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陷落

　　“我要是今天不回来，你打算在门口呆一晚上？”鹿以柠给苏禹洐倒了杯温水，不甚赞同地看向他。

　　苏禹洐坐在沙发上，双手握住水杯，垂着头，抿唇没有说话。

　　“说说吧，我不认为你是因为输了比赛承受不了，为什么突然自己走了？”鹿以柠叹口气，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答应要带他们夺冠，结果世界赛都没进，怪我。”苏禹洐低声自嘲，“是我的失误，我上的太急了。”

　　“今天的比赛很精彩，我们都能看出来打得很尽力了。”鹿以柠不忍看他这么自责，同他说起，“我相信你的队友也不会怪你，今天你不见了，你不知道他们多着急。”

　　“这才是刚刚开始，明年还有机会，继续加油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苏禹洐继续低头沉默。

　　知道现在的安慰也是徒劳，鹿以柠没再往下说，轻拍了拍他的肩，说起别的：“你一直不回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哥这会儿又专门绕去基地，看看你回去了没。”

　　“不想回基地。”苏禹洐低沉出口。

　　知道他心情不好，鹿以柠到底也狠不下心说什么，又叹了口气开口：“至少给你哥报个信，别让他们担心，不想说的话我去跟他说。”

　　说完打算起身去拿手机。

　　“不要。”苏禹洐拉住她的袖口，“我自己说。”

　　五分钟后，他挂断电话，从阳台走回室内。

　　“说好了？”

　　“嗯，跟他说了，我在外面自己呆几天，就回。”

　　“......呆几天？你打算去哪里，身份证怕是都没带在身上吧？”

　　“不知道。”苏禹洐摇了下头。“就是不想回去。”

　　鹿以柠有点头疼了，这倒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般任性的一面。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不太放心，纠结着开口：“不想回去的话，不如在我这里，反正我平时也在学校，你可以一个人安静呆着。”

　　“好。”苏禹洐静了两秒，小声答应。

　　“但你得答应我，就三天，三天之后乖乖回基地。”

　　他小幅度点点头。

　　顾不上换身衣服，鹿以柠再次出门，边走边嫌弃自己身上的气味，一路皱眉跑进楼下的24小时商店，买了些常用品，包括洗漱品、拖鞋、睡衣，结账前犹豫一下，还是拿了两包一次性袜子和内裤。

　　店员见都是男士用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鹿以柠被看得困窘，但想想就当是照顾自家弟弟，倒也没什么。

　　回去后，她将苏禹洐带进次卧房间，满屋的调音设备让空间略显拥挤，窗边角落处摆放着一张单人榻榻米，平时她喜欢慵懒靠在上面创作谱曲

　　她把台面上散落的一些稿纸收起来，归置整齐，转头跟他说：“没有多余房间，只能委屈你睡这里了，但总比外面的沙发舒服一些，一会给你拿被褥。”

　　洋洋洒洒交待完各种事情，鹿以柠突觉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遂止住话语，准备离开去忙自己的事。

　　临出房间门，她脑海中又闪过方才苏禹洐蹲靠在门口的情景，若是自己今晚不过来，指不定冻一宿。

　　鹿以柠仰头叹口气，这不省心的孩子！回头向他叮嘱最后一句：“以后想来一定要提前给我说，我又不会不让你过来，听到了吗？”

　　“嗯，知道了。”他一板一眼回答，像个知错就改的小学生。

　　酒精作用，带着些头痛，导致睡眠质量严重下降。鹿以柠时睡时醒，还不断做梦，一不小心便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已经十点。

　　想起家里现在还有一个人，不能像之前那么随意，赶忙起身洗漱，打算去问问他想吃些什么，她来点外卖。

　　走到客厅，扑面而来的饭的香气。

　　桌上放着粥和小笼包，正盖着盖子保温。

　　苏禹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刷着手机。

　　“你起这么早？”鹿以柠颇有点不好意思，在餐桌边坐下，倒水喝。

　　“嗯，习惯了，之前每天早起直播。”苏禹洐抬头看着她，“我点了早餐外卖，桌上那份是你的。”

　　鹿以柠捂脸自闭一秒，那是属于主人招待不周的羞愧。然后开口说：“谢谢小洐。”

　　眼看他继续低头刷手机，突然就想起昨天苏哲远说的那句，‘被骂上热搜’，急得脱口而出：“别上网！”

　　苏禹洐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一脸沉静：“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被骂，早习惯了。”

　　鹿以柠心说你要是没事，也不会窝在这里，打死不愿回基地。

　　没在吃饭上耗费太多时间，她草草吃了几口，便去换衣收拾，准备去机场送行。

　　出门前，苏禹洐仍在沙发上盘腿坐着，低头看着手机闷不吭声，背影看过去像一个已经入定的老僧。

　　迟疑几秒，鹿以柠开口问他：“要不要跟我去转一圈？就当散散心。”

　　苏禹洐应下。

　　两人出门叫车，一路赶去机场。

　　孟昭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萎靡不振、呵气连天。不光是她，阿浩几人歪在后排，睡得都要打起呼，显然是怕错过航班，早早跑机场补觉来的。

　　鹿以柠笑她：“喝难受了？”

　　“啊！”孟昭哀嚎一声，“胃里巨难受，以后再喝酒我是狗。”

　　“这话我听了五年了。”鹿以柠假装揉揉耳朵，“有点腻。”

　　孟昭作势挠她痒痒肉，突然注意到旁边那位，带着兜帽口罩的不明人士，显然不是苏哲远。转眼问她：“一晚上不见，换男人了？”

　　“乱说什么呢。”鹿以柠解释，“是小洐。”

　　“哟，失踪人口找到啦？”

　　“Vad大神，久仰大名。”孟昭抬手打招呼，“你好你好。”

　　苏禹洐微一点头，回礼。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不想这么早过安检，鹿以柠坐在孟昭旁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苏禹洐前面一个人走开，不知道去干什么。

　　“昨晚我没胡说什么吧？我不太记得了。”孟昭想起这茬，“阿浩他们说我一喝酒就喜欢乱讲话。”

　　鹿以柠指尖顿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

　　“那我昨晚酒品还挺好的。哎我说，他怎么会和你一起来？”孟昭又打一个哈欠。

　　“他不想回基地，这两天在我那里，正好带他出来散散心。”

　　“你们心理咨询的工作，还带给服务对象提供食宿的吗？还有什么特殊服务说来我听听？”孟昭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的事。”鹿以柠打住她发散思维，“苏哲远的亲弟弟，那也算是我的弟弟，帮忙照看一下而已。”

　　孟昭连连啧嘴：“你这操心的，有点过早了吧。”

　　“就是没这层关系，也是这么多年的邻居，算得上是看着长大的，总要看顾一二的。”

　　“那也是。”孟昭抚着下巴，故作深沉。

　　“对了，那个综艺比赛你考虑得怎么样？”她又突然开口，“你昨天那么问，我知道你是有心思的。”

　　鹿以柠摇摇头，垂眸将手中的手机翻转过来，再背过去，循环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低声开口：“没想好，顾虑太多，就怕又像当初那样......”

　　“诶，你总是这样怕这怕那，就不喜欢你这副样子。”

　　咬住嘴唇，鹿以柠一时没有回话。

　　“我马上就要去实现梦想了，我很高兴。所以我很希望我的好姐妹也能如此。”孟昭重重搭上她的肩，像在委托重任。

　　没等到鹿以柠说什么，苏禹洐提了几杯热奶茶回来，递给她们：“有点降温，喝点热的。”

　　“谢谢你哦，小洐。”鹿以柠微笑看他。

　　其他人的都是常规选项，只鹿以柠是特殊的一杯，温热，不另外加糖。

　　知道她爱吃冰淇淋的人很多，但少有人知晓，她对于其他甜点、甜奶茶都是避而远之，就偏爱这种寡淡无味的

　　孟昭是知情人之一。

　　鹿以柠无知无觉喝着，孟昭却看在眼里，眼神里意味不明。

　　广播响起即将登机提醒，孟昭摇醒后排几人，浩浩荡荡一起向安检口出发。

　　临过安检前，鹿以柠被她拉到一边，耳边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凭我的直觉，苏哲远他弟比他靠谱。"

　　鹿以柠无语，瞪她一眼：“再乱说我要生气了！”

　　“我走啦！”孟昭哈哈笑着跑去安检口，“等我夺冠回来，包养你哦！”

　　“一定要加油！”鹿以柠挥挥手，眼里是最诚挚的祝愿。

　　几个轻快又热烈的背影逐渐远去，似乎能穿过身后那架飞机、透过重重包围的云层，看到他们登上巅峰。

　　愿，一切顺利。

　　-

　　本是准备直接回去，半路上，苏禹洐似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开口：“姐姐，能去一趟商场么？”

　　“嗯？有什么要买的？”鹿以柠问他。

　　“......型号有点小，穿不了。”

　　“。”

　　鹿以柠脸上爆红，故作镇定地转头，让司机修改了目的地。

　　第二天鹿以柠回学校忙工作，中午本不打算回去，想了想仍觉得不放心，还是发消息问了一嘴：“午饭吃了吗？”

　　苏禹洐：“不太想吃，没胃口。”

　　这怎么能行，鹿以柠打包了饭菜，跑回去看着他吃完。

　　晚饭亦如此。

　　后一天亦如此。

　　没怎么相处，基本各做各的事情，却成了三天的固定饭搭子。

　　鹿以柠看着他低头安静吃饭，头顶发旋毛茸茸的，泛着咖色，有一撮毛不听话的翘起，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莫名有些乖觉可爱。

　　没忍住笑出来：“感觉我好像收养了一只落魄小狗，每天还要定点回来投喂。”

　　苏禹洐耳尖有点点发红，什么也没说。

　　这几天怕他心情不好，鹿以柠刻意没提比赛和战队的事情。等到周二这天晚上，她才说起：“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明早乖乖回去吧？”

　　“明晚。”苏禹洐闷闷出声。

　　没想到他会突然讨价还价，反正也只是半天，鹿以柠略显无奈看着他说：“好。”

　　中午一起吃饭时，鹿以柠无聊刷着手机感慨：“连个直播也找不到，不知道昭昭她们今天比赛怎么样了。”

　　苏禹洐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等晚上吃完饭，鹿以柠将他送到门口，嘴上嘱咐着：“回基地好好跟你哥说，有事别憋在心里，过两天我也会去基地看你们。”

　　话还没说完，兜里手机突然响起。

　　鹿以柠随手按下接听，几秒钟后，变了脸色。

　　手指从指尖处开始发颤，一直向下蔓延，险些拿不住手机。通话结束，她急促跑回房内找东西，说话的声音都不太稳：“小洐，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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