。
她还要见张朴韫,这也是今天的工作。
唐排拍拍自己的脸,手指冰凉,传输到肌肤表面的温度,让她清醒,洗漱完整,简单化妆,换身衣服,她就前往公司。
忙碌让她忘记关于张朴韫的一切,不过还是免不了苏要的一两句关心。
“睡得还好吗?排排。”苏要手指尖握着笔杆,眼睛不停地扫视文件,头也没抬,只是问她。
唐排公事公办地回答,“还可以。”
苏要签好,交给唐排,“和那个什么张的合同,你别签了,我总不能为了签个人,让我的员工搭半条命进去。”
“我已经联系他,今天过来谈合同意向了。”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苏要放手,把这些事交给她。
唐排点点头,身子往后退,出了办公室的门。
手里的文件还紧紧不松懈。
今日降了温,立秋的日子快到了。
唐排待在办公室里发呆,很困,昨天没有休息好。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唐排转头看过去,以为是张朴韫到了的时候,“进来。”
先进来的是其他人,她又低头。
在唐排没有看到的地方,先进门的人离开关上门,他身后的人往前走,没有什么脚步声,直到站定在唐排面前,“唐唐,昨天睡得好吗?”
张朴韫俯身在她的头顶,有秀发的清香沁入他的鼻尖,是唐排的味道,他贪婪,就像一只可恶的蝇头小卒,吸食着不属于他的香甜。
熟悉的双手放在桌子的侧边,唐排仰头看张朴韫,笔尖从下转向。
两人的眼睛忽闪,唐排的睫毛很长,又很翘,连夹都不用夹,张朴韫的胸腔喷涌,脑海里只有亲吻的选项。
氛围缱绻暧昧,像是交织在一起的藤蔓,紧紧拥抱着彼此,分开又像莲藕,藕断丝连。
“还行。”呼吸的热气铺洒在他们之间,像一条银河,那么近,又那么远。
还没有等张朴韫真正沉溺在其中,就被唐排泼一盆冷水,“你签合同吗?我的建议是,不要签。”
张朴韫即可抽离他陷入的身心,看着唐排拧眉,“不签?”
舌头蹭过牙尖,尖锐的牙齿挤压出舌痕,疼痛胀在舌尖,顺势,张朴韫咬下唇。
“你签了以后,什么都要归公司管,无论是做节目,参加比赛,还是生活,而且我们公司是投资类型的公司,不是专门做娱乐的,我们只是提供资金,剩下的都会找其他公司,和其他公司有合作……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应玫邈。她就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如果你了解娱乐圈的话,应该知道相较于其他娱乐公司,她的发展不算好。”唐排将笔放下,手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字,她把“应玫邈”这个人搜索出来,把手机上的信息放给张朴韫看。
“我不在乎这些。”张朴韫的眼皮掩饰着眼里的哀伤,一晚上没睡的人终于迎来了他的报应——开始全身的酸痛无力,他的脖子开始泛疼,腰间也开始疼痛。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管不了这些,真正重要的是“签合同”,又叫“唐排”。
他唯一能和唐排的羁绊也快被她拆散。
“你想签吗?”唐排将昨天的合同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找出来,摊开,放在张朴韫的面前。
他无法选择欺骗,对唐排:“不想。”
从一开始参加节目,张朴韫的想法只有赚个通告费,给俱乐部缓缓急,最后的成绩也不算多好,一个季军,他本身就是投资俱乐部的人,不是从小专业培养的人,又加上他不希望自己俱乐部的人去抛头露面,所以他自己承担了这件事,把自己报上去了。
没想到自己能一炮而红,也让俱乐部的生意越来越热闹。
所以签什么公司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这里有唐排。
就像高中的时候,穆珲问他为什么学得没有王题好的时候,他的回答,“他没有唐排。”
而如今,站在这里,他也能够做出那个答案,“因为这里有唐排。”
可唐排不解,她问:“不想签为什么要签?”
他的答案本来笃定,可张朴韫还是踌躇,他该不该告诉唐排自己的心里话,会不会再一次将她推远,之前几次三番想要说出的话现在真得能顺利说出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耐不住心里的想法,他还是问出那句话:“那你呢?张燮德不让你联系我,不让你见我,你为什么要……”
“不合时宜”这个词就是这么用的。
唐排看他,又收回视线,之前张朴韫整个人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好像从她和他一见面,他就耿耿于怀关于张燮德将她“撵走”这个事。
回想当年,出国前,张燮德其实单独找过她一次。
他的面容苍老,对她乐呵呵的,没有什么大架子,只是身上独有的上位者气息遮掩不住。
他的表情像做了什么坏事,偷偷摸摸指着协议,告诉她:“我在这个上面做了一件事。”
她被他吸引,“什么事?”
他大笑,“你啊,毕业之前都不能见朴韫,毕业之后,你想见就见。”
唐排的表情吃惊,她还以为是一辈子不能再见张朴韫了。
“协议这种东西,都有期限,这个期限总不能是一辈子吧。”他看向唐排,眼里有着不明不白的水痕,唐排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她开开心心地给张朴韫发了那条消息。
等我回来。
“你好像总是很在意叔叔做得那些事,张朴韫,叔叔其实并没有让我一辈子不找你,况且我的联系是有关于公司合作,并不是私下的联系。”唐排的眼眸里多是担心,她不明白张朴韫和张燮德的关系怎么样,可是无论如何,她总要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为张燮德进行辩解,毕竟他实在在出国留学这件事上帮助了自己太多太多。
张朴韫听见,不可置信地对她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在a市工作?”
“我不回去找你,是我的问题,我骗了你,我认为我们都长大了,孩子的儿戏不能当真了,在a市工作,这是个好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就像……当初的留学一样。”她彻底将自己与留学这件事联系,让张朴韫明白这里面也有着自己的推波助澜,而不止张燮德,她能回报的只有那么多。
张朴韫虽然在学习上有些不聪明,但在人情世故上却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他总能在一些谎言里找出漏洞:“唐排,高考难道不是个好机会吗?你的成绩也不错,而且叔叔阿姨不想让你离开吧,唐唐,如果你真得认为出国留学是个好机会,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个计划,如果你真得觉得a市的工作是个好机会,那为什么还要在c市投简历?”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自己在c市投的简历,唐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张朴韫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几年有向张燮德问你,我还以为你回国后,在c市工作回来找我,或者在a市安稳后,回来找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换过手机号,唐唐,我……好想你。”
唐排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的不知所措。
“想”这个字是个很包容的字,也是个很暧昧的字。
是像“木”一样厚重,像“目”一样包裹,像“心”一样柔软。
他想她。
最后,她只能说,“不想签,就不签,乖。”
张朴韫道:“我知道了,唐排,下次见吧。”
合同没签成,张朴韫想知道的话也没有得到答案,唐排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努力,心里多了一点愧疚,笑着说:“我送送你吧。”
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相顾无言。
猛然,电梯停了,激烈地晃动让唐排的眉头紧紧锁住,张朴韫立刻抓紧唐排,让她向角落退,而自己贴紧她,围在她的周围,正好与角落环成一个圈,让唐排待在圈里。
又一突然,电梯停住,警报声响彻整个电梯,张朴韫低着头,对她说:“别动,我按一下报警器。”
按下那个红色的报警器,很快就接上,张朴韫说他和唐排被困在电梯里。
报警的那端对张朴韫说,电梯今天本要检修,应该是部件松动,他们马上就到,让他们俩不要乱动。
张朴韫还是环住唐排的动作:“别怕,我在呢。”
其实唐排从始至终也没有做出太害怕的举动,可张朴韫一直的行动让她没办法做出太多事,她也安心,张朴韫遇到事情一向靠谱,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竟意外地看到了张朴韫的耳洞,他没戴耳钉,这几天观察得不真切,反而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发现了那个“隐秘”的耳洞。
其实“耳洞”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知道的不多,只清楚张朴韫打耳洞后,耳朵肿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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