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一章
翌日清晨，林青岑打算去和爹娘商量建庇护所这件事。
走到房门正要敲门进去时，却听到屋里隐隐约约的交谈声。献祭，狸猫，命……这些字眼攥紧他耳朵里，林青岑心下一紧，陡然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没有立即进去，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
“用那狸奴为祭会不会不好”，萧若文坐在椅子上，眉目焦灼，“毕竟岑儿那么喜欢，我怕事后他会受不了。”
林成渊也颇为烦躁地踱步，但面子上还是保持着稳定，
“一只狸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岑儿要是喜欢，过去再聘一只给他就好了。”
“你也知道岑儿是个倔脾气，要是这事被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成渊停下来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后果?
“那也得先活着啊，起码得让岑儿活着。”
萧若文终于忍不住情绪，用帕子掩面啜泣起来，她不明白怎么就自己的孩子要受这样的罪，好不容易有了救命方法，还要背着滔天的罪孽。
“作孽啊！作孽！”
林成渊拍了拍萧若文的肩，安抚道，“况且，那大仙说了，只好用那猫的命献祭，岑儿的病定会好的。”
“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时间一长，就什么都好了。”
萧若文靠在林成渊的手臂上，低声啜泣，“话虽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慌乱。”
“无事，我来办就好了。”
冬日的暖阳温暖和煦，林青岑却是浑身冰冷，指尖深深陷入皮肉里，留下一排血印，他的四肢发软，花了些时间平复好心情才推开了门。
林青岑撑着一股气，缓步走了进去，这是第一次如此抗拒面对爹娘。
“父亲，母亲，你们要作甚?”
萧若文慌忙坐好，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讪笑道，“岑儿，你，你都听到了？”
“爹娘，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林青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你们真的觉得我的病能靠一只猫治好?”
“那大仙又是何人?能说出如此血腥残忍的法子，爹娘你们不觉得怕吗？”
“那又如何?”林成渊，“只能你能好好的，我和你娘就算背负多少孽债都无所谓。”
“那要是大仙就是个骗子呢！你们为何要信他?”
“就凭按他的法子给你聘了只猫后你身子好了，再说让那大仙来家中试试又何妨?”
“那狸奴，它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
林青岑瞳孔猛缩，他从想到一向宽厚慈祥的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而百般宠他的母亲却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明白爹娘是为他着想，可他心里萌生的隐秘的情绪，让他不愿伤害玄黎。
若今天换了一只普通的猫来，林青岑也是千般不愿的。
他害怕，害怕牵扯到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已经拖着病躯苟延残喘多年，无法再背着沉重的生命活下去。
林青岑抬起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爹娘，声音颤抖又坚定，
“那我要是好不了呢，再白白搭上一条命吗？”
“爹娘，你们是要我去阴曹地府了也要背负孽债，不得安生吗？”
林成渊什么都能受得住，就是无法听到林青岑和死挂上钩，立马拍案而起，眼睛里瞬间充斥着红血丝
“你！你胡说什么！?”
林青岑不惧，掀袍直直跪下，梗着脖子说道，“爹娘要狸奴的命，就是要我的命。”
萧若文听了，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几乎要昏厥回去，扑上去抱住林青岑瘦削的身体，歇斯底里，“岑儿，你要是我的命吗？”
林成渊不打算再说下去，拉开了萧若文，对着门外吩咐道，
“来人，把公子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林青岑被拉了下去，文竹在身旁哭个不停，擦着眼泪劝着他，最终被林青岑支开了。
被关在房中的林青岑好似失了魂一般，也不在乎冷与不冷，随便靠着床柱坐在地上，他含着泪缓缓闭上了眼，胸膛好似破烂一般喘一口气就会疼。
他在想着怎么办，这件事如果告诉了玄黎，依照他的性子，势必要和那所谓的大仙正面对上，搅个天翻地覆，可是他的妖力尚未完全恢复，要是抵抗不过怎么办？
他还要成仙啊。
他的父亲母亲，林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怎么办？
还有，玄黎会怎么看他?昨夜他们才一起救了小猫，他才说要给临州府的猫建一个庇护所，今天又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了，他变成了双手染血的刽子手。
林青岑浑身发冷，连着心也坠了下来，他抱住膝盖缩成一团，神经质地扣着手指，却也感受不到疼痛。
“你在干什么？”
玄黎甫一进来，却见林青岑双目空洞地坐在地上。
林青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玄黎，心脏先是照常的放松，下一瞬又陡然被提起来悬着。
玄黎见他不说话也不起身，隐隐觉得不对劲，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又开口问道。
“怎么了？别扣手了，等会流血了，”玄黎不知怎的，莫名焦灼起来，他按住林青岑的双手，伸手覆上他的侧脸，“出什么事了？”
“走开，别碰我！”
林青岑找回了思绪，猛然从床上站起来，拍开了玄黎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深吸了一口气，愤恨地凝视着他。
玄黎被推了一把，顿在半空的手上冒着红色的滚烫印记，他惊疑地望向林青岑，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癔症?”
林青岑迈开步子走向了他，像是第一次拥有双腿走路，每一步都艰难无比。玄黎觉得林青岑像是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花，下一秒就是凋落。
玄黎实在想不通，只能一个劲儿地问，“到底怎么了？”
昨天还牵着他的手在长街上游玩，帮他救了小猫，怎么今天就变了一副模样，对他恶语相向，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复杂的怨怼。
林青岑狭长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你知道为猫建一个庇护所要花费好少银钱吗？”
“完全就是亏本的买卖，它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那就不做呀，本就是我自己的心愿，我也没有逼着你去做，就为了这事你和我生气吗？”
林青岑摇了摇头，他知道这还不够。
“自从你来了之后，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病猫伤猫，之前我从未听说过，现在是猫，以后会是什么？”
“你还想祸害谁?”
空气陷入了寂静的沉默，一时间，谁也没有惊动这凝重的静默。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玄黎气笑了，笑得他心口生疼，“林青岑，你有没有良心?”
“我说，你就是个祸害，昨夜我竟然鬼迷心窍要帮你做事，帮一个祸害做愚蠢赔本的事，你根本就不值当！”
玄黎听了，怔愣片刻，没有再扬声争辩，而是默默垂下头，小声问道，“你就这么想我，我不值吗？”
林青岑的心被一双大手拧了了又拧，痛得呼吸不过来，却还是冷硬着脸色说道，
“我是商贾之子，商人不重利重什么？重情吗？”
“你就是……算了，不与你多费口舌，现在我容不下你，快滚。”
林青岑还想着多说些狠话好让他心灰意冷，不愿多留，速速离开，但是看着玄黎那张受伤的面孔，还是说不出口。
“我不滚！”
玄黎突然吼了出来，不明不白，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他又气又难过，林青岑要是不给他从头到尾说个明白，他是不会走的。
“你不走?”
林青岑没想到玄黎会这么倔，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要和自己犟。
“不走！”
“你不给我说明白我就不走！”
林青岑似乎也没了办法，侧过身子不想再面对玄黎，余光中却瞥见了头上的簪子。
林青岑不知哪来的勇气，倏地拔下束发的簪子，尖端抵在脖子上，转过身去对着玄黎。
“你——”
玄黎下意识上前一步，林青岑见状稍一用力，簪子的就尖锐地刺进苍白脆弱的脖子，瞬间渗出鲜红的血，顺着颈间流下来染红了衣襟。
“你不许过来！”
玄黎的脖颈也跟着疼了起来，钻心的难受，他缓缓退后两步，放软了声音，“我不过去了，你别动，把东西放下。”
林青岑不放，大有他不走就接着刺下的架势，用力呵斥，“你走！”
“好，我走，你别这样。”
玄黎一退再退，林青岑也向前赶着他，知道退到了窗子边上，玄黎不情不愿，变回了猫形，蹬出了窗户跳到高墙上。
林青岑的姿势一动不动，一直目送玄黎跳上院墙，在自己的视线里，逐渐从低垂着尾巴的猫变成了黑色的一点，跳出墙外，离开了林府才放下手。
玄黎还转过身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林青岑知道，那双绿色的眼睛很显眼，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随机扭过脸去。
望着那窗子，林青岑竟生生呕出一口血，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落到地上，全身的力气都丧失了，他再也攥不住簪子，直直倒了下去，那玉簪子也碎成了几段在地上。
“公子！公子——”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